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密談
二門上,康氏剛剛送走呂老太,臉上的笑容熱切喜悅,轉身就對高氏道:“咋們家要辦喜事了。”
高氏扶著康氏回大堂,笑容真心實意,“四妹妹是個有福氣的,以前還不知道呂七郎能不能中進士,如今卻是板上釘釘新科進士。”
康氏連連點頭,“可不是。”
她幾個兒子,唯有大兒子身上有秀才的功名,家中有一個進士女婿,以后相互扶持,再好不過。
堂中劉媽媽正讓丫鬟將呂老太的送的四樣禮收起來,忽而立定喊了聲,“賈姨娘,你怎么來了?”
康氏轉頭看了一眼,只見賈姨娘站在門邊,神情可憐。
賈姨娘長的花容月貌,當年跟芷嫀的生母一時瑜亮,一個楚楚可憐,一個秀美絕倫,讓知曉的人不禁贊葉大老爺享盡齊人之福。
芷嫀生母去世后,葉大老爺雖然娶了田氏,但家中卻只有賈氏一個妾。
此時,賈姨娘緊張的攪帕子。方才在屋內,葉芷秀過來,兩母女正說貼心話,就聽到前頭呂家來的消息。
葉芷秀馬上就撲到床上哭了,賈姨娘看著心疼,想也不想,起身就出來。
她咬著下唇,忽然走到康氏面前跪下,“二太太,求您千萬別答應呂家的婚事。”抬起的臉泫然欲泣,若是男人,肯定已經心憐。
她上來這么直接一句,堂上高氏、劉媽媽、紅枝、青果等人都聽愣了,驚訝的全部看過來。
康氏神色怔了怔,“你……你胡說什么,”轉而化作惱怒,“看你是腦熱糊涂了,趕緊回房去。”
賈姨娘美麗的杏核眼中漫出淚水。懇求的望著康氏,“二太太。呂相公不是四姑娘的良配,您可千萬不能隨意答應,毀了四姑娘一生啊。”
毀了葉芷秀一生,這句話仿佛當面煽康氏的臉,她一時氣的面色火辣辣紅了,“你說我把四姑娘往火坑里推……你!”
賈姨娘磕頭,“二太太息怒,您自然也為了四姑娘好,可是我是她親娘。我知道什么人適合,呂七郎肯定不適合……”
高氏扶著康氏,急急打斷:“快住嘴,你也不看看什么場合。再胡說有你好看的。”
康氏眉毛直豎。呵呵冷笑,“一個姨娘,也敢說這種話。四姑娘嫡母不在,就有我做主,哪有你說話的余地。”說罷,她不想再做理會,提腳就走。
賈姨娘撲上來抱住康氏的腿,“二太太。求您千萬看顧著點四姑娘,別隨隨便便就將她給嫁了。她雖然沒有胞兄撐著,好歹有個伯府姐姐……”
康氏被噎的差點站立不穩,手指發顫,“你……你敢威脅我,你以為拿了芷蓮說事,我就怕了,就能逼我就范。”
賈姨娘大哭,“二太太,我哪里敢逼你,我不過是奴婢一般的存在,府里有我說話的余地,四姑娘就不會這般可憐,老被欺負……平日也就算了,這種終生大事,我要是再不出來說一句,還有誰疼惜四姑娘肯說……”
康氏抬頭對著劉媽媽大喊:“叫婆子來,把她拉下去,賈姨娘瘋魔了。”
堂中眾人早就看傻了,這時候才反應過來,丫鬟們紛紛過來拉賈姨娘。外頭婆子得了吩咐,氣勢洶洶的過來扯住賈姨娘,就往外頭帶。
敢拉出門口,葉芷秀就沖了過來,眼睛憤怒的發紅,“放開我姨娘,你們敢碰我姨娘。”
她是主子,不顧臉面對婆子動手,婆子們畢竟有些憷,松開了手。
賈姨娘嚎啕大哭,“大老爺,二太太這要逼死我們啊,您快來看看啊……”
葉芷秀也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姨娘,你哪里傷著了?”
康氏和高氏臉色都鐵青。
良久,康氏干啞的聲音響起,“馬上去把大老爺請過來……馬上!”平靜冷肅的臉下,藏著被冒犯的憤怒。
芷嫀一怔,“鬧起來,誰鬧起來。”
胡媽媽的表情帶著微妙的幸災樂禍,“是賈姨娘,突然跑出來跟二太太嚷嚷,二太太氣壞了,讓人找大老爺,結果四姑娘也跑出來跪在堂上哭……如今是一團亂。”
黃橘瞪大眼,“賈姨娘好大的膽子,她鬧什么?”
胡媽媽神秘的壓低了聲音,靠近芷嫀道:“您還不知道吧,早上的時候,呂家備了四樣禮上門,跟二太太賠禮,說是上回走的匆忙,失了禮數。”
芷嫀驚訝,“怎么會,她們竟然主動上門道歉?”
康氏可是在呂家離開后,幾回送禮上門,并邀請呂老太來做客的,結果通通被各種理由推拒。
胡媽媽笑了,“呂家太太是為了四姑娘來的,為呂七相公求娶呢,堂堂進士,四姑娘竟然還不愿意,嘖嘖……”
芷嫀搖頭笑,“不愿意,然后就直接讓賈姨娘出去跟二太太說了?她們這是把說話余地都給堵死了,看爹爹回來還肯聽不。”
賈姨娘好好跟葉大老爺說,或許還有點用,如今直接明面上鬧開來,讓眾多人面子上不好看,卻起了反效果。
果然到了晚間,院子里一陣熱鬧,西廂吵吵嚷嚷,而后歸于平靜。胡媽媽悄悄又進來跟芷嫀說,“……在眾多人面前,老爺虎著臉訓了賈姨娘一頓,叫人拉下去不許她再到前頭來。四姑娘也被罵了,讓她回去好好反省。”
黃橘在旁聽了半晌,道:“這么說,四姑娘真要許給呂七相公?”
芷嫀沉思,“板上釘釘,四妹妹真要與霍表妹做妯娌了。”
她隨口說的氣芷秀,沒想到才兩天不到時間,就成真了。
清河縣的一家茶館,幽幽靜室,茶霧溶溶,薛元武英俊的面容波濤不興。
側邊孔管事跪坐著分好茶,恭敬道:“公子,請用。”
轉而又為薛元武正面相對的趙介狩點茶,“五公子,請用。”
趙介狩含笑啜了一口,道:“世澤,你授了游擊將軍,又加恩正五品武德將軍,怎么面上還如此悶悶不樂。”
薛元武并不回答他這句話,而是問孔管事,“母親如何,身體可好多了?”
孔管事面色沉肅,道:“世子前去找法明禪師,法明禪師只給了一張方子,娘娘現如今吃著,不過爾爾。”
趙介狩嘆氣,皺眉道:“上人的病,除非是那藥,不然其他都是無大用的。世澤,你在靜慈庵既然能夠找出那本經書,怎么與經書一起的丹藥玉佩等,都沒有搜到?”
薛元武凝眉思索,“恐怕方老先生將之藏在了兩處,他的仆從半途與他分開,所得消息不甚準確……方老離世已久,再想找到那些東西,非要大動干戈不可。”他眼中擔憂之色極重,“李御醫言母親還能支撐兩三年,這兩三年內,必定要起事。”
趙介狩一驚,阻止道:“不可沖動,如今時機尚未成熟,你若莽撞行事,白白廢了殿下十多年的經營。”
孔管事想了想,道:“其實還有一法,宮中內庫珍藏無數重寶,不乏奇藥,其中有一樣千年靈芝,若是能得之為娘娘配藥,說不定會好許多。”
薛元武眼睛一亮。
趙介狩卻苦笑,“三哥上回肯去找法明禪師,這一次,卻不一定愿意進宮求藥。”
薛元武澀然道:“三哥還是不肯助我。”
趙介狩嘆氣,道:“他怕是不愿意天下再有變動,寧愿做逆賊楊姓順臣,也不愿意恢復我趙姓榮光。”他看了眼薛元武,“實在不行,便讓我父親入宮去。”
孔管事低頭沉吟片刻,忽而抬頭笑道:“公子倒也不必急,也不必一定請世子出馬才能得到靈芝,二位怎么忘了還有李菡郡主……”
趙介狩頓時樂了,拍手道:“正是,把她忘了……世澤,你想法傳信給她,編上一個理由,哄她去宮中求藥。”
薛元武冷視二人一眼,“什么理由,難道說薛老夫人重病,需要千年靈芝配藥?”
趙介狩笑,“理由多得是,竟可以想的出來,你何必生氣呢。”說著,他又道:“不過李菡郡主可沒有你前頭妻妾好打發,你可小心些。”
聞言,薛元武面色一僵,眼神忽然黯淡下來。
趙介狩注意到,瞇起眼睛,輕笑道:“你莫不是舍不得先頭那妻子,要知道,大事若定,衛國公曹小姐容得下你屋里其他人,可容不下曾做你妻子的葉姑娘和李菡郡主。如今早早的離了,只怕葉姑娘還能得一個安生日子。”
薛元武瞪他一眼,“我難道還怕她不成。”
趙介狩安撫的拍了拍薛元武的肩膀,道:“若成大事,北國還多多依仗衛國公,你與她又是姑表親,別為了不相干的人,傷了你們感情。”
薛元武不想多聽,站了起來道:“今日家中還有些事,我先走一步。”
趙介狩吩咐,話帶調笑,“莫忘托信與李菡郡主。”
薛元武腳步一頓,而后快速離開。
他一走,孔管事便低聲道:“去年初兩國休戰,如今北國來使,將要談和……果真讓其成事,與公子大業,有害無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