芷嫀干渴的不行,她看到了趙永牧馬上的一個水囊,口里嘶啞的吐出幾個字,手已經伸向水囊。
趙永牧還未發話,他身下的馬卻聰明的踏著馬蹄移開身體,不叫芷嫀拿到水囊。
芷嫀已經快支持不住,嘴唇都干的快要裂開,她懇求的望向趙永牧。趙永牧安撫的拍拍馬,伸手接下水袋,在遞給芷嫀時,猶豫了一下。
這水囊他喝過……
芷嫀卻主動的開心的伸手去接了過來,打開就抱著痛喝。
幾乎一口氣將碩大的水囊喝光,芷嫀才肯放下,她面上不由浮出一抹放松的表情。
但是隨即,她神情有化作了緊張害怕,身體發顫的求道:“求公子救救我的丫鬟,她落到了這伙人手里,現在不知道被帶到哪里去。”
趙永牧手下很快就叫車夫三人開了口,說了實話。
他們吞吞吐吐的道自己老大是受了一個朋友的委托,要綁芷嫀到臨近的柳子山一座女庵去。
柳子山離安國寺并不遠,幾人打馬全速半個時辰便能趕到。趙永牧讓兩人去把芷嫀的丫鬟帶回來,又派一人去尋芷嫀另一輛馬車,自己下馬陪著芷嫀等待。
芷嫀略略安下心來,跟趙永牧深深斂衽為禮,“公子大恩,小女子無以言謝,若有機會,一定相報。”
趙永牧虛抬手,聲音雖然有禮而疏離,但是眼底卻帶著微不可見的和悅之色,道:“不必如此。”
等不了多久,那婆子的車輛找到了,趙永牧手下讓自己的馬跟著,他上了車前趕馬過來。到了芷嫀面前,他打開車門道:“就在前面一處草叢里,兩個婆子都被綁了。”
芷嫀往里一看,兩個婆子滿眼驚慌,看到她頓時如見了親人一般,依依嗚嗚說個不停。可是嘴里的帕子堵住口,根本說不清楚。
芷嫀上車來,為她們松綁解帕子,低聲警告道:“你們不要多問一句,待回去再說。”
婆子心神俱喪,只知道點頭,依偎在一起不敢多話。
既然有了馬車,趙永牧便讓人開始行路,那車夫三人被麻繩綁著,由幾人拖著走。將近行到山腳下,另一輛馬車也過來了。芷嫀換到那輛車子,只見葉葵害怕的縮在一角瑟瑟發抖。
去救葉葵的侍衛來跟趙永牧回稟,“人救回來了,不過主謀之人卻跑了。”
趙永牧點頭,“已然知道那人姓名,回去叫官府拿他便是。”說著,他問,“可知道為何這群人要綁這位姑娘去那家女庵。”
侍衛聞言,臉上表情忽而變得有些古怪,道:“我們進入那間女庵時,發現有幾個衣裳不整的男人和尼姑在里頭喝酒吃肉……”他說的含蓄,實際上當時的情形要不堪許多,男人和尼姑肆意取樂,葉葵被關在另一家單獨的房間,若是去的再晚一些,只怕一切都晚了。
當時女庵中人還想反抗,被痛打一番才乖乖就犯。
他問了其中幾人,知道原本這家女庵名聲極差。附近一些人都知道她家是名為佛門清靜之地,實際卻是暗娼一般的地方。而那些人想把那位姑娘拐到那女庵去,險惡用心可見一斑。
這么一聽,趙永牧神色凝重了,思忖片刻,道:“這事不宜直接送交官府,傳出去損了姑娘家的名節,你拿我的手令著人悄悄的辦。”
侍衛點頭應是。
葉葵嚇壞了,芷嫀請趙永牧送她們到附近的小莊子。如今車夫沒有找到,她們還這般狼狽,若是貿貿然的回到京中,不知道會鬧出多大的軒然大波。
只怕沒多久,市井上就流傳出葉家女上香,不易遭調戲等之類的話語。
葉家的小莊子就是之前葉葵呆過的地方,因為京中缺人手,而殘冬莊子內無甚農事,芷嫀和康氏先后抽調了大部分的人入京。只等買到合適而足夠的下人,再重新填充這邊。
因此守門看家的就是幾個老人,還有一些年歲小的孩子。看門老頭開大門,車子駛入莊子,芷嫀遙遙目送趙永牧打馬離開。心中默默將他的模樣,對上了安南王別院中見到的男子側臉。
芷嫀先是讓人送葉葵回房間,而后命令關了大門,今日不許人隨意出入。她對今日那伙人劫人之事后怕之極。
隨后,她在一旁的屋子里親自問了兩個婆子,問她們為何沒有發現車夫被人調換了。
按著兩個婆子的說法,家中的這兩個車夫來葉家還沒有幾個月,她們并不十分熟悉。而那兩個假扮的車夫,長得真有幾分像這兩車夫,又故意帶了擋風的氈帽,遮住上面半張臉,一時竟然沒有發現。
芷嫀問完話,嚴厲警告兩個婆子,“今日發生的事,一句都不可以說出去。如果有任何流言,我就找你們。”她的神色冰冷,絕對沒有一點好說話的樣子。
兩個婆子知道好歹,嚇得直點頭發誓,其中一個道:“就是給奴婢十個膽,也不敢與人說這件事。回頭姑娘若是發現老婆子跟人提了一個字,便是剪了我舌頭,都不喊冤。”
另一個婆子也跟著表態,發起更毒的誓來。
芷嫀沒有任何表情,只是吩咐,“今日來不及了,明天你們一個回葉家,把這事悄悄告訴二太太,讓人守在門外截車夫。那兩車夫想必是被打暈或綁了起來,萬一貿貿然回家嚷嚷起來,這邊就是守口如瓶都沒用。”說著,她心中憂慮,“還要叫人去找找,萬一他們被關起來無法出來,又沒有吃的,還這么冷,可能會出人命。”
婆子點頭稱是,芷嫀又吩咐了兩句,才讓她們下去,自己去了葉葵房間。
她已然疲憊至極,但是她卻沒有辦法休息。這件事,一個處理不好,就有無數的后續壞事產生。
葉葵洗過澡,換過干凈的衣服,又喝了熱湯吃了一碗面,整個人都放松的軟下來。見到芷嫀,她一把抓住,眼睛發出怪異的亮光,道:“姑娘,我知道是誰做的。”
芷嫀聞言,怔忪了一下,低低問:“誰?”
“是姑太太和表姑娘。”
姑姑和怡婧,她心中早就猜到了,只等待一個證實。她聽葉葵說完她知道的,平靜的去洗澡用飯。
直到天黑睡覺,她才感到一陣又一陣的憤怒,伴隨著腳上的刺痛和身體的疲憊,涌上來。
好惡毒的人,好卑鄙下流的手段……便是對敵人,也極少人會用上這樣的方法去害對方。
在慶州時,她本有機會讓怡婧再也爬不起身,但是當時她不屑于做這么狠毒的事情。她用的是光明正大的手段,讓怡婧受到懲罰。
可是她有原則有底線了,對方卻根本沒有。
你不仁我不義,芷嫀心中默默念著,她本來還在猶豫要不要這么做,現在,她下定決心了。
霍善卜慌慌張張的推開上來討好的小廝,又喝退帶笑問好的仆婦,跌跌撞撞的跑進葉永淑臥室。
“不好,不好……”
葉永淑站起身來,不是很滿意的抱怨道:“老爺,說過多少次了,今時不比往日。你現在是一家之主,要有一家之主的樣子,這么冒冒失失要叫下人看了笑話……”
霍善卜中等身材,略胖而顯得老實木訥的臉,此時顯露出害怕之色,道:“太太,不好了,那事砸了。”
霍怡婧在霍善卜入門之初就給白芨使眼色,白芨立馬遣退下人,自己也跟著出去關閉房門。
這時候聽到事情辦砸,紅潤的臉蛋刷的一下,轉成了死灰,“爹,怎么會辦砸了,你那朋友不是說十拿九穩……”
霍善卜急的直打轉,道:“本來是很順利,都已經帶到那家女庵了。誰知道半途遇上個程咬金,把人又給救走了,還抓了他們三個人,獨獨陳大帶著一個逃了出來。”
葉永淑拉住他的手臂,惶恐道:“那三個人知道是老爺請他們陳大做的?”
霍善卜遲疑,“我每次見陳大,都是在酒肆茶樓,他倒是沒有將那班子閑人帶過來,且我再三要陳大保密,他應是沒有說的。”
說著,思考了小半天,忐忑道:“就是不知道那三人會不會被送到官府,若是送到官府,嚴刑拷打,問出點什么,官府來拿陳大,那就糟了。”
他還不知道,陳大將葉葵當做芷嫀帶到了女庵,路中見了葉葵艷麗嬌媚的長相,色授魂與又得意之下,已經泄露了部分真相與葉葵知道。
霍怡婧倏地走到櫥柜處,急急道:“爹爹還說那些有的沒的,頂頂要緊的就是讓陳大離開上京,躲躲風頭。他為我們辦事是求財,我們現在就給他錢,讓他立馬出城,風頭不靜,不要回來。”
葉永淑也贊同的直點頭,“對,給他錢。”
霍善卜倒是有些猶豫,遲疑了又遲疑,道:“給多少,他事情沒有辦成……”
霍怡婧已經拿出四、五個元寶,每個元寶下面刻著二十五兩,晉元八年,以及地點和工匠名字等細小字眼。“原來說好是三百兩,先頭已經給了二十五兩,再給他一百二十五兩。”說著,找出一個錦囊,五個元寶全部塞了進去,遞給霍善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