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婦

第三章 婆婆來了

柳素愁啊,愁地她一直睜著眼睛到了天亮,谷雨早就睡著了,坐在床沿上頭一點一點的,好似隨時要躺倒的模樣。柳素覺得今天身體好了許多,便起身將谷雨弄到床上睡,自己則是走到圓桌邊坐下,沉思著接下來該怎么辦。逃跑?這是柳素腦子里第一個蹦出來的念頭,卻又馬上被她否決,就她一個弱女子,能跑到哪去呢,先說跑不跑得出這唐家大宅,就是僥幸讓她逃出去了,外面世道兇險,她又何以為生,恐怕比在這唐家死得更快。

柳素無聲地嘆了口氣,抬手摸上自己的小腹,不管她想出什么好法子,只要肚子里這塊肉還在,總是禍患,一個孕婦不管做什么都不方便。也不知道孩子幾個月了,她現在雖是瞞過了張媽媽她們,但時間一長,這肚子大起來,總是瞞不住,到時候那老夫人肯定要使雷霆手段,那她可真是吃不了,兜著走了。

越想柳素越是覺得前路一片黑暗,那肚子又不合時宜地叫了起來。孕婦果然比較容易餓啊,柳素無奈地拍拍肚子,朝著緊閉的大門看去,不知道送飯的人什么時候過來呢?可千萬別又是白粥啊,她覺得自己現在都能吃下一頭牛。柳素的運氣不錯,沒過一會兒就有人過來了,谷雨聽到動靜立馬驚醒了過來,發現自己竟然躺在床上,嚇得不輕,驚慌地跳起來,跑到柳素身邊,“三少奶奶您怎么不叫奴婢啊,奴婢一個下人怎么能睡在您的床上呢。”

柳素卻不以為意地笑笑,“我現在都這樣了,那些虛的東西你就別在意了,我現在還要依靠你呢。”柳素話音剛落,外面的人就開了鎖進來,當先打頭進屋的竟是一個衣著華貴的婦人,三十歲上下,身著淺絳色的半臂,月白色襦裙,臉面白凈,生地頗有幾分姿色,但那眉宇間的憤懣卻讓她減了幾分麗色。一進屋,便朝著柳素看來,那眼神刀子一般,似是要將她戳出幾個洞。

柳素不知道這婦人的身份,但也感覺地出來者不善,看衣著打扮猜測這人在唐家地位不低,連忙讓谷雨扶著站起身來,想給這人行禮。那婦人卻是不想受柳素的禮,徑自帶著丫鬟走到一旁坐下,嫌惡地打量了柳素一會兒,才緩緩開口道:“聽說你昨兒把打胎藥喝了,今天竟還能沒事兒人一樣地下床,當真是賤命一條!老夫人就是太仁慈了,就該給你一條白綾,吊死了干凈,也省得丟我兒的臉,讓他在地下還不得安寧!”

柳素這才知道,眼前人就是她的婆婆,唐家三夫人徐氏,也難怪會徐氏對她如此厭惡了,畢竟不管哪個母親,有一個給她兒子戴綠帽子的媳婦兒,都會恨不得她去死的吧。

“孽種雖然打掉了,奸夫也別想跑得了,你給我聽著,你最好乖乖把那人說不出,別想著袒護他,我可沒有老夫人那么仁慈,就算你不說,我也有辦法把他揪出來,不管那人是什么身份,我都不會輕易放過他的!”徐氏眼中兇光大盛,那模樣像是要吃柳素和那奸夫的血肉。柳素自然一句話都不敢說,低眉順眼地站在那里,就怕刺激了徐氏,立馬撲上來咬她一口。

徐氏撂下了這一番狠話,似是稍稍順了口氣,對身邊的丫鬟點了點頭,那丫鬟立即快步上前,將手上的食盒放在了圓桌上。

徐氏又似笑非笑地看著柳素說道:“老夫人知道我心中不平,特意餓了你幾天,可我知道不管怎樣她是不會讓你死的,畢竟在她老人家心里,什么都比不上唐家的名聲重要,若是弄死了你,仵作只要一驗尸身就會知道其中有古怪,那唐家的百年聲譽可就毀了,唐家門口的那幾座貞節牌坊也就成了打臉的物事了,所以我才那么恨你,既然嫁給了我兒,你就該安安分分地過日子,做出這等不要臉的事情來,唐家竟還要容你,不過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一天,就不會讓你的日子好過!”

說完這番威脅柳素的話,徐氏便站起身來,走到柳素面前,伸手一把捏住她的臉,有些神經質地繼續道:“就算為了給老夫人面子,我也要對你這個媳婦‘好一點’啊,你說是不是?”柳素不敢說話,臉頰被徐氏捏地生疼,眼前這個女人就是個瘋子,已經讓仇恨折磨地失去了理智,與她對上,吃虧地只有自己,柳素此刻當真是苦不堪言,直接遷怒到了那奸夫身上,明明是兩個人犯的錯,為什么后果要讓她一個人來承擔,作為一個男人,也未免太沒擔當了一些,原主也是個傻的,這種男人,何必還要袒護她,現在卻是苦了她,真想找出奸夫,也不知道去哪里找啊!

徐氏這個煞星好不容易走了,柳素虛脫一般地癱倒在椅子上,谷雨早就嚇得眼淚汪汪了,用帕子小心翼翼地擦著她額頭上的汗水,帶著哭腔地問道:“三少奶奶,您疼不疼啊?奴婢……奴婢……”哽咽了半天,卻是不知道該說什么來安慰柳素。

柳素無奈的笑了笑,卻因扯動了兩頰的瘀傷,疼得一陣齜牙咧嘴,看得谷雨又是一陣垂淚。柳素倒是不太在意臉上的傷,用熱毛巾敷一敷很快就會好了,她擔心的是徐氏這個人,她相信徐氏方才那些話不會只是說說而已,恐怕以后只要一有機會,徐氏就會將她除之而后快,看來這唐家是不能長久待下去了,無時無刻被一條毒蛇盯著,可不是普通人能承受得了的。還好柳素向來是個沒心沒肺的,這要是換個心思重的,嚇都能把自己嚇死。

船到橋頭自然直,柳素暫且把這些個鬧心事兒都拋到了腦后,打開徐氏送來的食盒,看到里面的熏魚、肥雞還有點心,頓時喜上眉梢,立馬招呼谷雨一起來吃。谷雨卻仍是愁眉不展,躊躇地開口道:“三少奶奶,這些菜不會有問題吧,您剛剛也看到了,三夫人她……”

柳素自然知道谷雨顧慮什么,卻是不在意地擺擺手道:“放心吧,她就是想毒死我,也不會自己親自拿有毒的飯菜來,那不是明擺著告訴別人是她下的手嗎,老夫人可不想我死,三夫人再恨我,也不會一點不顧及老夫人的。”谷雨這才放心了下來,卻也只是看著柳素大快朵頤,眉宇間愁緒更濃,心想著:三少奶奶自醒來后似乎變得有些不一樣了,不過比起原先毫無生氣的模樣,現在這樣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