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雕花屋頂,熟悉的氣息,熟悉的……人。
    “回來了。”平平淡淡的話,目光灼灼盯著她的眼里卻像埋著巖漿。
    他那么用力的看著,好像一旦松懈,用力繃著的弦就要斷裂了。
    莊書晴想坐起來抱抱他,安慰他,告訴他她回來了,可身體卻不像是自己的,根本不聽她使喚,想要說話,張開嘴,也什么都說不出來。
    她有點慌了。
    “莊施主無需著急,神魂和身體的重新融合是需要一點時間。”一個光頭大耳的和尚進入視線,“這次融合過后,莊施主就再不能離開了,可后悔?”
    莊書晴既動不了,也說不了話,可她的眼神兩人卻都看懂了。
    她不后悔。
    這是她想盡辦法,解決所有后顧之憂才終于歸來的地方,她怎么會后悔。
    和尚笑得慈和,“貧僧代這片土地多謝莊施主。”
    為何?
    為何啊,福元看向整個人都平和下來的白瞻,當然是因為你拋卻另一個世界的羈絆回來當了這個男人的鎖。
    白瞻突然開口,“陣法能不能撤?”
    福元搖頭,“以莊施主現在的情況在這蓮花陣里呆著對她有好處。”
    只要是對有風有好處,白瞻自然不會再說什么,摸摸她的臉,聲音自然而然的溫柔,“你再睡一會,快點歇過來。”
    莊書晴搖頭,她不睡了,她怕睡過去再睜開眼時又回到了那個白色的病房里。
    福元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用擔心,你已經回不去那邊了。”
    莊書晴不敢信。
    白瞻在她身邊躺下,抱住她,“睡。”
    熟悉的氣息。溫暖的懷抱,精神不足的莊書晴再不想睡也沒能死撐住多久就失去了意識。
    “白公子也當安心了。”
    白瞻不說話,看著懷里的人。閉上眼卻無半點睡意。
    十一天,他失去了有風十一天。
    十一天的時間里,他沒有挨過床,累了就閉眼打坐一個時辰,然后撐過一天。
    他不知道自己累不累,他只知道這一輩子。他頭一回知道了何畏懼!
    他害怕有風會回不來。
    他害怕有風愛他。卻不能回來。
    誰對她好她都百倍回報,父母的生恩養恩,她如何拋下?
    師長的恩情。她如何舍下?
    十一天里,他無時無刻不在怕,不在擔心。
    萬幸,她回來了。
    為了他。
    他以前不懂幸福是什么感覺,現在他切切實實的體會到了,幸福,就是現在這樣。
    天色漸沉。星光密布。
    福元看著煞星隱去,異星閃亮,再一推算,心下頓安。
    往后百年無戰事,天下之幸。
    莊書晴這一睡就睡到了次日的大中午。
    這段時間養成的習慣,一睜開眼睛。人還未完全清醒就先確認屋頂的模樣。
    看著是雕花屋頂頓時長出一口氣。還在這里,真好。
    她回來了!
    止顧呢?莊書晴正要坐起來去找。熟悉入骨的聲音已經傳入耳中,“睡好了嗎?有沒有舒服一點?”
    莊書晴感受了一下,身體的知覺有恢復一點,可是想要起床怕是休想了,試探著張嘴說話,“止……顧……”
    聲音不大,也不甚清楚,可白瞻聽清了,將人抱得更緊,“我在,我一直在。”
    莊書晴費力的蹭了蹭他,一直都在,真好。
    要不是他想盡辦法,她想要回來,談何容易。
    兩人都不再說話,脈脈溫情在兩人之間涌動,溫存得讓人不忍打擾。
    福元雖是方外之人,卻也有成全之心,等了好一會才宣了聲佛號上前,“白公子,請容貧僧給莊施主看看情況。”
    屋子里還有人在!
    莊書晴頓時有些赫然,當著別人的面摟摟抱抱,她在現代都沒有過!
    想到不久前大熱的天還包裹嚴實的自己,莊書晴一時間有些恍惚,她真的回來了,不知道那邊有沒有人發現,有人失了魂。
    醫院和往日并無不同。
    秦苗早上的例會過后就來串門了,門從里落了鎖,她以為人出去了也沒在意,就回了科室。
    等忙過一輪再上來,發現門還是反鎖的。
    到護士站一問,說沒看到人進出。
    到快十一點上來看依舊沒有動靜,秦苗心里莫名有些著慌。
    病房的鑰匙在護士站是有的,找來鑰匙一開門,秦苗和一起來的護士長就看到六號病床上安安靜靜睡著的人手放在小腹,最規矩不過的睡姿。
    可正因為太過安靜了,秦苗心下更加不安。
    推了護士長一下,“你過去喊她。”
    護士長也覺出不對勁了,她不歸秦苗管,自然不怕她,“我去叫許副院長過來。”
    門口只剩秦苗一人。
    她也想走,可她腿軟得根本無法動彈,只敢在原地越來越大聲的喊,“莊晴,莊晴,莊晴……”
    沒有醒,還是沒有醒。
    這里的動靜已經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了,有幾個病人家屬湊過來往里看。
    但是沒有一個人敢進門。
    心內科最不缺突然死去的人。
    “秦苗,怎么回事?”許副院長五十出頭,氣質溫文,在醫院的口碑一直很好,看到他來,病人家屬都自覺的讓開了。
    秦苗一臉驚慌的回頭,“許副院長,你快去看看莊晴,就是那個莊晴,以前在我們醫院呆過的那個。”
    許皓一聽是莊晴腳步都快了幾分,他們雖然分屬不同科室,可莊晴的事當時鬧出那么大動靜,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走近,許皓一探鼻息心就沉了下來,再一摸臉,冰的,死亡時間至少八小時。
    “上報……等等,我親自去。”
    秦苗要是蠢就考不上醫學院,她知道自己完了,哪怕莊晴的死和她完全沒有關系,可是莊晴入院是她幫著去辦的手續,并且在手續還不齊全的情況下就給她安排了病房。
    要是莊晴是有意報復幾年前的事,她會是最先倒霉的,如果莊晴真是意外死亡,一件件事情查下來,她也要吃不了兜著走。
    莊晴,你一定是存心的!
    要趕緊和陳副院長通個氣,對,讓他來查這件事,莊晴只是個孤兒,沒人給她撐腰,花點錢就解決了,她不會有事,一定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