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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嬸向后躍了兩步才堪堪躲開老太爺“飛”的刻刀。
當她喜歡去迎賓閣熱臉貼冷屁股?她是聽了老太太的吩咐沒法子才去的,辛辛苦苦跑了兩次,好話說盡才讓使臣松了口,回來一句夸贊感激沒得著,老太爺卻跟這兒發瘋。
他氣?她還委屈呢!
不敢在公爹面前造次,三嬸忍氣忍的肋扇疼,強壓著怒意道:“爹何必動這么大的肝火?這事兒我看娘做的不錯。大周朝可是上國,就是皇上都要恭敬幾分呢。咱們若真能與上國的大官拉上關系,將來對小輩的出路也是有益,我們不都是為了這個家好么,要么大熱的天,誰愿意往外頭跑去?”
老太爺聞言險些連心愛的煙袋鍋子也飛出去。
一個不留神這些人就各種花樣作死,他們是嫌傅家敗的還不夠?
這么大的事,老太婆居然不與他商量一下就私自辦了,當他是死人嗎!
面對喪夫的兒媳,老太爺到底拉不下臉來訓斥,就只蹙眉問:“你去迎賓閣請人,使臣到底怎么說的?這會子你細細的告訴我。”
三嬸暗自撇嘴,求您長點心吧,老婆都不見了還有功夫關心使臣的事兒?
她語氣中就帶出一些不耐煩,“……去了兩次,先頭去使臣不答應,說是咱們守制之中宴席也不方便,娘說要在趙家西郊跑馬場旁的別院,只請使臣去騎騎馬吃頓素宴,并不在家里辦宴席,也不請戲班子,絕不會沖撞逝者,使臣這才勉強答應了。”
老太爺扶額。
使臣不答應來赴宴,那是看在死去傅家男丁的面兒上幫一把!沒想到一介婦孺目光短淺,為了作死也是蠻拼的。
唇角翕動,本想與曹氏講道理,可看到她那神色,老太爺料定給她講道理必定也跟對老太太說話一樣對牛彈琴,也就泄了氣。
見老太爺動了動嘴并不作聲,三嬸覺得他是無言以對,不免得了意,“爹也是的,這個節骨眼上還管這個作甚?總歸與大周朝的使臣拉拉關系并沒有壞處。這會兒首要是娘的事兒,人都不見了,咱還是先想想法子才是。”
老太爺終于忍無可忍,怒道:“下去。”
啥?!
三嬸愣住。
“你娘就算真出了事兒那也只是她一個人,可你們如此媚外真將天家開罪的緊了,是全家人都得跟著你們陪葬!!這都鬧不清還當家呢!竟還有臉說是為了傅家?下去!”
三嬸被老太爺如此冷臉訓斥,盛怒之下根本來不及分析,怒沖沖的草草屈膝拂袖而去。
老太爺抿著唇,抖著手添煙絲。
閉了閉眼,想想自己的老伴兒,再想想如今男丁凋零的傅家,瞬間泄了氣。這樣的家,真是叫人連拼一拼的心思都提不起。
老太爺抽完一袋煙,就去外院安排家丁護院到府外四處暗中尋找老太太的下落。
而三嬸離開上房,卻是到東跨院來拉著宋氏委屈的大哭了一場。
“……大嫂,您說這都叫個什么事兒啊,難道我們就不是為了這個家?咱們自到了傅家來就兢兢業業柴米油鹽,但求無過不求有功,不過按著吩咐辦事,卻被爹這樣說。我是撒了鹽了還是養了漢?憑什么這樣啊!”
“三弟妹無須委屈,我看爹也是為了家里考量。”宋氏揉著額頭,耐心已快告罄。
老太太因與傅縈說了那件事就失蹤,已足夠說明太多問題。她現在滿心都是女兒的安危和一家子的未來,哪里有心思聽三嬸吐槽?
三嬸抽噎了兩聲,見宋氏擰眉一副不耐煩的模樣,就又添了氣。
“大嫂難道覺得是我的不是?”
“三弟妹并未做錯什么,哪里來的不是?”現在根本不是斷案的時候,這人怎么沒個眼力勁兒?然為了不叫三房、二房與老太太擰成一股繩,她這會子只能攏著三嬸,“你的委屈我知道,想來爹也是與我一樣的心思,因娘的事擔憂而心情低落吧。你是聰慧豁達的人,應當能理解人在擔憂之下是會火氣大些。”
三嬸被宋氏一句話噎住,當即恍然,忙改口道:“我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哎,我也是為了娘的事憂心,難免上火,大嫂別見怪。”
妯娌二人又相互安慰了幾句,三嬸便告辭了。
到了東跨院外回頭看了一眼,三嬸冷笑一聲,就快步回西小跨院去,迎面就見趙流芳與傅蕓正沿著青石磚路走來。二人一個穿淺藍色襖裙,一個穿素白的紗裙,都是芳華正茂的年紀,遠遠瞧著就十分賞心悅目。
三嬸無端想起了顧韻。
老太太那似乎打了主意要將傅蕓許給顧韻。
若是傅蕓跟了顧韻,她的女兒怎么辦?
傅蕓與趙流芳已到近前行禮。
“這是哪里去?”
“祖母突然不見了,我們焦急的很,也在尋找。”
“這會兒老太爺已經吩咐人去了,你們兩個姑娘家又能怎么去找?快些去歇著,不要中了署。”
趙流芳道:“才剛我也是這樣勸六表妹的,可她偏不聽我的。”
“你六表妹心眼實,對老太太也孝順。”三嬸親切的拉著趙流芳,低聲道:“芳姐兒如今也許了人家吧?”
趙流芳眸光微閃,羞澀的搖了搖頭。
三嬸目的本也不在趙流芳,轉而又問:“我瞧著瀾哥兒不錯,你看看我們六姑娘給你做個小嫂子,可好不好呢?”
傅蕓聞言臉騰的紅了,跺腳道:“三嬸兒,這都什么時候了,您還有心思玩笑。”雖是嬌嗔,卻無多少嗔怪。
趙流芳詫異的看了看傅蕓,又看含笑的三嬸,當即挽著三嬸的手臂道:“表舅母說的極是,我看著六表妹就是極好的。我想姑祖母也不過是出府去走走,很快就回來了,到時候就與姑祖母去說,她老人家一定很高興。”
三嬸趁著老太太失蹤愉快的推銷傅蕓時,宋氏這里正問瑞月:“七姑娘呢?”
瑞月道:“才剛七姑娘回房了,四姑娘要陪著也被婉拒了。”
宋氏越發的擔憂了。
傅縈自經過那一事醒來之后,性子就變了許多。從前她溫柔靦腆,而今卻是繼承了他父親的剛強與智謀,性子是柔中帶剛的。而經歷過親人的逼迫,見識過人性的丑惡,她性情就越發的乖張任性,等閑事到了她跟前都不算做大事,就連當初被抬去趙家,她都能當機立斷的在集市上鬧起來輕松化解了危機。
可今日她卻像是一只受到驚嚇的小貓,一直蔫蔫的,才剛三嬸來時她不過行了禮就回了臥房,根本沒有平日里逗樂子的心。
冷不防閨女變回原來的性子,宋氏極不適應。
其實莫說傅縈那樣一個小姑娘,就是她現在也慌了。擔心婆婆的安危,又擔心暗中監視的人下一步就會將傅縈綁去。
這樣一想,宋氏干脆起身道:“瑞月,你去告訴七姑娘今兒開始來與我一同住……罷了,還是我親自給她收拾收拾,你這就去外院告訴廚子,將平日七姑娘喜歡吃的小菜弄幾個來。”
說到此處宋氏嘆了口氣:“好在縈縈還有個喜好,否則都不知該如何哄著她開心。”
瑞月應是退下,宋氏就去了傅縈的廂房,根本不問她的意思就讓梳云和珍玉將她的枕頭和夾紗涼被送去正屋,拉著女兒道:“你晚上就跟娘一塊兒,若真有那等宵小之徒敢對你不利,娘先拆了他們骨頭熬湯!”
傅縈噗嗤就笑了。
宋氏如此關切,她哪里還會將自己的憂慮帶給她?
“娘,我在守制,您就是熬出人骨湯我也不吃的。”
“難道不守制你就吃?”宋氏點傅縈額頭,摟著她肩頭道:“咱們暗中又不知樹了什么敵,這段日子你就跟在娘身邊,最好別離開我的視線。回頭我也想法子去請一些護院來。想來出了你祖母的事,家里都不會反對的。你且放寬心,娘會保護你的。”
傅縈動容的在宋氏肩膀蹭了蹭臉頰,“多謝娘。”
“乖,我已吩咐人去告訴廚子預備你愛吃的了,待會兒送來你用一些,就是謝我了。”
傅縈莞爾,她的屬性看來已經在周圍人心中根深蒂固了。
阿徹是炒完了四個小菜才黑著臉去悅來客棧回話的。
他到的時候已經是掌燈時分,天色大暗,急匆匆進了廂房,開門見山便道:“我長話短說,那位還不知道待會兒又要吃什么呢。她祖母都失蹤了,人飯量反而還上來了,到底是心多寬啊!”
蕭錯叼著個果脯眨巴著眼:“你說她祖母失蹤?”
阿徹頷首,將自己打聽到的消息一一說了。
蕭錯若有所思的嚼著果脯,半晌方道:“看來對方跟咱們一樣,對武略侯的遺書志在必得。”
“可他們為何不直接拿了七小姐去呢?”阿圓不解的蹙眉。
蕭錯搖頭道:“還不到時候……這事兒不大妙。阿徹,你待會兒回去想法子密切關注七小姐處的動靜,盡力護著些,嗯……她要吃什么,你就多預備些吧,想來心情不好時吃的更多。”
阿圓與阿徹都錯愕不已。
您這關切的語氣是怎么回事?莫非是瞧上那吃貨了?
蕭錯又抓了個花生米往空中一拋,張口銜住,邊嚼邊含混的道:“那小妞挺有意思的,我還沒玩夠呢,可別叫人先給玩死了。”
玩夠……
二人對視一眼,默契的感覺到這段話信息量有點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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