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隨玉的盡心照顧下,燕兒的傷勢不出一月,便已痊愈。期間蕭思溫每日都會過來探望,貌似十分關心小燕兒的傷勢,就連隨玉也時常調皮的打趣燕兒。
“姑娘,咱們駙馬爺對你可比對自己的親生女兒還要好呢!”
“隨玉姐姐,大概蕭大人是把我當成他的小女兒了吧,誰讓人家長得這么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呢!”燕兒故意裝作奶聲奶氣的說道,畢竟現在的外貌只有7歲,總不能表現得太早熟。
“我看是,要不干脆姑娘就認我家大人做父親得了,要知道蕭家可是遼國除了皇族之外最顯赫的家族呢,多少人想依附我家大人呢!”隨玉到底只是個沒心沒肺的丫頭,只知道表達自己心里的想法,卻哪里曉得這些話,都盡數被正準備進去伢帳的蕭思溫聽了去。
“好你個隨玉,你的膽子可真是越來越大了,竟敢慫恿燕兒姑娘做她不情愿之事。”蕭思溫一臉嚴肅故意裝作生氣的樣子,其實也不過是想激一激燕兒而已。因為早在第一次見燕兒之時,他就感覺出了小燕兒的與眾不同,雖然已經有了兩個女兒,可他卻一直有心收燕兒為義女。只因怕燕兒拒絕,便一直將這件事放在心中,不曾提起。倒是今天,隨玉這個丫頭無心插柳的將此事提了出來,蕭思溫就干脆將計就計。
可隨玉哪里曉得這是蕭思溫的順水推舟之計,見到蕭思溫黑著臉進來,嚇得腿都軟了,撲通一聲便跪倒在地:“大人,奴婢知錯了,奴婢應該掌嘴!”說完隨玉便重重的打了自己一巴掌,緊接著準備再打第二巴掌,卻不料被人攔住了。
“大人,隨玉姐姐不過是一時口無遮攔說錯了話而已,不應該受到如此重罰,若要罰,請大人罰我便是。”燕兒說完也跪在蕭思溫面前,其實燕兒哪里會看不出來蕭思溫的用意呢,這些日子以來,他是如何待她,她不是不知道。她很感激他,因為從小便被父親趕出家門,本就對父愛十分渴望,如今有個長輩肯如此愛護她,她自是內心歡喜的。
可小燕兒這樣一跪,倒把蕭思溫給跪了個手足無措。
“燕兒,你起來。”蕭思溫彎腰欲扶起燕兒。
“大人若不原諒隨玉姐姐,燕兒便跪著不起。”燕兒這可給蕭思溫出了個難題,本來只是故意激一激燕兒,看看她是否有認自己做義父的想法,可誰曾想卻被這個小丫頭給將了一軍。看來這個丫頭當真是和其他尋常的7歲女童不一樣。
“你當真要為了一個俾女而開罪于我?”蕭思溫眉頭緊皺,抬手輕輕捏起燕兒略微有些嬰兒肥的下巴,眼里凝起一股冷冷的霧。
燕兒不禁打了個寒顫。她分明感覺到蕭思溫眼里的嗔怒,可是她也是真不忍心讓隨玉因為自己受罰。于是咬了咬牙,堅定的看著蕭思溫一字一句的說道:“請大人饒了隨玉姐姐,要罰就罰我吧。”
隨玉見燕兒如此維護自己,一時心生感動,在契丹族里,他們這些做奴婢的,本就是沒有任何尊嚴可言的,而如今卻有人肯為了自己連性命都不要,隨玉暗暗在心里發誓,以后一定要像對自己妹妹一樣待小燕兒好。
“姑娘,你大病初愈,可不能再跪壞了身子。是奴婢自己不小心說錯了話,不能連累姑娘你一同受罰啊,姑娘你快起來吧。”
燕兒倔強的搖了搖頭,看樣子是要和蕭思溫較勁到底。
看來這次自己和燕兒姑娘是躲不過駙馬爺的責罰了,平日里大人也不是這樣,還從不曾見過他真與誰動過怒。可今天,大人這是怎么了?竟和一個7歲的孩子較起了勁,實在是太奇怪了。
蕭思溫的眉頭依舊緊蹙,兩眼若有所思的看著燕兒,仿佛要看到她的心里去。眼前的這個小姑娘,著實是讓人捉摸不透,那股子倔強勁兒,真是十分像一個人。當年,那個故人便是如此倔強并且決絕的看著他,一字一句的對他說:“沒錯,我愛的一直都是他。”
那句話,讓他的心到現在想起來都還生生的疼。過去多少年了,如今他貴為大遼的燕國駙馬,既有一個溫順美麗的妻子,又有兩個聰明伶俐的女兒繞膝陪伴,他的一生,還有什么不滿足呢?可是卻沒有人知道他的內心最深處,一直留有一個遺憾。而這個遺憾,卻偏偏是不能為外人道的。每當夜深人靜,那個傷口,便會像猛獸一般將他撕裂開來。一直到那日,他在雪地里救回了年僅7歲的燕兒,他開始覺得這是上天派來拯救他的。
“你們都起來吧!”蕭思溫嘆了口氣,終于開口。
“謝大人開恩!”隨玉見自家大人并沒有責罰自己,連忙感激涕零地對蕭思溫磕了個頭,然后便扶著小燕兒起身。
大概是跪的太久,加上剛剛大病初愈,所以燕兒在被隨玉扶起的瞬間,瞬間覺得雙腿一軟,重重的再次摔倒在地。
“姑娘。”隨玉被燕兒的突然摔倒驚得大叫一聲。
隨玉的叫聲自然也驚擾到了原本背對著他們的蕭思溫,他猛然回過頭,看見摔倒在地的燕兒額頭上冒著冷汗,于是他本已舒展的眉頭,再次緊蹙在一起。
“姑娘,你沒事吧?”隨玉關切的問道。
燕兒在隨玉的攙扶下慢慢站起來,臉上強掛著笑容:“不礙事的!”隨即又轉過身對蕭思溫行了個禮:“多謝大人不罰之恩。”
蕭思溫原本打算說些什么,卻被燕兒這句頗有距離感的話硬生生的給堵了回去。這丫頭的脾氣,果然和那位故人十分相像。可想到這里,蕭思溫忽然有些懊悔,自己這是在干什么,燕兒才7歲,他怎么能將這樣的感情加于一個孩子的身上?
“你好生休息吧,改日我再過來看你。”蕭思溫最終冷著臉無奈的離開了燕兒的伢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