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情竇初開的少年眼里,心上人的一舉一動都是美的。
少女光潔的臉頰上浮起的淺淺微笑,還有那一聲軟軟的元青表哥(人家本來就是這樣的聲音好么),都令陳元青心神蕩漾
紀妧忍不住悄悄瞪了陳元青一眼。
陳元青勉強收斂心神,笑著說道:“瑾表妹,這是一本古琴譜,是我花了很多心思得來的。聽妧表姐說你也擅長琴藝,不妨多練一練琴譜。”
時下琴譜是很少見的,古琴譜更是珍貴。愛琴之人得了古琴譜,大多會慎而重之的收藏起來,等閑不會拿出來顯擺。也不知陳元青是從哪兒得來的琴譜。
許瑾瑜心念微閃,隨口應道:“這古琴譜是你特意送給妧表姐的,我怎么好意思照著練。”
陳元青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其實,我原本是打算送給你的。只是怕太過冒昧,惹的徵表哥不快!”
紀妧:“”
之前是誰殷勤又諂媚的捧上琴譜討好?又是誰說“妧表姐琴藝無雙這本古琴譜只有送給妧表姐才最合適”來著?
陳元青話說出口之后,才察覺出失言,訕訕地笑著補救:“妧表姐別見怪,我絕沒有心疼這本古琴譜的意思。”
紀妧似笑非笑的瞄了陳元青一眼,涼涼說道:“心疼也沒用。既然送給我了,就是我的東西。給不給瑾表妹看,得看我心情如何。不巧的很,我現在心情不太好。”
陳元青:“”
許瑾瑜忍俊不禁的輕笑出聲。
陳元青的俊臉上浮起紅暈,好在他不是什么羞澀靦腆的人,很快就恢復如常,笑嘻嘻的向紀妧賠禮:“剛才是我一時失言,妧表姐千萬別見怪。”
有許徵擋著,他想見許瑾瑜難之又難。幸好他聰明,很快就想到了從紀妧這邊入手。紀妧外冷內熱,嫡親表弟的央求總不會不理。也因此,陳元青今日終于成功地見到了許瑾瑜。
所以,紀妧是萬萬不能開罪的!
紀妧對陳元青的那點小算盤了然于心,笑著揶揄道:“如果我見怪,你是不是就再也不來沉香閣了?”
陳元青厚顏一笑:“妧表姐心地最是善良,哪里舍得生我的氣。”
這一次,就連紀妧也被逗的笑了起來。之前生的些許悶氣,瞬間無影無蹤:“算了,不和你一般見識。瑾表妹,快些過來看琴譜。我剛才看了一些,有些地方難度很高,不知能否彈奏出來呢!”
許瑾瑜笑著應了,走到紀妧身邊。兩人頭靠頭湊在一起,研究起琴譜來。自然無暇搭理陳元青。
陳元青絲毫不覺得沉悶無聊。難得有這么好的機會和許瑾瑜待在一起,哪怕旁邊還有紀妧,哪怕兩人沒說多少話,就這么靜靜地看著她,他也心滿意足了。
那兩道明亮又熱情的目光,實在令人無法忽視。就連紀妧都覺得有些不自在。許瑾瑜卻像什么也沒察覺到似的,專注地看著琴譜。
紀妧對許瑾瑜的好感不禁又多了幾分。
但凡女子,都有些虛榮心。陳元青家世相貌才學俱都出眾,又熱情爽朗討人喜歡,這么一個優秀少年郎的傾慕下,許瑾瑜卻沒有洋洋自得或飄飄然,這份冷靜,令人不得不佩服。
許瑾瑜抬眸笑道:“妧表姐,只這么看著,猶如隔靴搔癢。我想借你的琴一用。”
紀妧欣然點頭:“我也正有此意。”
轉頭吩咐一聲,很快便有丫鬟捧著琴來了。
琴置于琴架上,燃一支檀香,許瑾瑜洗凈了手坐了下來,纖長的手指輕輕撥弄琴弦。因為是陌生的琴譜,彈奏起來并不熟練,斷斷續續的。
彈奏完之后,紀妧正要說話,陳元青已經搶先了一步:“瑾表妹才看了琴譜沒多久,就能彈的這么好,真是太厲害了!”
許瑾瑜微微一笑:“元青表哥謬贊了!我琴藝平平,比妧表姐差的遠了。”
話音剛落,門口便響起了一個驚喜的少女聲音:“元青表哥!”
是紀妤來了!
紀妤見到陳元青正如陳元青見到許瑾瑜一般,滿臉歡喜眼眸熠熠發光,一路小跑著到他面前:“元青表哥,你是什么時候來的?來了怎么也不去清芷苑找我?”
紀妧:“”
人家和你半點都不熟悉,為什么要去清芷苑找你!
陳元青臉上的笑容淡了下來,禮貌又客氣的應道:“我偶然得了本琴譜,想起妧表姐最擅琴藝,所以今日特地過來,將琴譜送給妧表姐。”
紀妤立刻不滿地看向紀妧:“二姐,你怎么只叫了瑾表妹過來,卻沒讓人去清芷苑叫我?我可是你的親妹妹!哪有胳膊肘往外拐的。”
紀妧嘴角微微抽搐,先瞪了陳元青一眼。
明明是陳元青厚皮賴臉的央求她請許瑾瑜過來,原本是打算瞞著紀妤的,偏巧被紀妤碰了個正著,還氣呼呼的來指責她。
陳元青飛快的回了個“這事就交給你了”的眼神,然后迅速地扭過頭,擺出一臉無辜的表情。
瞧瞧這都是什么麻煩事!
紀妧憋著一股悶氣,臉色語氣都好不到哪兒去:“你不是最討厭彈琴嗎?母親給你請的琴師,都被你給氣走了。我得了琴譜,自然想不到要請你過來。”
紀妤被揭了老底,一張俏臉頓時漲紅了。也不知是羞臊還是氣惱。
許瑾瑜忍住笑,打起了圓場:“妤表妹既然來了,不妨一起來看看琴譜。我剛才練了一遍,有幾處都彈的不順暢。正想請妧表姐再彈奏一遍呢!”
紀妤還算有些自知自明,知道自己的琴藝實在拿不出手,也不愿在陳元青面前丟這個人。聞言裝模作樣地應道:“也好,我也很久沒聽二姐彈琴了。”
說完,很自然地站到了陳元青的身側。
紀妧忍住翻白眼的沖動,面無表情的坐下撫琴。
許瑾瑜打定了主意要和陳元青保持距離,站到了紀妧的身側,認真專注地看著紀妧彈琴。
陳元青在沉香閣賴了一個下午,才依依不舍的起身告辭。
他倒是想賴著吃了晚飯再走,不過,已經溜出來這么久了,再不回去實在不像話。還有更重要的原因是,許徵回來了
當然了,他絕不是怕許徵。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就是喜歡許瑾瑜,見了第一眼就很喜歡。他費盡心思找機會來見她有什么不對?
許徵身為兄長,疼妹妹護著妹妹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不過,少女總有長大嫁人的那一天。許徵防他像防賊一般,分明是把最佳妹婿人選往外推。這種做法實在不可取。
陳元青一邊理直氣壯的想著,一般殷勤的和許徵道別:“我來了也不短時間了。再不回去,我娘該擔心著急了。”
許徵不冷不熱的扯了扯唇角:“元青表弟慢走,我和妹妹就不送你了。”
陳元青略有些訕訕的笑了笑:“常來常往的,不必這么客氣。我先走了,過些日子再來拜訪。”
臨走前,到底忍不住看了許瑾瑜一眼。
許瑾瑜垂著眼眸,沒有和他對視。
陳元青只以為許瑾瑜是矜持羞澀,也沒放在心上。雖然沒說多少話,可這半天一直和許瑾瑜待在一起,心情實在太美妙了。
陳元青的好心情一直延續到了回府。
剛一進府,便有小廝匆匆來稟報:“啟稟三少爺,二少爺說了,讓你回了府就到墨淵居一趟。”
陳元青腳步一頓,神情莫名的有幾分心虛:“二哥真的這么說了?”
小廝陪笑道:“奴才哪敢說謊騙三少爺,二少爺申時正回的府,已經等了三少爺一個時辰了。”
陳元青不知想到了什么,略略苦著臉道:“行了,知道了,我這就去。”
陳元昭常年待在軍營里,極少回來。又未成親有子嗣,偌大的墨淵居里打掃的一塵不染,卻又冷冷清清。
除了幾個做粗活雜事的小廝之外,來來去去的全都是身強力壯的侍衛,連一個水靈標致的丫鬟都沒有。乍一看就像進了軍營。
陳元昭自小就性情冷淡,不近女色,從不讓丫鬟近身伺候。
安國公夫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從陳元昭十五歲開始,葉氏就精心挑選貌美伶俐的丫鬟送到墨淵堂來,用意不言自明。只可惜陳元昭半點不領情,毫不客氣的將丫鬟都攆了出來。然后在軍營里住了三個月都沒回過府。
葉氏只得無奈的暫時打消了通房丫鬟的念頭。改而操心起了陳元昭的親事。
在葉氏看來,陳元昭只要成了親嘗到了情愛的滋味,這不近女色的毛病自然就會改了。只可惜,陳元昭根本不體諒她的心意,私下去找了安國公。不知父子兩個說了什么,安國公做主讓陳元昭暫不成親。葉氏雖然不快,卻也無可奈何。
陳元昭的親事就這么拖延至今。
墨淵堂里也一直沒有女主人。
陳元青和陳元昭感情很好,不過,他生平最怕的也是面冷的二堂兄。尤其是在做了小小的虧心事的時候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