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霞都氣樂了,把腰一叉,走到眾人面前說道:“大家伙兒評評理哪,有這樣當人婆婆的嗎?我把你當長輩孝順,你就應該做長輩該做的事,瞧瞧你這在兒撒潑無賴的,你丟的是誰的臉,你以為丟我臉啊?丟的那是你們老陳家的臉。我見你年紀大了,處處忍讓你,你倒以為我是軟柿子好捏嗎?你說的這個別人是誰,把他給我指出來,我倒要問問他,這樣好的條件,哪里有干活的,那我也不用費力扒拉的開這餅子作坊了,我直接去他家干活好了。”
村里人最近受陳家恩惠破多,是以都站在李清霞這邊說話,更有幾個大嬸磕著瓜子笑道:“是喲,哪里有這樣的好活計,我們都去干,一天包三餐飯,還有兩塊錢,活又不累,還能頓頓吃肉,這哪里是干活呀,這是去當人家的祖宗吧。”
大家都轟然的笑了出來,洪曉蛾嘴唇嚅嚅的說不出話來,她嘴里的這個別人,當然是陳勇夫妻倆個了,不過她也不傻,現在把這兩個人扯出來,不但沒啥幫助,很可能還會讓老二夫妻倆也跟自己翻臉,那就得不償失了,反正她翻過來倒過去就一句話,別人說的,她哪里知道是哪個別人。
眾人這說話的功夫,陳明之已經攙扶著陳太康,氣喘吁吁的走了過來,陳太康二話沒說,直接拿那根竹拐杖就朝著洪曉蛾的肩膀上打去。
洪曉蛾冷不丁的被打了,痛的哎喲嚎叫起來,還以為是誰,就要坐地上哭,卻一回頭瞧見自家老頭站在后面,臉紅的跟猴子屁股似的,喘氣如牛,眼睛瞪的跟銅鈴一樣,手中的竹棍,轉眼又要落下來了。
啊喲。她趕緊一彎腰,就躲到人群中去了,大家都紛紛避讓,陳太康則直接甩開陳明之。跳著腳,追著后面打。
一邊打一邊氣的罵起來:“我打死你這個糊涂東西,我讓你跑來鬧事,我讓你鬧,讓你鬧。打死了就沒得鬧了。”
村里的人非但不幫不拉不勸,反而有那好事者,幫著推一下,攔一下的,洪曉蛾的肩膀和臉上就挨了數下,一下子露出幾條棍子的紅痕來。
李清霞心里痛快之極,嘴上也跟著大家一起兒胡亂勸著一些沒營養的話。
這時候做晚輩的都不太好說話,就是陳悅之外婆付桂花出力的好時候了,她冷哼一聲,把剁柴的柴刀哐當一聲丟一旁。朝著陳太康沒好氣的道:“陳太康,你要教訓你自家婆娘,你回家教訓去,在這兒打是幾個意思呀,心里不滿,做給我女兒看,還是故意打給大家瞧的?殺雞給猴子看哪?”
那文話她是不會說,但是那理兒她是懂的。
陳太康原本聽陳明之那樣一描述,就知道昨晚老太婆出去,跟老二家后頭。肯定聽了些混帳話,他也是氣極,都覺得沒臉了,所以一上來就打。也沒想到太多,結果被付桂花這樣一講,倒搞的他好像真的是在做給人看似的。
哎喲,他這老臉躁的都沒地兒放,直接將趴在地上裝死的洪曉蛾往旁邊一扯,別說他腿腳不好使。但畢竟是男人,力氣比女人大多了,愣是將洪曉蛾扯了多遠:“走,跟我回家去,看家去不打死你,讓你折騰,讓你沒事聽別人混帳話,到這兒來混鬧,要是沒有老大家的,你有現在的好日子過,老頭子指望其它人,早就進棺材里了,死了都爛了。”
洪曉蛾一見陳太康那就蔫吧,半句話也不敢再說,哭哭啼啼的跟上去,又聽說陳太康要趕他走,趕緊小跑兩步跟上去扶他,卻被陳太康推開,她又去扶,這次才沒推開:“老頭子,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你別趕我走,我都這么大年紀了,要是被趕回娘家,那還要不要臉了?”
“你還知道要臉,老大那么孝順的人,你都能來鬧騰,你還有臉嗎?”陳太康高聲訓了起來,洪曉蛾氣不過,小聲咕嘀了句什么,養育之恩大過天啥的,立即被陳太康給推到地上,陳太康眼睛瞪的跟牛眼似的瞪著她,她嚇的再無聲息,只能低著頭跟著走了。
早上的這場鬧劇總算是散了,陳悅之幾個趕緊隨便塞了幾個餅在書包里,當早餐,就往學校跑去了,幸虧姐弟四個每天早上都晨運,只花了不到二十分鐘就跑到了學校。
雖然沒有遲到,但卻是全身大汁淋漓,不過大家臉蛋都跑的紅通通的,一起哈哈笑了起來。
“爺今天總算做了件公平的事情,我當時去喊他的時候,我想著爺要是猶豫一點,以后我長大了,我肯定不養他,太偏心了。”陳明之咕噥道。
“爺爺,這也算不上公平,不是我沒心肝,我覺得爺想的是長遠,比奶有遠見,二叔三叔是什么樣的人,估計這次爺是看清楚了,他和奶以后病的不能動了,估計還得指望我們爸媽,所以他才不敢把我們得罪狠了,要不然真斷了兩家的情份,對他沒啥好處。”陳禮之冷冷一笑,勾了勾唇,眼睛里都是諷刺的光芒。
陳悅之朝著三哥豎了個大拇指,分析的很對,有進步喲,二哥的心理其實有點像陳維,大概以前陳太康對他們太差了,現在稍為公平一點,他們就覺得跟天堂一般了。
不是她要把人想壞,只是她覺得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陳太康現在之所以會變好一點,是因為他看清楚了,老大家已經不是以前的團面團,可以任由他拿捏了。
老大家的學會了反抗,那么他的方法,就不能還是以前的以暴制暴的手段,那樣的手段太簡單太直接,太沒有技術含量,而且被嚷出來,他也不占理兒。
敵人在進步,我們如何還停足不前,最終只能被人家打敗或是吃得死死的。
今天上課最高興的一件事,莫過于莫老師過來宣布了作文比賽的消息,陳悅之當之無愧第一名。
東方玉也沒有讓老師失望,緊緊咬住了第二名,他們成功晉級了,下星期六參加市里的復賽,地點在金林市重點高中。
莫老師私下還告訴陳悅之一個好消息。有一家主辦中學生作文選看中了陳悅之那篇勇氣,想要刊登,他就自作主張,替她把稿子投了過去。
陳悅之道了謝。然后扭過頭,從窗戶里看過去,上官磊那家伙,還在睡覺,整天跟小豬一樣。吃了睡,睡了吃,也不知道晚上都去干嘛了,白天有那么困嗎?
“莫老師,上官磊呢,他考了多少名?”陳悅之悄悄問道。
莫大勇臉色古怪的搖搖頭,說不知道,他們只是被通知,具體還有誰,上面也沒有說。
“噢。”陳悅之撇撇嘴。什么都沒有說,聳了聳肩膀,不管他了。
下午放學回家,還沒進家門,就看見爸媽滿臉喜氣洋洋的,陳悅之看了他們一眼道:“有什么好事嗎?”
“阿悅呀,自從你那個什么招標方案貼出去后,我讓你大姨也幫著在鎮上貼了貼,開始還真有人笑我們呢,說幾千塊錢的工程。也要招標,要笑掉人大牙咧,我也挺擔心,怕沒有人來。沒想到這才貼,就有人送了標書過來了。”陳維現在也滿口跑專業名詞了。
“是嘛,我倒沒想到有這么快,標書呢在哪里,我看看。”陳悅之立即興奮起來。
她才不管別人怎么看呢,別看她家現在只是幾千塊錢的工程。總有一天,會變成幾萬,甚至是幾百萬的,她現在之所以會弄招標這東西,一是為了以后的合作,尋找一個固定的好的合作伙伴,二呢為了堵陳勇或是其它的人嘴,否則這個親戚,那個朋友,找關系過來承包,那是給你,還是給他呢,給了誰都不好。
索性我來個招標,你們呀,就拿本事說話吧。
陳維遞過來兩份招標書,一份是用手寫的,而且用的還是中學生的筆記軟面抄,封頁上還有淡淡的沒干凈的名字,姚小妹。
陳悅之一看就樂了,這一定是姚小妹家表叔的招標書,大概是沒想到他們會以這樣的方式,所以臨時借了個本子。
一翻開來只看到一大排鉛筆寫的字,還時時涂涂改改,有點潦草,大致能看清楚,姚家表叔估計也不懂啥叫標書,反正就是那個意思。
他就是將四千塊錢范圍內呢,他們能商談出來最好的材料價格及最合理的人工價格都報了出來。
“哇,這份標書好漂亮,我看都不用看內容了,就這份唄,人家就為一份標書,就這樣用心,足可以看出他們做事認真來。”陳明之在旁邊背著手,裝大人樣點評道。
陳維立即一瞪他:“你妹妹在認真做事呢,你不要打擾他,干活去。”
陳明之吐吐舌頭摸摸頭,也不生氣,傻笑一聲。
陳禮之,倒是認認真真的坐在旁邊,和陳悅之一起看,一邊看一邊品評道:“這份方案不但做的仔細,而且想到了許多,我們沒有想到的地方。簡直是太完美了。我和二哥意見一樣,是他了,能做出這樣漂亮細致的標書的工程隊,一定是個不錯的工程隊。”
陳悅之皺了下眉頭,手指在扉頁上面點了又點:“你們都沒有注意到嗎?”
大家一起看向她。
“這份標書中提供的材料,都是現在市場上最好的材料,但是她的報價卻只有四千塊,這怎么可能,姚家表叔據說是很老實的人,如果連他們都買不到的話,那這些人又是如何能以中等材料的價格拿到高等材料的?如果他們真四千接下這個工程,卻用了這樣的好材料,那他們豈不是要自己貼錢在里面?”
陳悅之這樣一提醒,大家都跑過來看看,把兩份標書上的材料名字一對比,好像是這樣的噢。
陳禮之有些想不通:“我們只是小老百姓,又不是什么電視里的那種大公司,有利可圖,對方這是為什么呢?”
“咦,小妹,你看后面還有幾張紙,看看他寫的是什么。”陳明之突然喊了起來。
陳悅之翻過來一看,居然是另外一份建議書。對方聲稱他對目前陳家的板栗餅做過調查,味道十分正宗,口感極佳,據傳還能養顏治病。
關鍵是市場上其它人來模仿出來的板栗餅,味道都是一般,根本無法模仿出陳氏板栗餅的味道來。
如果陳氏能保證這秘方不被泄露出去,那么陳氏板栗餅的名氣只會越來越大,利潤也會越來越高,與其現在花四千建一座三間的小作坊,隔兩年又要花一萬建五間的小作坊,倒不如直接花一萬建五間作坊。
這個工程隊的老板也挺有意思一個人,他居然針對他所建議的方案,又重新設計了一份標書,這份標書的招標價是一萬塊錢。
所列的材料依舊是市場上最好的材料,每個工人的后面都標有該工人的品行及工作年限,保證都是手藝極佳的老工人。
最后一行小字,注明為何他們拿最好的材料,用的卻是中等材料的價格,原因很簡單,因為他是新創業的老板,他打算將工程隊發展成公司的模式,只是以他一個人的力量,他需要很久,而且阻力很大,所以他需要一個長期的合作伙伴,來共同打響名頭,他認準陳氏板栗餅有這樣的潛力。
只要陳氏板栗餅出名了,那么承建陳氏工程的他們必然也可以此為廣告,打響自己的名頭,和要向陳氏所付的廣告費比較起來,他們可是賺了。
陳悅之看完之后,就笑了,這個標書的制作人,有點意思呀,句句都說到她心里了。
未來陳氏酥餅的名氣肯定很大,想要拿這個做廣告,的確需要付很多廣告費,那可比他現在這點材料費多多了,那么他們現在吃點虧好像也沒什么。
只是她真的很好奇,倒底是誰,居然這么有遠見,會預想到她家的板栗餅,未來會成為一支潛力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