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乘風看著眼前熟悉的街道,無聲苦笑。
那一行人抵達溧水縣之后卻根本未作停留,直接就從溧水轉向京城的方向,駛入了京城的城門。
原來真的是順路啊……但為了避開他就又是說謊又是繞道……
他真的就這么討厭?
魏乘風忽然想找面鏡子看看自己,怎么就如此的惹人厭了?
“二少爺,他們在找合適的院子想要賃下來,似乎是打算住下。”
“哦。”
魏乘風點了點頭:“那……給他們找一套好了。”
她要做什么,他就幫她做好了。
反正……反正閑著也是沒事。
隨侍點頭去辦,正要轉身時少年又開口攔住了他:“算了,我自己去吧,我知道有一處院子,他們幾個人住正合適。”
夢寶沒想到事情會這么順利,他們剛剛住進客棧半日,趙媽媽就已找好了院子。
“地段還算不錯,離街市雖然稍遠了幾步,卻盛在安靜,小姐若是想逛街的話,咱們坐車出來倒也用不了多長時間。”
“主人家并不在京城常住,不過是在這里置辦了一套宅院方便偶爾回來時歇一歇腳。”
“院子常年有人打理,不算寬敞,但收拾的干干凈凈,咱們幾個人住剛剛好,不大不小。”
“主人家并不指著這個院子掙錢,不過是偶爾接一些像咱們這樣想要賃居卻又不會長久居住的人,添一添院子的生氣,免得屋舍久空,好好的宅子荒廢了去。”
“雖然是要求直接付了三個月的定錢。文契也至少是三個月的,但其實周邊都是這樣,甚至大部分都是直接簽訂半年或整年的,所以怎么算都不虧,絕對是最合適的一家了。”
趙媽媽仔仔細細交代了一番,征求夢寶的意見。
夢寶本來對這種事就無所謂,當即點頭應了。收拾好東西就與趙媽媽他們一起搬了過去。
院子的確如趙媽媽所說。并不大,但干凈整潔,一看就知道是有人精心打理的。
院中的東西并不多。甚至感覺有些空曠,可以看出主人是個簡潔干練不喜繁瑣的人,就連房間中除了一些必要的陳設外也是再無其他,幾乎是一點兒多余的東西都沒有。卻又讓人覺得恰到好處,并不覺得少了什么。
夢寶自然住進了正房。房屋寬敞明亮,內室里一扇繪著花鳥紋的屏風后擺著一張螺鈿床,床上是新換過的被褥,干凈整潔。還散發著陽光的味道,一看就是時常拿出去晾曬的。
打開窗戶就能看到院中的景色,因為空曠而顯得乏善可陳。唯有遠處墻角植的一叢竹子還算亮眼。
夢寶遠遠的看著那竹子,默默出神。直到趙媽媽過來問她可還滿意,才匆忙關上了窗,笑著回頭:“嗯,很好,媽媽辛苦了。”
“本就是奴婢應該做的,哪里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趙媽媽笑道,給她將所有東西都安置好之后就退了出去,叮囑她用過晚膳就早些休息。
他們現在有了自己的院子,就不必再像往日住客棧時那般時時刻刻守在她身邊了,日子仿佛恢復到了在靜馨苑的時候,她住在自己小小的屋子里,趙媽媽和紅箋守在外面,時不時進來陪她一起做做繡活說說話。
只是現在,手邊沒有了慣用的繡簍子,她也許久沒有碰過針線了,明明不過月余的時間,卻仿佛過去了很久……
她又伸手推開了窗,看著墻角的那叢竹子。
不知道那個人過的怎么樣?她的事一定給他添了不少麻煩吧?
但愿這一切都趕快過去,但愿他越過越好,但愿他平安順遂,事事如意……
但愿。
“住進去了?”魏乘風問道。
“是,住進去了。”
“她可高興?說了什么?對院子可還滿意?”
“這……她身邊那個叫桑子的下人警覺得很,我們不敢靠的太近被他們發現,所以……”
“哦……”
少年人臉上難掩失望的神色。
“不過,應該是高興的,畢竟能這么快的找到地方住,價錢也合適,離街市又不遠,沒有不高興的道理。”
“……那倒也是,文契簽了多久的?”
魏乘風又問道。
“我們不敢讓步讓的太厲害,恐被他們發現是有意為之,所以和其他人一樣,要求最低簽訂三個月,他們也就只簽了三個月的。”
“哦……”
少年又有些失望:“那是不打算長住了啊……”
一個小娘子怎么可能孤身在外長住,下人心道。
魏乘風自然也是明白這個道理的,但心中還是覺得有些失落。
“二少爺,咱們是不是也該回府了?”
進京之后直接就暗中幫著那小娘子安排這安排那,還沒回府看一眼呢。
魏乘風沉默半晌,才心不甘情不愿的點了點頭:“回吧。”
即便是入了夜,榮國公府也依舊是一片燈火通明。
兩個小廝見到遠處騎馬而來的人,趕忙提著燈籠迎了上去。
“二少爺,您回來了?”
魏乘風嗯了一聲,翻身下馬隨手將韁繩丟給了他們。
“用過晚膳了嗎?世子爺讓廚房給您留了飯,都是您愛吃的。”小廝笑著說道。
“大哥還沒睡嗎?”
“沒有,知道您今日進了城,世子爺一直等著您呢。”
“哦,那我去看看他,晚膳就不用了,收了吧。”
“是。”
小廝趕忙應了,下去傳話。
魏乘風來到清風堂,邁入室內就看到一個年約二十的男子正獨自一人坐在羅漢床上對著棋盤博弈。
“又在做這么無聊的事啊?”
他幾步走了過去,在羅漢床的另一側坐了下來。
房中之前明明只有男子一人,但炕桌上卻放著兩只杯盞,魏乘風習慣性的端起靠近自己的那只,將杯中溫度適中的茶水一飲而盡。
“你呢?又做了什么有趣的事?”
待他喝完了茶,榮國公世子魏乘云才淺笑著開口。
“我……”
魏乘風的神情頓時有些黯淡,不像往日那般嘻嘻哈哈的說著自己遇到的趣聞,反而沉默了下來。
魏乘云擺弄棋子的動作也隨之停了下來,抬頭看向他:“不高興?”
魏乘風悶悶的嗯了一聲,將手中只余茶葉的杯盞轉來轉去。
魏乘云放下棋子,神情變得鄭重:“誰讓你不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