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德財聽了這話,眼睛徒然一亮。
真是正打嗑睡呢,趕巧就有人給送枕頭。要知道孫家其實并不擔心秦家會秋后算帳,發愁的就是這個媒人。
媒人的嘴都巧,差不多都能把死得說成活的,黑的說成白的。媒人說親時,往往都喜歡揚長避短,把男女雙方的優點夸大了說,而把對方的缺點瞞起來,若真是較計論起來,除了官媒比較靠譜一些以外,私媒為了拿媒人錢,只怕或多或少都干過騙婚的事兒。
孫家要找媒人,不能找官媒,官媒雖然體面,可是程序復雜,繁瑣,很多事情還需要當事人露面,找官媒,純屬找死。
既是不能找官媒,那就得找私媒了。
私媒名聲不好,還得找那知根知底的,既不能把府里的實情說給她聽,還得讓她千方百計的把秦家人哄住,促成這件事。
這活聽起來容易,做起來確是很難。
孫德財不是那種自大的人,他覺得秦家既然能在臺州的商界占有一席之地,家里的人指定就不會是好唬弄的,做生意的人都精著呢!不是那沒有見識的小老百姓,隨便找個舌爛蓮花的媒婆就想說動秦家人?那怎么可能?況且孫家和秦家一向沒有生意上的往來,兩家也沒有私交,這突然上門提親本身就很唐突,而且師出無名,若是這媒人反應慢一點,恐怕就會被人抓住把柄,日后再想提親,卻是不容易了。
騙婚不成,難道還能強娶不成?
所以這媒人一事兒,孫德財始終定不下來。
如今聽秦倩心這么一說,孫德財倒是來了興趣,只道:“不知道二奶奶說的這個媒人是哪里人士,有何過人之處?”
“這人,孫管事也認識。”
孫德財皺了皺眉。“我也認識?”突然他腦中靈光一閃,“你說的,不會是耿氏吧!”
秦倩心含笑點了點頭,“正是。”
孫德財微微搖了搖頭。“不妥,此人精明有余,可貪心不足,可能會壞事,而且她也不是什么正經的媒人,這,不行。”孫德財還在介意耿氏從自己手里掏走一千兩銀子的事兒,另外也覺得她沒能信守承諾,把孫家的事兒告訴給了別人,心里正埋怨她呢。怎么會同意她來當這個媒人呢!
秦倩心只道:“孫管事,我跟你的看法不同。”
孫德財擰眉道:“怎么個不同法?”
“耿氏來當這個媒人,確實是有優勢的。首先她是涼州人士,對涼州的大戶族都很了解,雖然現在她娘家破落了。可以前也是跟孫家打過交道的不是嗎?這個理由不足以孫家和秦家保媒嗎?”
孫德財不得不承認,這還真是個理由。
姑娘從娘家嫁到婆家,之后為這兩處的人牽線成就姻緣,這種事情不在少數。
“況且有我在,我會讓秦家為難住耿氏嗎?秦家里面每個人的脾氣秉性我都一清二楚,他們最在意什么,關心什么。我都知道。孫掌柜也說耿氏是個聰明人,這樣的人一教就會,還會舉一反三,你有什么可擔心的?”
孫德財沉默了一會兒,才道:“二奶奶的話有理,不過。這事兒我做不得主,還得請我家老爺示下。”
秦倩心想了想,才道:“孫管事,你知道為什么我來找你,而不是直接找孫老爺嗎?”
孫德財下意識的搖了搖頭。
秦倩心這才道:“孫老爺一心想要振興孫家。還盼著孫少爺的病早些好,這才會同意我妹妹進門,明面上看,孫老爺是聽了那術士的話,可實際上,孫老爺是眼里揉不得半點沙子啊!孫老爺如果知道孫少爺的事兒被外泄了,而且十成是從你這里走露的風聲,你猜測孫老爺會怎么處置你。”
孫德財倒吸了一口冷氣,“這,這不是我說的。”
秦倩心也道:“可孫老爺不會相信,他只會認為這事兒是你泄露給了耿氏,耿氏又不是個嘴嚴的,這才泄露給了我們知道。”
孫德財目瞪口呆,當下驚在了那里。
這,這不就是個圈套嗎?
“孫管事知道該怎么辦了吧?”
孫德財暗暗嘆了一聲,眼下似乎除了跟這人合作以外,他再無別的出路了。老爺那人做事一向不講究情面,如果知道了這事兒,只怕不會輕易罷休的,自己上了歲數到沒什么,可小六子還年輕呢,自己不能毀了他的前程啊!
“好吧,就依夫人。”孫德財認栽了。
秦倩心嘴角上翹,提著的心也落回了肚子里。
說服了孫德財以后,秦倩心便馬不停蹄的安排起見秦從文的事情來。她先是在府中打點一番,對張氏身邊和賈夫人身邊的幾個心腹使出了籠絡的手段,那些人見她懂事,不跋扈,倒也替她在二位夫人面前說了幾句美言的話。秦倩心嘴里像抹了蜜似的,平日對賈夫人和張氏不敢有半點不恭敬,對賈二爺更是無微不至起來!除此之外,別的事情倒是越發低調了,有那出風頭,攢聲望的事情,秦倩心只退不進,看起來安分老實。府里上下都認為秦姨娘會做人,連帶著賈夫人,張氏,也對她越來越滿意。秦倩心趁著這個工夫,讓自己的奶娘文氏出了府,悄悄的尋到秦從文,跟他提了提孫家的事兒。
當然,有些實話是不好對秦從文說的。
秦從文聽到的,全是孫家的好話,什么功勛世家,百年望族,家里出了多少的大儒,出了多少的進士等等。本來秦從文對這些個事兒并不在意,孫家在好,與自己有什么關系,那丫頭難道還真能嫁到孫家去?自己的話誰會聽?
秦從文自從被奪權后,有些心灰意冷了,本想著他就在鄉下養老了,反正吃穿不愁,又有美人相伴,何樂而不為呢。可也不知道怎么的,彭氏卻一反常態的勸上了他,只道這事兒若真成了,孫家勢必是要與他這個一家之主交涉的。三小姐是嫡女,又是夫人的心尖子,成婚之事肯定不能馬虎,他這個做父親的總有出頭露面的時候,到時候他便可借著這事兒,順利的拿回家里的生殺大權,有了權利在手,還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秦從文聽了這一番話,一顆與世無爭的心又死恢復燃了起來,他一直覺得自己生病被奪權這事兒有些窩囊,今天聽彭氏這么一說,當下覺得茅塞頓開,不免又贊了彭氏一回。
就這樣,秦從文動了與孫家結親的念頭。孫家那位孫天寶少爺,被秦倩心說得天花亂墜,仿佛是含著金湯勺出生樣的人兒,最重要的是,孫家能幫著自己翻身,能幫著自己重親奪回一家之主的位子。
這比什么都強!
也正因為這個,秦從文才會在彭氏有了身孕的情況下,舟車勞頓的往臺州趕,為的就是促成這樁婚事。
秦倩心知道秦從文同意了以后,心里十分高興,當下與秦怡心和方婉茹商量,自己該有回去一趟,一來做做姿態,露出一副一心改過,懺悔的樣子,讓秦黛心放松警惕,二來也探探蘇氏的口風。
于是這才有了秦從文前腳回家,后腳秦二小姐便回娘家小聚的事情。自以為聰明的秦二小姐哪里知道,她這番作為,已經引起了秦黛心懷疑。
其實這事兒還真不能怪秦二小姐沒長腦子。畢竟秦黛心雖然會武,身邊又有幾個丫頭可用,但她表現出來的實力也僅限于此了。秦二小姐實在想像不到,她身后會有那么龐大的一個組織,會有那么厲害的一群人,而最重要的是這群人都無條件為她賣命!所以她認為即使秦黛心聰明察覺到了什么不對的地方,也只能暗暗提防,卻做不出什么先發制人的安排來。
人往往都會在自以為天衣無縫的計策中迷失,可想要真正做到策無遺漏,秦二小姐的火候還差得遠呢!
秦二小姐不并知道秦黛心對她起了疑心,還派了人去監視她,她平時行事雖然小心,可還不夠謹慎,況且以她的能力,又怎么會發現那些炎黃的人呢!
那日,秦二小姐又尋了個機會出府,去了耿氏租住的小院找她,兩個人關心房門來嘀咕了半天,直到接近正午時分,秦二小姐才從耿氏的小院里出來,上了馬車回了賈府。
暗中盯著她的人見她回了賈府,且沒有再出來的意思,便尋了個機會,把她這一上午的行蹤傳進了秦府之中。
暢曉園內,秦黛心拿著幾字小字條不停的翻看著,越看,唇邊的笑意越深,可眼里的神色卻是讓人不寒而栗的。
玲子在一旁侍候著,見秦黛心放下了那些小字條后,便拿過一個炭盆,把小字條盡數扔了進去,隨手用火折子點燃,看著那些字條盡數化成灰燼,這才起身拍了拍手,道:“小姐,接下來咱們怎么辦?”這些人真是太可恨了,小姐明明給了她們一條活路,她們卻不知道感恩,反倒不知死活的再次找上門來。
玲子覺得,是時候好好懲罰她們一下了。
秦黛心勾了勾嘴角,只道:“靜觀其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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