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果真是這么講的?”沈墨眉頭微挑,天再黑也有亮的時候,聽起來平平無齊的一句話,卻透著難以言喻的希望與堅強。
弓身站在他身側的男子點頭,繼續說,“她還說,什么妖魔鬼怪都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人心,天黑害不了你,天明也救不了你,能害你救你的都只有人……恩,大概是這個意思。”
害你救你的都只有人?沈墨神色有一瞬間的怔忪,那個女孩子才不過十二三歲,刁鉆算計也就罷了,這種話又是從何學來?
沉吟了片刻,他才回神,示意那人繼續說下去。
可那人卻猶豫了起來,囁嚅了半天也沒說出來。
“怎么,有什么不能說的嗎?”沈墨端起茶杯,笑道,“她是個古怪的孩子,你有話直說便可,我心里有數。”
“既然你這么說,那小的就直說了。”那人深吸了一口氣,鼓足勇氣喊道,“沈墨是個大白癡啊,沈墨那貨是個敗家子大白癡啊,沈墨那貨偏好玩弄小女孩啊,沈墨其實不能人道啊……”老天爺,現在的孩子都在想什么呢,果然是他太純潔了嗎。
沈墨瞪大了眼睛,好容易才把剛進口的茶給咽了下去。這個蘇杏簡直是個異類奇葩!
“爺,她說她要去京城呢。”那人在一邊小聲提醒。
“京城?很好,我們與她同路便是。”沈墨的牙齒咬得咯咯響,既然那丫頭也是去往京城,倒是省了捉她回來的麻煩。
蘇杏找了個避風的墻角躲了一晚,雖然入冬的天氣已經冷下來了,但好在蘇大富和蔡花這么體貼慈愛的父母,為她提供了好幾件又厚又暖和的棉衣,讓她勉強頂住了寒冷的侵襲。
呃……半夜抱著據說是“可能辣椒吃多了,吐出來的不是血是辣椒絲”的兒子回家,蘇大富兩口子進屋后發現,尼瑪進賊了啊!
“杏兒,杏兒!”
顯然不會有人應聲。
尼瑪是家賊啊!
面對敞開的櫥門,空了的衣箱,蘇大富仰天長嚎。
那邊屋里,蘇桃和蘇果相視一笑。
裹著那一堆衣裳胡亂湊活了一夜,天剛蒙蒙亮,蘇杏就爬起來了。把那幾件棉衣卷巴了幾下,找個開門早的當鋪當了一百個錢,她不停腳的去了車馬行。
想靠自己走路去京城,那簡直是作大死,最穩妥的辦法就是找個去京城的商隊。反正她就是一父母雙亡投靠親友的窮丫頭,再怎么圖財害命也找不到她頭上。
“一百文?!”蘇杏瞪圓了兩只眼睛,用力搖頭道,“大叔,求你了,再便宜點兒,要是我到了那里找不到親戚,我還得找地方安身吃飯啊。”咩的,兩百文姐也能掏得出來,可不討價還價哭個窮的話,還不得被人當肥羊?
趕車的漢子皺眉,順道捎上這丫頭倒不費事,可這事兒他得背著少東家,要是給的少了,擔個風險就不值當了。
“大叔……”蘇杏繼續可憐巴巴的望著車夫,“八十,八十行不行?我很懂事的,絕對不會給你添麻煩,你就行行好,幫我一把吧!”萬惡又萬能的賣萌之神啊,賜我力量吧!
“你……算了算了,看你不容易,就當我做好事了。”車夫不耐煩的揮了揮手,“一會兒跟我去管事那里打個招呼,記得說你是我的表侄女兒,可別說漏了嘴啊。”
蘇杏笑彎了,響亮的應了聲:“趙叔放心,絕對不會出錯的。”
對于帶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孩上路,商隊管事不用去請示少東家也能做的了主,隨口說了句“別讓她胡鬧”就算通過了。
城門剛一打開,蘇杏就隨著商隊出城,前往這個國家的國都。
回頭看看越來越小的城門,蘇杏不由得出神起來。
這座云州城,她生活了六年。六年的時間,足以讓她習慣如何作為一個古人,過沒有電器沒有公交車的生活,也足以讓她接受這個已經成為古人一員的事實。
只可惜,1。0那個死丫頭跑的太快,你丫怎么不等上幾年,等我結婚懷孕以后把你生出來啊。
桃兒從小就穩重,有她盯著果果,應該不會有問題吧。蘇大富那兩口子再怎么畜牲,也該知道他們如今只剩下桃兒一個閨女了,再賣可就空了。
混賬沈墨,你丫有錢怎么不拿去辦慈善,就算你沒那份善心,你拿去泡妞,拿去買壯陽藥行不行,非特么滿大街的買人玩。
這是什么魂淡馬車啊,果然比亞迪f0和布加迪威龍不能相提并論,顛簸的她屁股都快碎了。
“蘇丫頭,蘇丫頭?蘇丫頭!”趙把式喊了好幾聲才把蘇杏的魂兒叫回來,沒好氣的說,“都下車吃飯呢,你發什么傻!”
下車吃飯?到服務區了?蘇杏抬頭看太陽,果然已經是大中午了。
可是這荒郊野外的,你讓我吃什么啊?蘇杏四下張望,確定附近連個路邊攤都沒有,不禁干笑著問:“這兒也沒飯店啊,咱吃啥?”
“出門在外,你還想下館子是怎么的?”趙把式瞪了她一眼,往后邊指了指:“那不是賣飯的?”
她怎么就沒發現有賣飯的?蘇杏疑惑的張望,然后終于在一輛車旁邊發現了一個中年婦人帶著挎著個籃子,應該是附近的百姓,似乎是在賣東西。
靠,那么個小籃子,就算裝滿了又能裝多少?反應過來之后,她拔腳沖了過去。
“大嬸子,給我留點兒啊啊啊啊——”
大嬸拍拍籃子,笑道:“小姑娘來的不巧,都賣完了。”
蘇杏目瞪口呆,不死心的問:“啥都沒有了?”
“就我家小子手上那個了。”
一個三五歲的小鬼抓著大嬸的衣角,另一只手抓了個饅頭狂啃,順便還用手背抹了把鼻涕。
“……我這么大了,怎么能跟孩子搶吃的呢?嘿嘿,嘿嘿嘿……”
這一餓,就到了傍晚。
一路上,車隊緊趕慢趕,總算是趕在城門關閉之前最后一波進了城。
城門上掛著“成縣”而已,看街道規模和人口,應該只是個小縣城。
“小的大的都無所謂,有吃的就行。”蘇杏饑,渴難耐的盯著路兩邊你酒樓茶館,以及街道邊的飯攤。
從早上在路邊過一個餅后,直到現在,她還一口食都沒下肚呢,水都不敢多喝,就怕去噓噓的工夫被車隊給丟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