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刷新看真章節“是么?只怕是口說無憑。”端午說。
林老爺堅定的說:“端午姑娘若是不相信,反正今天大家都在了,我就當眾把家產給分了,我老了,也不中用了,林家遲早是你們年輕人的。這樣可以罵?”
端午有些感動,可她想到了一個計劃。
“既然你愿意,那不如快點證明給我看。”端午說。
林老爺撫須點頭:“端午姑娘放心,等下我們出去,我就給宗閏契約。”
林安夜站在門口,已經是泣不成聲了。
“誰?”林老爺喝了一聲,林安夜走了出來。
“安夜,怎么是你?”林老爺垂下臉,愧疚地說,“爹爹害了你一生的幸福,爹爹當初不應該攔著你和端午姑娘的。如果爹爹早知道端午姑娘就是恩人的女兒——”
“林老爺,過去的事就別再提了,我現在過的很好,我很感謝你當初的阻攔。”端午打斷了林老爺的話。
林安夜兩肩抖動著,喃喃道:“爹爹,原來這些年,你一直承受了這么多,可兒子卻還總是不聽話。兒子對不起你。”
林老爺嘆了口氣,“安夜,那是我們欠人家的。你要記住,我們林家,欠了楊康一家人的,所以我們一定要幫他們,再不能出賣他們了。”
林安夜重重地點點頭。
“不過,說起楊康這個人,我經商各地,好像在京城聽人說,他去了西蜀賣鹽,又好像說是去了北狄做生意。我所聽說的,都是他還沒有遇害。”林安夜回憶著。
“真的?”楊端午一陣驚喜,“我就知道我爹爹還活著的。我真想去京城問個清楚。”
“流言不足采信。”林老爺直嘆氣。
“可是,只要還有一線希望,我都不會放棄的。”端午鄭重說道。
“可眼下,我最重要的,是保證你們安全。”林老爺說,“安夜,爹爹打算把現有林家的一半財產,都給楊宗閏名下,你不會有意見吧?”
林安夜點點頭,“爹爹,你也說了,這是我們林家欠楊家的。我怎么會不同意呢?”
在門外的倪重陽,聽到了這一切,他轉身回到大廳聽戲。
林老爺和眾人走了出來,戲子唱好最后一出戲,林安靜給了他們賞金就讓他們走了。
然后林老爺當眾宣布:“這是契約,一式三份,有老夫親筆按壓。從今以后,林家所有財產,一半歸林安夜,另外一半歸楊宗閏,至于小女兒林安白的嫁妝,則從兩位財產中各出十分之一。這上面寫好了各處田莊和珠寶金銀的歸屬。”
眾皆嘩然。
謝靈也是大吃一驚。
“不,岳父大人,我不能要。”楊宗閏連忙上前,“林家有困難,我反而過來分走這么多財產,我還是人嗎?”
“宗閏,這本就是屬于你的。”林老爺深深嘆了口氣,“如果我這樣做,可以平息你我之前的仇恨,卻是再值得不過的了。”
楊宗閏懵住了:“爹爹,你說什么?我聽不懂。”
“進去我告訴你吧。”林老爺看了一眼謝靈,“夫人,你也進來吧。”
謝靈雙腳卻好像被釘住了,動不了。
“娘,林老爺叫你了。”端午拉了拉謝靈的手,謝靈深深吸了一口氣,看著端午說:“端午,娘是不是哪里錯了?為何林老爺會把財產給我的宗閏?為什么?”
“娘,您過去聽聽林老爺怎么說,不就知道了么?”端午柔聲安慰謝靈,“林老爺今天做的,也是為了彌補我們,我們還是不要再恨他了,好不好啊娘。”
人生已經是太多的凄苦,再多一份恨實在是太苦了。
不如退一步,得海闊天空。
謝靈蒼白的臉上現出難以名狀的痛苦來,楊宗閏扶著謝靈,跟著林老爺走了進去。
端午坐下來,看著桌上的茶點,卻沒有心思品嘗。
奴婢們三三兩兩地在她身邊打掃。
倪重陽將手放在她手上。
她涼涼的手好像蓋上了一條輕柔而厚實的被子。
“端午,跟我去京城吧。知府大人,倒真是難得一見的好官。”倪重陽說,“林安夜在京城生意網也比較多,我們可以利用這個網,整頓力量。”
端午想了想,說:“我知道,我們留在清河縣,則會成為甕中鱉,坐以待斃,并且,謝家現在變得空前強大,我們就算醫館做的再大,桑田買的再多,只怕也不是他們的對手,還不如去京城搏一搏。”
倪重陽點點頭:“林家若是和我們和好,其實我們實力也會變大。畢竟林家在全國,曾經開了這么多分部,也算是認識了很多人。并且,我打聽到,下個月熙寧寺又吃齋節,謝家人為了在吃齋節日上有好的表現,定然不會對我們有過大的舉動。”
“如今我們在謝家人的眼中,不過是待死的魚兒,他們又怎么會在意呢?”端午撫摸著隨身帶著的玉,那是他們楊家的玉佩。
楊家的傳家寶,則是給了二丫,這款玉是沒有傳家寶那么好,可也是楊康精心采購來的。當初是給她做訂婚玉的。
“你放心,不管前面的路有多么難走,多么危險,我都會陪你一起走。”倪重陽說。
端午會心點頭。
然后楊宗閏他們已經走出來了,看他們的神情,應該是已經和解了。
“在我迎娶安靜的那一刻起,我和林家的所有恩怨,都已經化干戈為玉帛了。”楊宗閏說著,跪在林老爺面前,“您是我的岳父大人。這一點不會改變。”
林老爺高興地眼睛里笑出淚珠來:“好,好,好孩子。”
林安夜上前,把楊宗閏和林安靜的手交握在一起,“我們永遠是一家人。”
“嗯,你們的事就是我們的事。”
然后接下來,林老爺讓奴婢把房間收拾干凈,拿來四根直長的紅燭,在屋子四個角落點燃,頓時,房間里亮如白晝。
張叔在門口守著,然后,一行人在屋里坐好,商量怎么對付謝家人,找到楊康的大計。
“當年,新帝依靠謝太傅的勢力,然后先帝又過于殘暴,不得民心,所以才順利取代了先帝。可楊康將軍是先帝一手扶持起來的,新帝對楊康多有忌憚。楊康卻不是這樣想。他并不因為新帝對他有偏見而不再為國效力,相反,他還處處身先士卒。謝太傅卻對楊康手中的兵權頗為眼饞,于是,在新帝面前說盡讒言,終于讓新帝下定決心,把楊家一門英烈,滿門抄斬。可是,這滿門抄斬一名得民心的忠臣,如何斬的合情合理,卻讓皇上頭疼。最后,還是謝家的人獻策。假意拍楊康去征西部叛賊,然后謝太傅的兒子為副將,從中作梗,讓楊康打了敗仗,失去民心,再騙他回家,污蔑他通敵叛國。這便是當年冤案的真相。可惜,如今已經沒有幾個人相信了。”林老爺聲音低沉,講的時候哽咽了。
林安夜拍拍林老爺的肩膀,“爹爹,不要難過。其實我們林家,也遭了謝家的設計。多年前,謝家人就像要我們的染坊了,可是我們還不知道。我爹還迎娶了謝家的小姐,也就是我娘,那分明就是謝家人的美人計——”
“別胡說,安夜,不管是不是美人計,你娘對爹爹是真心的。爹爹也是真愛你娘。”林老爺厲色打斷了林安夜的話。
“原來仇人是謝家。”謝靈嘆了口氣,“可惜,我卻隨了他們的姓,認了謝家遠親做娘。”
“娘,謝太婆一家人和我們關系很好,他們早就在謝家宗籍里出了五服了。根本不能算是謝家人。”楊端午提醒道。
她可不想看到他們胡亂認仇人。
仇人已經很多了,如今是要少一個算一個。
倪重陽說:“還是談談去京城的事吧。我和端午打算把清河縣的醫館給賣了,去京城開。”
端午一怔,可是看倪重陽如此堅定的眼神,她便也默認了。
林安夜說:“京城我有很多熟人,我和你們一起去,也好有個照應。”
“那么多謝林兄了。”倪重陽也很大方,并沒有對情敵表現怎么的排斥。
謝靈擔心的看著他們;:“端午,你這樣過去,謝家的人會放過你嗎?”
“娘,我們不能永遠住在二姐夫家里。”端午說,“去京城也容易打探消息。”
“那我也寫封書信給知府大人,知府大人和我有過幾面之交,應該會給我一個面子,照應你們。”林老爺也出謀出策。
“那你不去吧?”林安靜猶豫地看著楊宗閏。
“嗯,我留下來陪你和與岳父。”楊宗閏說。
林安靜紅著臉低下了頭。
都安排好了,倪重陽回去,把桑田暫時交待給張大嬸和張草根兩個人。
一夜醒來,樹梢上披了一層薄薄的冰霜,田間,小麥也正努力的適應這冬天的溫度,只要熬過了寒冬,來年便會是一個豐年。
樹上的葉子,早就掉的差不多了,偶有的幾片樹葉,也在冷風中搖搖欲墜。
村口的一只狗,沒了往日的精神,身上的毛發也臟了許多,看樣子也是怕水冷了,好久不洗一下了。
路上的行人,也總喜歡把手塞進衣袖里,縮著個脖子快速的走著。生怕走慢了,會受寒。
只有等太陽爬高了之后,街道上才會多些人,似乎一天之中,只有這個時候是適合活動的。
倪重陽敲了敲張家的破門。
張大嬸迎了出來,見是倪重陽,忙說:“草根,快溫碗雞湯,倪公子來了。”
“不必客氣。”倪重陽把兩袋銀子給他們:“我聽端午說,桑田只有交給你們,她才放心。這是一點點心意,希望你們收下。”
張草根從廚房里走出來說:“我都好些日子沒看到端午姑娘了?她究竟要去哪里?危險不危險?”
“放心,有我們呢,端午會好好的回來的。”倪重陽點點頭,很是鄭重。
張草根還是很擔心。
倪重陽笑道:“端午最不放心的就是這些田地了,如果你們真有心,就好好的幫端午照看好桑田。至于那些需要收租的田地,也都暫時給你們管理,收來的租金都給你們。”
“這怎么好意思呢?”張大嬸雖然嘴上這么說,可想到那些租金,心里可樂呼呼的了。
“這是端午的意思,你們就照著做好了。”倪重陽說著就走了。
“怎么這么客氣呢,這么冷的天,也不喝碗熱湯再走。”身后,傳來張大嬸的聲音。
倪重陽微微一笑,加快了腳步。
夜色凄迷。
謝靈在燭光里,給端午繡冬襪。
明天就要起身去京城了,端午是個想到了就要執著去做的人,謝靈當然是怎么勸都勸不住的。
京城偏北,自然比清河縣冷,謝靈只有多給端午做一雙襪子,她才放心。
“娘,您就別忙了,其實我襪子有很多了。”端午苦笑著搖搖頭。
“你的襪子雖然多,可哪雙不是殘缺不全的,不是這里破了一個小洞,就是那里需要縫補的。我當然要給你添雙新的了。”謝靈嗔怪道。寒冬讓河里的水都結了冰,可酒樓里卻暄鬧的很。
在娘的心里,端午永遠還是長不得的孩子。
端午心里一暖,“好吧,多謝娘親。”
然后她開始收拾行李。
除了幾件冬天穿的襖子,帽子,她幾乎什么都不帶。帶多了繁重,她總是喜歡兮然一身。
都城,高高的城墻讓人望而生畏。卻還是包不住里面的繁華。
熙熙攘攘的人流或挑著擔子,或推著車子,從城外往里擠。
進城的路顯得寬闊的很,鉆進了城門,便是一派熱鬧的景象。
黃色的旌旗插滿了道路的兩旁,或是藥鋪,或是酒樓客棧,還有些當鋪鐵匠鋪什么的。
大嗓門的吆喝聲喊的也是很有節奏,路過的人,總會被吸引而探頭進去看看。
有沒有人買其實不是那么重要,人氣好是一定有生意的。
寒冬讓河里的水都結了冰,可酒樓里卻暄鬧的很。
三五成群的人各自圍成一桌,端著敞口的碗飲著酒,喝的開心的時候,根本不用下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