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從文現哪兒有心思聽女兒咬文嚼字啊!他一腦門官司,都這小祖宗身上呢!
“孽障啊!我怎么就生了你這么個東西。”秦從文見大勢以去,不由得罵了這么一句,只道:“這家里還輪不到你說話呢!誰家姑娘成婚不是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啊!我們費勁心思給你說了這么好一門親事,你倒好,不但不領情,還埋怨你二姐,你這個白眼狼啊!”
秦從文氣得肝疼,干脆坐下來喘粗氣,話也不說了。
“娘是怎么想,那媒人何時來,你怎么就應了?”
蘇氏有些尷尬,張了半天嘴,才道:“先前你二姐回門來時說過一回,這夫人是涼州本土長大,斷不會騙咱們。”
秦黛心冷笑一聲,才睨了蘇氏一眼,道:“也就是說,人家第一次上門,你們就把我給賣了。”
蘇氏當下慌了起來,她還沒見過秦黛心這般橫眉冷對跟自己說話呢,以前秦三小姐雖然不懂事,可說出來話八成都是氣話,又哭又鬧,那也是帶著情感。她還從沒像現這樣冷漠過,不屑過。
面對女兒質問,蘇氏又一次啞口無言。
反倒是一旁英娘出來打了圓場。
“三小姐,莫急,莫氣。”這還是英娘好了以后,第一次跟秦黛心說話呢。
“你母親也是為了你好,那孫家親事確實不錯,又有二小姐中間擔著,差不了事兒。”
秦黛心笑了一聲,只道:“英姨,你迷迷糊糊了二十年,你知道什么叫人心險惡啊?”
英娘愣了一下,隨即低了頭,好像很委屈樣子。
蘇氏見了。心里一揪,當下喝道:“怎么跟你英姨說話呢,越來越沒規矩了。”
秦黛心只覺得啼笑皆非。
她來到這里以后,因為搶了人家女兒身體。所以一直對蘇氏有微微愧疚感,想著法彌補她。可她呢,越來越沒有當娘樣子。
“英姨?娘,別怪我說話不好聽啊,她只是一個奴婢,我叫她一聲英姨是給您面子,她是秦子贏救命恩人,不是我。”
英娘連忙抬起頭,安撫蘇氏道:“夫人,小姐說得是。我能有今天,還多虧小姐找了大夫來,不然,我就死了,哪兒有機會和您相見。你就別怪小姐了。”
“大夫是未陽找來。跟她有什么關系?”蘇氏一直以為能請來紀笑海是秦子贏本事,紀笑海是太醫啊,除了大兒子這個四品官以外,誰還有這個本事?
一副嫌棄樣子。
可這事兒英娘是知道,以前她神智雖然不太清晰,可不發病時候也能記下一些事兒。她剛要張嘴解釋幾句,就見秦黛心上前幾步。冷不丁抽走了壓小幾上幾張紙。
蘇氏剛要說什么,可一見秦黛心拿到了那些紙,頓時就不說話了。
秦黛心把手里紙攤開,一張張看過去。
是孫家聘禮單子。
上頭林林總總列了不少東西,頭幾張上頭列都是大手筆值錢東西,有田地。林地,鋪子和宅子。后頭幾張則是列著各式各樣物件,布匹有錦綢,湖綢,蜀中云錦緞。刻絲,另外還有各式各樣裘皮,普通有兔子皮,狍子皮,好一點則是狐貍皮,鹿皮,貂皮,另有珍貴補品,藥材,金銀玉器玩物,珍珠翡翠頭面……
秦黛心冷笑一聲,把手里一沓紙扔蘇氏面前,只道:“不錯啊,我也沒想到我值這么多錢。人家媒人剛上門來,就拿來了孫家聘禮,這事兒你不覺得蹊蹺嗎?還是你眼里就只有錢,別都不想了?”
蘇氏被秦黛心態度嚇了一跳,當下眼里便浮出淚花來。
秦從文一旁火上澆油,冷嘲熱諷道:“都是你生好女兒。”
秦黛心扭頭狠狠瞪了一眼秦從文,“你這是厥著尾巴看熱鬧呢?沒你摻和她自己一人能生出孩子來?”
一屋子人都驚住了。
秦從文哆嗦著伸出一只手來,指著她顫顫巍巍罵道:“有辱斯文,家門不幸啊!你這,這不要臉,你……”
秦黛心冷哼一聲,她真是裝夠了,什么狗屁孝道,什么禮義廉恥,都滾一邊去吧!
“喲,裝上正人君子啦?有辱斯文,說得好!有辱斯文人就是你了,貪得無厭,喜厭舊,賣女求榮,還要我繼續說下去嗎?”
秦從文被嗆得滿臉通紅,幾乎要噴出一口血來。
秦黛心也不理會他反應,只道:“你說說,這回秦倩心又用了什么手段,孫家有什么好,能讓媒人第一次上門就拿走了我八字。”
這確實于理不合。
一般來說,如果媒人上門提親,先會介紹一下這家家世背景,再介紹一下這主角樣貌,人品等等,而女方知道了這家人一些基本信息以后,還會比較考量一下,再三比較,打聽以后,才會為女兒挑選他們認為合適人選。有些開明長輩,還會為兩人安排一次見面,一般來說會讓女方偷偷躲屏風后頭,或是暗處,遠遠瞧一眼男方。而男方父母,也要考察女方,一般都由母親出面,對女孩樣貌,品行細細考察一番,才會終下決定。
像秦家這樣,媒人剛上門,就把女兒生辰八字給了出去人家,簡直可以稱得上是絕無僅有。
秦從文心虛扭過頭,一副不想說話樣子。
就這時,燕氏轉身回來了,交給秦黛心一張古代出生證明。
生辰紙,需要官府備報,跟現代出生證明是一個意思,同樣重要。
秦黛心看了一眼,默默收好。
方才還裝死秦從文猛跳了起來,“你,你居然真把它拿回來了,你……”他臉色漲紅,胸口劇烈一起一伏著。仿佛連句完整話也說不出來了似。
蘇氏雙眼微紅,看秦黛心目光像是看待一個陌生人。
秦黛心已經做了刀斬亂麻決定,因此絲毫沒有收斂自己身上氣息,任憑她怒意和殺氣毫無保留釋放了出去。
躺地上不能動韓氏心中大駭。她感覺到了沉重殺意,秦黛心身上散發出來那如潮水般殺意,竟讓她有了深深畏懼感,仿佛她面對不是一個人,而是洪水猛獸,上古殺神一般。
蘇氏和英娘是被這壓抑氣氛壓制喘不過氣來。
只有秦從文還有些不知死活,拿眼睛瞪著秦黛心,仿佛這樣就很有氣勢,就能顯示出他一家之主威嚴似。
秦黛心也不理他,只問燕氏。“那耿氏怎么處置?”
燕氏只道:“現已經被押起來了,只等小姐一聲令下,便手起刀落了。”
蘇氏倒吸了一口冷氣。
秦從文覺得不對勁,“你怎么知道那媒人姓耿?”
他這么一說,蘇氏也覺得不對了。這婦人第一次登門。秦黛心并未陪席,怎么就知道她姓耿了?
秦黛心微微一笑,只道:“你們知道,我全知道,你們不知道,我也知道。”她轉頭問燕氏道:“二小姐可回了賈府?”
“不敢違小姐話,二小姐現還不知情。回了賈府。”
“好。”秦黛心點了點頭,轉頭對蘇氏道:“娘,事到如今,你也跟我說句實話吧,你到底相中孫家什么了?”
蘇氏嚅了嚅唇,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秦黛心低了頭。只道:“你一向看重大哥,這次事兒莫非與大哥有牽扯?孫家沒有武將,歷代都是出詩書文人,族里倒是有幾個大儒,可這跟秦子贏有什么關系?”
蘇氏聽了這番話。雙眼猛瞪大,一副活見鬼表情。
秦黛心索性也不猜了,只對燕氏道:“找人看著老爺,夫人,沒我吩咐誰也不許踏出這院子一步。”
她話音剛落,秦從文就跳起腳來,大罵她是不孝女。這一次,好像連蘇氏也贊同起他話來,竟不由自主靠近秦從文,好像只有這樣才能安心些。
她與秦黛心母女情已經漸行漸遠,再不復往昔了。
秦黛心慢慢走到他倆近前,不笑不怒,只道:“我以前呢,不是沒想過離開,只大多時候也就是想想而已,如今卻是真沒有再留下去理由了。不覺傷心,只覺輕松,好像甩掉了一個大包袱。”
秦從文一愣,蘇氏也二丈和尚摸不著頭。
秦黛心也不多解釋,只道:“孫家雖是百年大族,可如今已經今非昔比了,讓你趨之若鶩那位孫天寶少爺,其實兩年前已經得病瘋掉了,現被人囚著,半生半死。秦倩心聯合了方氏,秦若心,秦怡心,要聯手送我進孫家這個火炕,你覺得,我不應該反抗嗎?”
蘇氏被秦黛心這幾句話轟得外焦里嫩,整個人如同遭了晴天霹靂一般,半點也動彈不得。
秦從文眼中驚訝之色不似做偽,他慌里慌張道:“你,你胡說,怎么會,不會。”
“你生閨女什么樣,自己不清楚嗎?上次就是這幾個人聯了手,想往我娘頭上扣屎盆子,結果被我識破了,這才救了我娘一回,不然現,我娘就是死了,身上恐怕也是背著污名。我念大家姐妹一場份上,給了她們一條生路,可惜呀,這些人根本不懂得珍惜。”
差點忘了雙,小寶寶不吃飯,弄得恕恕一頭汗,晚了一些,抱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