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名玄天宗金丹長老圍站在清虛道長身邊,神情戒備的注視著臺下的眾賓客。(閱讀最新章節щщщbiqιmЁ)
今日臨海修道界幾乎所有宗門有頭有臉的人物都來到了玄天宗,除去摘星殿外那些不入流的宗門首腦,臨海州有名有姓的修道界人物幾乎全部聚集在摘星殿內。
這其中雖然沒有元嬰期的大能,卻不乏金丹期的高人,數量比玄天宗的金丹修士多了一倍不止。如果摘星殿內的賓客暴起,清虛道長的處境將異常危險。
清虛道長對于自己的處境卻沒有半分擔憂,笑意吟吟看的看著臺下群情憤怒的場面,開口道:“我玄天宗好歹也是名門正派,靜虛大師的話未免危言聳聽了吧?諸位道友,如果真是魔陣,我玄天宗豈會將這樣的陣法作為護山大陣,難道不怕傷了我玄天宗的萬年氣運?”
他又轉頭看向黃石道長,繼續笑道:“就像師古派的黃石道友說的一般,難道我玄天宗不怕遺臭萬年嗎?難道不擔心師門傳承嗎?所以諸位道友請當寬心,我玄天宗的天干五行六十輪回大道陣法,不是什么邪門歪道,更不是什么逆天而行的魔道。”
“放屁,靜虛大師一生從不妄言,他老人家既然這么說了,斷然不會胡說八道。反倒是你玄天宗,今日的所作所為卻是一味的要挾我等。清虛老道,做人不可太厚顏無恥,做事留一線,日后好相見。”一名魁梧大漢越眾而出,慨然說道。
這是是煉體宗門鐵甲門的護法長老秦漢,代表鐵甲門前來玄天宗向青驊真人賀壽,一身橫練的道法已臻化境,飛劍難傷百毒不侵,堪稱當今修道界煉體道法得大成者。
他鐵塔般的身體分外高大,加上嗓音渾厚如鑼鼓,一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清虛老道,若你還有半分修道界的香火之情。便開放結界放我等出去。你們玄天宗與天道盟幾位長老之間的恩怨,我等不參合了,也參合不起。這便起身告辭,回各自宗門。無需相送,如何?”
秦漢這一番話,無疑說出了殿內所有修士的心聲。他一說完,底下紛紛響起了附和的聲音。一時之間,玄天宗從被人憐憫的角色轉變為人人厭憎的角色。
“師傅。今日玄天宗為何要這么做呢?”龍陽少羽臉色有些晦暗,悶悶不樂的問道。畢竟他在玄天宗學道有十載,雖然玄天宗的師兄師姐師弟師妹們對她的態度很不好,然而這畢竟是他第一個師門。
清虛道長在他身上花費了巨大的財力物力,就連青驊真人都親自為他洗脈伐骨,對他可說是情至意盡。他內心深處從來沒有怨恨過玄天宗,相反對玄天宗充滿了感恩愧疚的心情。
這次前來參加玄天宗十年大比,更多的是為了在玄天宗眾人面前證明自己不是一個廢物,是為了爭一口氣。如果叛逆的孩子總想著有朝一日一鳴驚人,在父母親人面前揚眉吐氣。
此時看到玄天宗成了眾矢之的。自然感同身受,心里十分難過。
安云想了想,回道:“因為玄天宗有怨氣,他們又恨。”
“我知道玄天宗有怨氣,換了誰受到如此不公正的待遇都會怨氣沖天。可這怨氣應該是對天道盟長老團和聽潮閣才是,為何要綁架臨海州修道界所有修士,一起來承受他們的怨氣?”龍陽少羽嘆道。
安云想了想,說道:“所以,玄天宗的怨氣不只是對天道盟長老團和聽潮閣,還有整個臨海州修道界。”
龍陽少羽吃了一驚。不解道:“玄天宗為何要怨恨整個臨海修道界?”
汪清淵嘆息著接過話題,說道:“少羽你還年輕,所以不太明白人心。人心很復雜,不是簡單的誰對誰錯就能說清楚道明白。你或許認為臨海州修道界其他宗門并沒有得罪玄天宗。玄天宗為何對他們有怨氣是吧?”
“是。”龍陽少羽點頭道。
“玄天宗執掌臨海州修道界牛耳已經有成千上萬年,期間為了維護臨海州修道界的安寧和平付出了無數代價,各宗門有什么請求,玄天宗也會認真的給予幫助。這么多年來,臨海州修道界各宗門已經習慣了以玄天宗為首,玄天宗也習慣了領導臨海州修道界。然而忽然之間。聽潮閣要取代玄天宗成為新的霸主,這無疑是玄天宗無法容忍的事情。”
“都說修道之人看淡了名利富貴,其實這話應該這么說,修士只是看淡了凡間的名利富貴,因為修士和凡人的追求完全不同。但其實不然,修士最是爭名好利之輩,爭仙緣氣運,爭天地異寶,爭靈脈丹藥,爭道侶爭弟子。修士更好名聲,名利名利,名在利前,有了名氣,利益自然會隨之而來。沒有名氣,哪有資格受人敬仰,受人追隨?”
“玄天宗一下子失去了所有,自然對天道盟長老團還有聽潮閣恨之入骨。然而玄天宗最恨的恐怕不是天道盟長老團和西門春秋,而是臨海州坐視不理的各大宗門。就好比凡間的朝廷,有人要謀朝篡位,只有皇帝一個人拔劍反抗。平時那些享受高官俸祿人間富貴的大臣將軍,卻是一副事不關己,誰打贏了就認誰當皇帝的態度。少羽,換了你是那個皇帝,你最怨恨的是誰呢?”
龍陽少羽憤然道:“當然是那些事不關己的大臣和將軍,養兵千日用兵一時,皇帝有難,手下卻臨陣逃脫,當真該殺!”
安云點頭道:“便是如此了。”
龍陽少羽一愣,頓時明白過來,原來玄天宗確實也怨恨臨海州修道界各大宗門的理由,甚至怨恨比對天道盟長老團和聽潮閣還要重幾分。
現在更是如此,玄天宗又一次與天道盟和聽潮閣正面對上,這些宗門卻又是一副置身事外兩不相幫的態度,任你們打死打活,關我們屁事。莫說玄天宗了,龍陽少羽自己用心想想,也覺得無比寒心。
“師傅,玄天宗的護山大陣,真的不祥嗎?”龍陽少羽憂心忡忡的問道。
“不祥。已入魔道。”安云肯定的回復道:“靜虛大師佛法修為高深莫測,能夠敏銳的覺察到天地異象和因果,他既然說玄天宗的護山大陣已是魔陣,那就必然不祥無疑。很明顯。今日玄天宗不僅要求一個公道,更要修道界為這個公道付出代價,今日之事再難善了了。”
安云有些心不在焉,想著先前靜虛大師說的話,心中也很是感慨。
曉禪宗并不擅長陣法。靜虛大師也不是陣法大師,他先前關于陣法的論述,都是前世安云與他禪室論道時所說的陣法之道。
這些道理雖然簡單淺顯,卻是安云一生對陣法研究的精髓。說著容易,做起來極難,能夠真的明悟,便是難上加難。
清虛道長靜靜的聽著大殿內所有修士你一眼我一語的噪雜話語,或威逼利誘,或可憐哀求,目的只是為了讓清虛道長放開陣法結界。好讓他們離開摘星殿,脫離危險的境地。
“哈哈哈哈。”
聽了好一會兒,清虛道長忽然大笑起來,他笑著笑著,臉上竟然滑落兩行清淚。
青陽真人也陰測測的笑了起來,笑聲陰森滲人。
青驊真人神色黯然的無聲嘆息,放下了舉起的玉手,頹然的坐了下去。他一把撈過青玉案上的酒壺,也不用杯子,直接就往嘴里倒。
酒入愁腸。此時的青驊真人,哪里像是那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修道大能,更像是一個頹廢到極致的失意之人。
“師兄,你輸了。”青陽真人笑著笑著。忽然轉頭朝青驊真人說道,聲音嘶啞陰寒,讓人聽了不寒而栗。
清虛道長流著淚笑著,也朝青驊真人嘆道:“師伯,你輸了。”
青驊真人一口吸干了酒壺中的靈酒,重重的將酒壺放下來。閉目道:“我輸了。”
大殿內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三人身上,搞不明白他們這是在鬧哪出?
只有靜虛大師沉吟了片刻,忽然睜大了清澈睿智的雙眼,駭然的看向青驊真人,大聲道:“青驊道友,請三思而行。”
青驊真人面無表情的看向靜虛大師,淡淡道:“若不是我一再三思,大師認為,這殿中活著的還有多少人?”
秦漢如一座鐵塔一般上前兩步,朝青驊真人說道:“青驊真人,不知你這話是何意思?”
青驊真人卻看都沒有看他一眼,當他是空氣一般直接無視。他古拙的臉上看不到一絲神情,淡漠的如千古未化的寒冰。
他微微偏首,卻見到一直安坐在旁的西門春秋。剛才大殿之中鬧得那么兇,形勢無比兇險,西門春秋卻一直在獨坐獨飲,不理身周之事。
見到青驊真人看來過來,西門春秋朝他舉了舉杯,眼神深邃復雜,一言未發,便舉杯飲盡。
青驊真人寒古未化的長臉上居然露出了一絲微笑,從身邊的女弟子手里接過酒杯,也朝西門春秋遙遙一敬,仰頭一口飲盡。
“哈哈哈。”他暢快的大笑起來。
“哈哈哈。”西門春秋也大笑起來。
大殿中所有人莫名其妙的看著這兩個堪稱不共戴天的對頭,不明白兩人明明互相厭憎到了極點,為何還能一起飲酒,一起放聲大笑。
南離長老身周的劍氣不知何時散了,看了看青驊真人,又看了看西門春秋,搖搖頭不語。
靜虛大師一臉慈悲,低聲念著佛號。
龍陽猰貐低著頭,默然的想著心事,看不到他有什么神情。
兩人笑了良久,西門春秋忽然止住了笑聲,朝青驊真人正色道:“青驊,你輸了。”
又是這一句,同樣的一句話,清虛道長含淚而說,語氣悲涼。青陽真人說的陰森恐怖,怨念沖天。
而西門春秋也說了,卻霸氣四溢,語氣肯定的不可撼動。
青驊真人沒有理會清虛道長,也沒有理會青陽真人,但他卻理會了西門春秋。
他看著西門春秋的眼睛,微微點頭,笑道:“是的,我輸了。”
他承認他輸了,輸的一塌糊涂。然既然輸了,他認得也瀟灑無比。
“你們究竟在鬧哪一出?”南離長老臉色陰晴不定,疑惑的眼神在兩人身上掃來掃去。
“如此明顯,南離長老還看不出來嗎?”西門春秋笑道:“玄天宗借著青驊真人大壽之際,做下了今天這個局,把所有的人都引入了局中。”
南離長老臉色不悅的拂袖道:“這個何須你說,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
西門春秋笑道:“那南離長老是否有看出來,玄天宗上層的意見并不統一?小清虛想要求個公道,青陽道友想要討個交代。只有青驊真人,并沒有這樣的打算,他只是想要求個平靜。但他卻被自己的師弟師侄以情誼裹挾,不得不為兩人今天布下的局撐腰。”
他看了看青驊真人,又看了看青陽真人和清虛道長,繼續說道:“我猜測他們三人肯定事前打了一個賭,若是今日天道盟三位長老能夠認錯,或者能夠誅殺我西門春秋,亦或是滿殿修士能夠為玄天宗說一句公道話,青驊真人便贏了。若是沒有,青驊真人就輸了。青驊道兄,可是如此?”
青驊真人苦笑一聲,拱拱手道:“西門道兄看的明白,佩服。”
西門春秋搖頭,嘆道:“我只是了解你罷了。在臨海州,只有你青驊真人配做我的對手,我自然對你知之甚深。我知你心性平和與世無爭,無奈師門恩重,被師門拖累難以做個瀟灑自在人。”
南離長老哼了一聲,皺眉道:“青驊輸了又如何,贏了又如何?”
西門春秋拍掌道:“我猜,青驊真人輸了,小情緒便會啟動天干五行六十輪回大道這座魔陣。以玄天宗上下所有人的性命,以天道盟三位長老的性命,以我西門春秋的性命,以及臨海州修道界各大宗門首腦的性命,向老天要一個公道,向修道界要一個交代。小清虛,可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