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笙

第三百二十五章 軍前會議之論如何拯救帶頭大哥(二合一)

文笙乘著快馬,單人獨騎踏月色一路往東,她要在鐘天政反應過來之前,趕去和自己人會合。

小小竹笛用起來太不順手,真拿它來對敵,半點勝算也沒有。

文笙估計著從她離開,到村里的人發現有異,再到通知鐘天政引兵追來,至少需要大半天到一天,自己大可以利用這段時間將敵人拋在后面。

回白州是來不及了,但她當日曾經建議紀南棠將麗松崖到山棗坡的這段山路控制在手里,若是這段時間紀南棠那邊進展順利,這時候沉華嶺一帶應該已經有紀家軍出沒了。

到第三天,文笙帶著滿身疲憊風塵仆仆趕到沉華嶺,與守在這里等她消息的景杰等人見了面。

奉紀南棠的命令來此接管這條交通要道的乃是厲俊馳,沉華嶺地勢險要,不需太多人馬把守,厲俊馳只是由他手下民壯中挑選了一千多人帶過來。

文笙顧不得休息,同眾人把嚴峻的形勢說了說。

眼下她需得和景杰等人盡早返回西遙村,至于留守的厲俊馳要格外提高警惕,鐘天政很可能會派人追來。

雖然雄淮關戰事吃緊,鐘天政不見得會派出精銳,但也保不齊做出什么瘋狂的舉動。

厲俊馳叫她放心,說起鐘天政,厲俊馳就想起被關山洞那段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日子,牙關咬碎,巴不得姓鐘的當真親自追來,好叫他報仇雪恨。

數日之后,文笙順利返回西遙村。和紀南棠重聚。

四月初,當鐘天政脅持傀儡楊昊儉,率領人馬與朝廷大軍在雄淮關打得如火如荼之時,在白州的西遙村。紀南棠也指揮了一場與東夷和列登聯軍的大戰。

這一戰,紀南棠雖然聚集了近四萬紀家軍,米景陽的一萬多兵馬,以及各方來援民壯兩萬人。但相比十幾萬敵人,兵力上還是處于絕對的劣勢。

好在他們占了地利之便,激戰兩天一夜,未退半步,牢牢守住了白州的門戶,終將敵人打退。

這場大戰之后,紀南棠與文笙、童永年、杜元樸等人關了門坐下來,秘密開了個會。商量日后大伙該當何去何從。

沒有外人,大家有什么話都可以暢所欲言。

文笙先把此次見到鐘天政的情況說了說,說完抱歉地望著紀南棠:“將軍,雖然鐘天政那番話是出于私心,但我確實無法信任奉京那邊,不管是譚家,還是楊昊御。我都不愿為他們再做嫁衣。”

這是她第一次因為自己的原因想要影響紀南棠的選擇,其中又涉及到這么多將士的生死和前程,說心里不忐忑是假的。

好在紀南棠沒有猶豫,露出了然之色,很是痛快地道:“那就不做,咱們再想旁的出路。”

童永年聞言頗為興奮:“將軍,顧姑娘這話我贊成,天下大亂,咱們自己干吧,這些年大家早就憋著一肚子氣。只有咱們自己說話算了。才能早早把列登和東夷人趕出去,叫老百姓過上好日子。”

紀南棠若是站出來,軍心民望都有,文笙可以想象。只憑紀南棠三字,大梁各處會有多少英雄豪杰有識之士聞訊趕來歸附。

可紀南棠卻只是皺了皺眉。目光沉靜,沒有吭聲。

大家齊齊望著他,童永年遲疑了一下,小聲道:“將軍,你不想做皇帝?”

做皇帝高高在上,生殺予奪,這世上會有人大好機會當前,卻不愿伸手一試么?

紀南棠站起身,來到窗前,負手望向窗外,道:“吾自幼秉承家訓,好好習文練武鉆研兵法,以報效國家,父親去日,曾命我傾盡全力,使四海承平。比起呆在那個位置上,每日諸事纏雜,我更想留在東海,每日看海波澄靜。”

文笙眼睛有些濕潤:“將軍拳拳之心,可鑒日月。”

童永年搔了搔腦袋,紀南棠不愿做皇帝,那可怎么辦?

杜元樸輕咳了一聲,道:“將軍不愿黃袍加身登上高位,我們另想合適的人輔佐就是,不管您有何想法,吾等必定誓死追隨。”

紀南棠回身望向他,感激地道:“一直以來,南棠都有勞諸位兄弟跟著殫精竭慮,辛苦籌劃。”

杜元樸連忙擺了擺手:“將軍,你說這話可就見外了。我剛才在想,咱們自己打天下,趕走外敵,平息戰亂,可能需要五至十年,若是便宜了旁人,一定要少于這個數,不然咱們可就虧了。”

紀南棠聞言笑了,回來坐下:“這話有意思,元樸你詳細說說。”

杜元樸是紀南棠的智囊,代他分析大局向來既面面俱到,又入木三分,他說的話紀家軍由上到下都很信服。

“咱們自己干,現成四萬人馬,不管兵還是將,都是跟著將軍出生入死的,只要將軍有令,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肯定是一條心,不過米景陽那一萬人就不好說了,不但米景陽出身斐園米家,他手下將領也有好幾個類似情況的,一旦發動,牽扯到方方面面,顧慮必多。”

紀南棠點頭:“說得不錯。”

紀南棠適才不愿領受部下們的好意也有這方面的考慮,這十余年間雖然他一直在帶兵打仗,立下的功勞著實不少,在朝廷里卻一直感覺著方方面面的排擠,這排擠不但來自于皇親國戚,也包括世家高門,若將這所有的勢力全都連根拔起,實在太過傷筋動骨,大梁的老百姓也經不起這樣的折騰。

到底是杜元樸知道他的心思。

童永年有些煩躁:“要不說這些高門大戶最是煩人,難不成我們要尊米景陽為主?丑話先說頭里,別說兄弟們不干,我第一個不服。”

杜元樸沉吟:“這個人確實不好找啊。推個草包不足成事,身份夠高又有能力的,別說我尚未發現有這樣一個人,就算有。也早被朝廷和鐘天政控制起來了。”

童永年翻了個白眼:“說半天跟沒說一樣,還不是得自己干?”

文笙望著幾人欲言又止,這會兒終于插上了話:“我有一個人選,大家聽聽如何。”

她一開口。頓時將諸人的目光吸引過來。

“程國公李承運,可不可以?”

文笙不否認她有著很大的私心,但李承運是榮嘉長公主的獨子,建昭帝的親外甥,這身份可是夠高的了,足以吸引權貴世家們歸附,至于能力方面,不知紀南棠等人會怎么想。但愿不要只記著他那個大梁第一紈绔的名號。

文笙本已做好了應對大家質疑的準備,可誰知她話出口都半天了,竟然無人反駁。

到是童永年有些犯難:“程國公在東夷人手里啊,還要先想辦法把他弄出來。”

紀南棠亦道:“若是能救出程國公來,那自是非常合適。”

其實文笙想多了,李承運前三十年雖然聲色犬馬變著法子玩樂,但他不結黨權臣。不結交皇子,為人意趣“高雅”,一擲千金,在奉京乃至整個大梁權貴圈子里名聲都不錯,紀南棠、杜元樸等人多多少少都有些耳聞。

更何況他同文笙的關系又是如此密切。

紀南棠甚至有松了口氣之感,李承運被俘之前曾給符良吉做過監軍,像童永年當時在符良吉帳下聽令,相當于給李承運做過一陣子部下,他都不反對,那米景陽就更不用說了。

李承運斷后掩護的正是他們那一支人馬。

現在唯一的問題是李承運在東夷人手里這么久了。以東夷人的殘暴。不知他是不是還活著,有沒有傷了殘了,只要能把人囫圇救出來,他要不要做這個皇帝。到時候可就由不得他了。

連杜元樸都覺著,難得李承運和楊昊御、楊昊儉都不對付。依他的脾氣,再加上和文笙的交情,若是大家真能將他從東夷人手里救出來,扶上皇位,遠得不說,他們這些人至少可保一世平安,斷不會有鳥盡弓藏之虞。

于是大家商量的話題就從“到底由誰人來做這個皇帝”變成了“如何營救李承運”。

不得不說,這也是個叫人傷腦筋的大難題啊。

文笙將上一次他們一行去于泉的情況說了說,如今白州全境都落入敵人之手,情況比當時更為嚴峻,哪怕花大代價派一支奇兵繞路去泰陵,偷襲白州大牢成功的可能都極低,更何況李承運是不是還壓在白州大牢里也不一定。

饒是紀南棠,也覺著不好辦,沉吟良久方道:“不然就雙管齊下,能用的辦法都用上吧,救人的事元樸你多出點力,安排得力的人手,就算不能劫獄,好歹也要打聽出來程國公現在的情況,再一個,口風一定要緊,萬不可走露消息,叫外人知道咱們急著救程國公。”

杜元樸知曉利害,鄭重領命:“放心吧,我定下人來會先同你通氣,這次一定要找那靠得住的,若再叫鬼公子知道,咱們可就功虧一簣了。”

紀南棠點了點頭,轉向文笙:“還是要聯系程國公府的人,叫他們自己想辦法盡快同東夷那邊搭上線,重新談贖人,就算談不下來,也要叫晏山的兒子知道,程國公不是毫無用處,能拖延點時間也是好的。”

他現在最為擔心的,是李承運身為階下囚,生死由人,等不及救援。

文笙心領神會:“明白。”

紀南棠眉頭微鎖,他心里頭其實對這兩個救人的辦法都不怎么滿意,出了一會兒神,突道:“其實救人的話,還有一個法子,或者可以試試。”

文笙察言觀色,眼睛立刻就亮了。

紀南棠會如此說,肯定是比劫獄和贖人成功的可能性要大,他深諳兵法,想出的計策必然另辟蹊徑,高人一籌。

誰知紀南棠仿佛沒看到她期待的眼神,隨即搖了搖頭,竟然賣起了關子:“可惜沒有合適的人選。”

童永年先按捺不住了:“將軍,什么法子,你到是說啊。”

紀南棠望了他一眼:“這計策說起來也簡單,就是想辦法從東夷那邊入手,找人詐降混到東夷一方,接近晏山之子,伺機救人。”

童永年和杜元樸齊齊抽了口氣。

初聽起來,這實是個異想天開的主意,尤其是大梁軍隊剛吃過鬼公子的大虧,鐘天政如今雖然搖身一變,脅持了楊昊儉在雄淮關指揮作戰,但想也知道,他與東夷那邊少不了互通聲氣。

東夷軍中有不少將領甘心受他驅馳,之前那個主將“伊蘭”就一直帶著鬼臉面具,做他的替身。

在鬼公子的眼皮底下詐降……

但這些年,在帶兵打仗上,他們對紀南棠已經養成了一種近乎盲目的信任,將軍說行,那就肯定有成功的可能。

文笙卻注意到紀南棠說了句“接近晏山之子”。

大梁這邊矛盾重重,終致大軍風崩離析,東夷那邊其實也有,就看能不能想辦法利用到。

晏山這兒子沙昂十分自大,骨子里瞧不起甚至仇視著大梁人,所以他說起同自己有著血緣的鬼公子才會那么鄙夷。詐降的人怎么接近他?

紀南棠道:“身份好解決,可以先找支海盜混進去,他對東夷的盟軍表面上總不會太排斥。只是這個人……不好找啊。”

確實不好找,這個人需得膽大心細,精明、圓滑,在敵營里懂進退、能自保,還要有足夠的實力能叫晏山之子另眼相看。

滿足以上這種種條件,已經是萬里未必能挑到一了,即使有這樣的人,他還需要有個合適的身份,歸降東夷一方才能說得過去。

畢竟有鬼公子在旁虎視眈眈,沙昂再蠢,可也不是傻子。

杜元樸嘆道:“著實是不好找,慢慢來吧,此行兇險,此事也要慎重,畢竟不管成功還是失敗,機會都只有一次。”

會就開到了這里,大家各去安排,文笙也著人聯系上了曲俊和董濤,叫他們不管多難,都要同東夷通上話,再談贖人。

安排好了這些,離水傳來好消息,她的兩位師父和第一批將士們的家眷順利到達,由李曹幫忙安家落戶。

文笙心事重重踏上了返回離水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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