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127殺人者
青荷的暴亡,更坐實了金姨娘的毒行。如果不是為了心虛要掩飾,怎么會殺人滅口?就算西堂張媽媽說不出青荷為何暴亡,顧重庭等人都認為是金氏下的手。
這樣的事情,有動機就好了,還需要什么證據?
此刻在松齡院內,顧霑父子三人正在說著此事,三個人的臉色都不是很好。
顧重安皺著眉頭說道:“金氏的為人,我是知道的,說話或許是沖了些,但絕對不去害人落胎,更不會謀害丫鬟。她自己都有兩個孩子了,絕對不會嫉妒孫姨娘。”
金氏是他的妾室,為人秉性如何,他十分清楚。這些時日他將顧道征帶在身邊,發覺這兒子雖然不會說話,但為人聰慧性情純良,他和生母金氏往來甚多,若金姨娘心狠歹毒,這兒子的性格也好不到哪里去。
而且,這青荷的死太湊巧了,就像趕著時機死去一樣,就像故意坐實金氏的毒手一樣,這就更讓顧重安存疑。
這么想著,顧重安又繼續說道:“父親,二弟,你們不覺得太巧了嗎?這個青荷名義上是金氏的忠仆,但她指認金氏是落胎兇手,這當中明顯有詐。她是被人滅口的,但這個人不可能是金氏,可能就是背后做了這一切的人,目的就是亂了顧家和睦!”
他這話一落,顧霑的臉色就沉了幾分,顧重庭的眼神也閃了閃。
“如此拙劣的手段,想要一石二鳥,既要落了孫姨娘的胎,又讓我們兄弟失和!二弟,你還相信是金氏下的手嗎?我不是在為金氏辯解。而是我們不能被蒙蔽!”顧重安沉沉地說道,眸中有怒氣。
他是太在意內宅的事,但這樣的陰私事,這樣的栽樁嫁禍,讓顧重安不能忍!
空翠山的事,邇言院的事,還有如今的落胎事。總讓顧重安覺得背后有一只手。在推著這一切,就是為了讓顧家出事。
“大哥,雖然這個青荷死了。但錦緞院的丫鬟還在,她們都可以指正高澄院與此事離不了,高澄院總要給我一個交代的!”片刻后,顧重庭這樣說道。
他聲音低沉。神色無比痛苦,可見正承受著喪子之痛。他一貫俊朗從容。很少露出這樣痛苦的神情,這讓人看了心生不忍。
顧霑端沉著臉色,并沒有說話。這事,很明顯就是針對大房的一個局。顧霑是當朝吏部尚書,要看透這個局一點都不難。
他想不明白的是,這背后設局的人是誰。那個青荷是怎么死的,她背后的人是誰?
這樣的內宅陰私事。顧霑曾聽人說過,他想著是不是兒媳婦連氏心生嫉妒,讓孫姨娘落了胎,可是他很快就否認了自己的想法,因為他覺得連氏沒那么蠢,而且這事沒有必要扯上大房。
沉吟良久,顧霑才說道:“先將金姨娘禁足,沒事的話就不要出豐澄院;孫氏那里,用好湯好藥將養著,將西堂的張媽媽和錦緞院的婢女喚來,我要親自審理!”
隨后,一干人等級到了松齡院,張媽媽說她一直守著青荷,中途不過是去了小解,第二日早上青荷便暴亡了,死因尚在查;婢女更是說不出什么來,只結結巴巴地說豐澄院的青荷肯定是她。
事至此,就算顧霑親自過問,也查不出真相。
顧琰聽到這些的時候,不由得嘆了一口氣。祖父是朝廷的三品重官,精于銓選善于相官,怎么偏偏就看不清楚顧家二房都是什么人呢?當年,祖父為何會認下顧重庭為嫡子?
即使重生了這么久,顧琰都看不清這些事,不明白祖父為何對顧重庭如此信任。這一次落胎的事,明顯的得益者就是連氏,祖父怎么就看不出來了?
“車嬤嬤,依您看,這事會怎么解決?”她問著車嬤嬤,同時也在問自己。
青荷這里的線索已經斷了,顧霑查了青荷的來歷,只知道她是從外面買進來,后來就進了豐澄院伺候。這個來歷清楚明白,自是不能知道她背后的人是誰。
顧琰猜測著青荷是連氏的人,可是水綠和月白都細細查過了,并沒有找到青荷與甘棠院往來的痕跡。
如此種種,都讓顧琰心中凜然。連氏謀的這一個局,竟然如此滴水不漏,就算顧琰明知道這事肯定是她的手筆,都奈她不何。
“這些內宅陰私,都不會找到實質證據,最后只會不了了之。”車嬤嬤低頭說道,神色沒有絲毫變化。這樣的事情,她在宮里見得多了,沒什么好奇怪的。
在她看來,顧家人丁單薄,內宅陰私已經算少的了。
“那么,孫姨娘這胎就算白落了?不能將毒手揪出,不能償生者痛,這事,就會這樣了之?”顧琰說道,心情不太好。
“姑娘,事實就是這樣。既說是內宅陰私,便是不明不白。”車嬤嬤仍低著頭,說著這京兆誰都知道的事情。
顧琰聽了,緊緊抿住唇,似乎在壓抑什么。內宅陰私,就是不明不白!前一世,父親、娘親、三弟等人,就是死得不明不白,最后不了了之!
這一生,她明知誰是兇手,還要放任一切不了了之嗎?既如此,她重活一世有什么意思?
車嬤嬤見到這樣的顧琰,也沒有說什么,就腳步輕輕地退了出去,讓顧琰自己一個人靜靜思考。
良久,顧琰才像想通了什么一樣,眼神的沉郁便漸漸散了去,且將水綠喚了來,平靜地吩咐道:“水綠,讓陳三娘來一趟,我有事交代于她。”
說罷,顧琰的唇角有一絲若隱若現的譏誚。內宅陰私是嗎?那么她就以陰私對之,總有一日,這些事情都會暴露在陽光下,所有人都將無所遁形。
不管是刻薄狠毒的連氏,還是……偽善仇殺的顧重庭!
與此同時。在玉堂院內,顧瑋的教養嬤嬤果嬤嬤,正一臉嚴肅地問著顧瑋:“姑娘,太太在這一事上的算計,您看清楚了嗎?可有什么得著?”
她對面的顧瑋,端直了身子,神情十分認真。她想了想。才說道:“氏之前一直壓著娘親。可是娘親這個反擊如此漂亮,落了孫氏的胎,還讓她去了半條命。如今娘親心情想必很好。嬤嬤是想說,只要謀劃得當,不管情況多么艱難,都能順心順遂?”
果嬤嬤的眼神亮了亮。滿意地點了點頭,露出了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贊許地說道:“姑娘能想到這一點,已經很不錯了。沒錯,就是如此,只有謀劃得當。只要抓住人心,事就少有不成的。耐心、手段、謀劃,這幾個方面缺一不可。太太忍著孫姨娘在眼前蹦跶。不是不想對付她,而是要等待更好的時機。”
果嬤嬤緩慢地說道。將連氏這個做法掰開來一點點揉碎,將這事完完全全攤開在顧瑋前面,又將此事組合起來呈現它全貌。通過這一個具體的事例,細細地教導她,連氏如此做是什么,那樣做又是為什么,遇到類似的事情,應該怎么辦。
顧瑋越聽,眼神就越幽深,神色就越驚懼,可是她極力克制著,想讓自己平靜下來,然而內心的震動怎么都止不住。
她沒有想到,這件事情里面,還有這么彎彎道道;她從來沒有想過,連氏的地位、端莊賢淑是花這么都心力維持的;她更沒有想到,孫姨娘前一刻有孕受盡寵愛,下一刻就胎落人病!
連氏的做法和果嬤嬤的話語,似乎為她打開了一扇門,她見到了以前從來沒有見過的東西。
她想起了連氏幽居在禮佛堂的日子,想到顧琰威脅她時,她只能龜縮在玉堂院不敢出,可是顧琰,卻協助傅氏管家,日子過得順心順遂,一日好過一日,這是為什么?
是因為顧琰謀劃得比她厲害,是因為顧琰所得的勢,比她強太多!如果……她謀劃得厲害,得勢比顧琰還要多,那么此刻被壓在谷底的,就是顧琰了!
想到這,顧瑋的雙眸猛地迸發出強烈的光彩,這是一種混合著不甘、嫉妒、醒悟的光彩,名之為**。見到了這些事,想到了自己曾經艱難,顧瑋想要變強,想要得勢!
強得要將顧琰壓下去,勢得要將顧家玩在手中!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目光奇異地柔和起來,神色越發平靜。雖然只是十一歲的小姑娘,看著有一種動人的光華,讓人輕易忽視不得。
果嬤嬤瞇起了眼,這樣的顧瑋讓她似曾相識,透過顧瑋,她看到了很多熟悉的場景。曾幾何時,她侍奉的人也是這樣,從開始的懵懂柔弱到一步步變強。
顧瑋,是一塊璞玉,只要細心雕琢,假以時日,她必不同凡響。不枉她為了讓其開悟,建議連氏在這個時候下手,還將宮中讓人落胎的秘藥獻給了連氏。如今看來,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正如二太太所說,只要她侍奉著的顧瑋一步步變強,那么她那些未競的愿望,總會有實現的一日!
果嬤嬤再次滿意地笑了起來,為顧瑋解惑道:“姑娘,太太這事能成,還有很重要的一點,那就是青荷是太太八年前埋下的棋子,這是占了時間先機,事肯定會成的。”、
八年的時間,就算顧家要徹查這事,又怎么會查得出真相?她看著顧瑋漸褪稚嫩的臉,決定遲些就帶著其去占另一個時間先機。
事在人為,不是嗎?
(章外:無話,只想求粉紅。昨晚那一章金姨娘的院子名有誤,已經改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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