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丁文長沒有說最后一句話,說不定宋舞霞并不會堅持她的“強行融資”計劃,畢竟從一開始她就心負愧疚感,畢竟在她的道德觀中搶劫是不對的。而且,在她的認知中,皇商丁家就是一個大型企業,每個大企業都不是一個人能說了算了,她這樣逼迫眼前的青年根本就是為難他,說不定他會因為他遭遇失業的命運。
可惜,丁文長的最后一句話威脅,諷刺意味太濃了,打散了宋舞霞的負罪感。她深吸一口氣,輕輕一笑,“不勞公子費心,難道公子不知道,求生不易,求死卻不難……”
“你說什么!”丁文長一把抓住宋舞霞的手。有那么一剎那,他覺得自己回到了四年前的洞房花燭夜,那時,他的新娘也說出了同樣的話,用世上最冷的笑容,最輕柔的聲音。
是的,求生不易,求死卻不難!
為了這句話,臨行前他吩咐管家,無論如何都要讓他的新夫人活著等他回去。他要用事實告訴她,不需要依靠宋家的勢力,他也是大楚第一皇商。可惜事實證明,求死確實不難。
十天前,他回去了,得知的卻是她在三年前就死了,尸體被宋家的人帶走了,她的一切都被帶走了,只留下了一個小男孩,一個用生疏,戒備的眼神看著他的小男孩。
因為他是商賈,她是名門閨秀,所以即便她已經如愿成了他的嫡妻,她卻葬在了宋家的祖墳,他連去祭拜的權力都沒有。他又一次因為她成了全京城的笑柄。
宋舞霞不明白丁文長為何暴怒,但她知道,他這樣抓著她的手腕是有違禮教的。因此,她毫不猶豫狠狠踢了他一腳。
丁文長卻似沒有知覺,右手緊緊抓著她的左手,并且試圖用左手去扯下她的帽子。幸好門外的翠羽沖了進來,手上的銀針刺入了他的昏睡穴。
看到丁文長的身體軟軟倒下,丁七沖上去扶住了他的身體,大叫:“大少爺,你怎么了?大少爺!”見主子緊閉著雙眼,他怒視著翠羽,“你把大少爺怎么了?你若敢傷了大少爺……”
“他只是睡著了。”翠羽眼皮都沒抬一下,細心檢查者宋舞霞的手腕,“小姐,你沒事吧?”
“沒事。”宋舞霞搖搖頭。翠羽沒有遮臉,所以她才讓她站在外面,現在眾人都看到了翠羽的面容,宋舞霞知道,她一定要想辦法把這次的“生意”談成,否則可能會連累整個綠石寨。
不過這次的突然事件也不是沒有收獲,至少從丁七的怒吼中知道眼前的人是丁家的大波ss,能夠當家做主的那位。
翠羽見宋舞霞的手腕并無大礙,輕蔑地看了一眼丁文長,低聲問:“小姐,如果丁家的人不答應,您真要去衙門?”
“無論用什么方法,我一定會讓他答應的。”宋舞霞說得很肯定,心中并沒十足的把握。就像丁文長說的,他并沒有必須答應的理由。
后天就是交銀子的最后期限,如果她說服不了丁文長,她不認為自己能說服其他的商家。重重嘆了口氣,她垂頭喪氣地坐在椅子上。
幸好陳二狗很快折回來了。他們把大件的兇器裝入麻袋,派人運走了,打算一開城門就運送出去。除了幾個辦事妥當的,陳二狗讓大多數兄弟分波走了,約定第二天一早就從不同的城門離開柳縣,回去綠石寨。
除了丁七與昏睡中的丁文長,其他賬房都被趕去了旁邊的耳房,由留下的幾個兄弟看守。如何處理這些賬房要看宋舞霞與丁文長最后的談判。
安排完所有的事情,宋舞霞見丁文長似乎在做噩夢,便讓翠羽喚醒了他。她知道自己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一時半會兒她想不出妥當的方法,只能借鑒一下電視劇的橋段。
她讓陳二狗和一個山寨的兄弟一起躲在隔壁的房間,如果丁文長不同意他的“融資計劃”,她就上演一出血腥殘暴的“拷打賬房”的戲碼給他聽。如果他還是不答應,就讓翠羽給他和丁七喂毒藥,當然,解藥早就準備好了。
不過宋舞霞安排的戲碼并沒有上演的機會。醒來的丁文長什么都沒說,只是要求與她單獨談談。出錢的是老大,雖然不情愿,雖然有些擔心他會不會又突然情緒失控,但宋舞霞還是抱著身在職場必須忍耐的心態,坐在了離丁文長兩米遠的地方。
“求生不易,求死卻不難。”丁文長把這句話默念了兩次,“是什么那么重要讓你起了求死之心?”他很客氣地問。
“螻蟻尚且貪生,何況是人。”宋舞霞搞不清丁文長的意圖,只得模凌兩可地回答。
“那你為什么說,求生不易,求死卻不難,你知道這句話的含義嗎?”丁文長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火藥味。
宋舞霞很迷茫,他們這是談生意還是談文學,或者是哲學?“丁公子,我那句話只是告訴你,公堂之上柱子并不難找。”她如實回答自己的意圖。見丁文長并未接話,她把話題引向了自己的目的:“丁公子,你接觸的有錢人必定比我多,你應該知道,當銀子變成一堆數字之后,他們并不在意東西的真正價值,只要他們認為值得就行了。”
“如果我不答應,你真的會在公堂上找一根柱子?有什么東西值得你這么做?”此時,丁文長覺得自己看到的并不是劫匪,而是他已逝的妻子,那個覺得求死并不難的女人。
宋舞霞一心只想著有錢買下綠石山,讓山寨的所有人不必擔心以后的生活,所以她并未發現丁文長看著她的眼神已經失去了焦距,正想著如何用親情牌打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