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瑤漸漸恢復了些精神,這才睜開眼。
晨曦中,眼前的少年五官張揚,眼里眉梢都帶著一股濃濃的肆意不羈。
偏偏,低頭斂目,收斂著張揚,為她上藥。
以前平瑤沒覺得,可是,當她被云弋推出去之后,她突然感覺到,有一個人關心著你,是多么難得的一件事兒。
平瑤受觸,眼眸低垂。
“重疏。”
“干什么?”
重疏抬頭,一雙明亮的眸子望向平瑤。
重疏是平瑤見到,眼神最清澈、最炙熱的少年。他對這個世界存著莫名的熱愛,對生命存著莫大的激情。他愛憎分明,活的灑脫自如。
很多時候,平瑤都很羨慕他自由的姿態。
平瑤看著那雙眸子,輕聲開口:“謝謝你。以前我們總覺得,我對你們好,你們對我好,這是應該的。今天我才知道,很多時候,你的付出并不一定能得到回報。”
重疏最討厭忘恩負義的人。
他心里早就對云弋不爽了,見平瑤這么失落,他頓時就爆發了。
“大周太子就是個冷血,你這么幫他,他居然這么對你!如果不是留著他有用,我早就戳他幾個窟窿眼了!”
重疏這一路,一直暗中保護著平瑤。
其實平瑤并沒有騙云弋。
這件事兒交給云弋之后,她沒有再去設眼線。
她給云弋信任。
只是,明酉怕她有危險,這才讓重疏一路暗中跟著平瑤。
重疏的武功,和云弋不相上下。再加上,重疏以為,平瑤幫了云弋,云弋再怎么說也會保護平瑤。
所以這一路,重疏自己一個人吃吃玩玩兒,也沒跟著平瑤。
云弋沒有發現重疏的存在。
所以,云弋才會那么忌憚平瑤身后的勢力——他不相信平瑤沒有讓人暗中保護自己,更不相信,只有一個人跟來。
那就可怕了。云弋自認為自己的武功,雖然不說天下無敵,但鮮有敵手。
要是平瑤隨隨便便就能派出好幾個跟他武功不相上下的暗衛,那平瑤的勢力該有多恐怖?
云弋不得不出手試探。
這一試探,寒了平瑤的心,也惹怒了愛恨分明的重疏。
“算了,怪我太輕易相信人。”平瑤眉眼淡淡,已經是翻了頁。
“把藥給我,我腰上的傷疼的厲害。”
重疏把藥瓶扔給平瑤:“給,你先上藥。我去把馬喂喂。”
平瑤芯子是個現代人,穿個抹胸吊帶很正常。
重疏是個江湖人,不計小節。給平瑤的手臂肩頭上個藥,也沒什么。
不過腰上的傷,還是要靠平瑤自己去敷藥。
平瑤邊敷藥,邊暗罵那堆士兵不懂得憐惜女性。敷了藥,平瑤把抹胸裙撕成條,包扎住傷口。
平瑤長這么大,除了她學武功那會兒,還沒受過這么多傷呢。
平瑤怕疼。還好藥是宓瑟那里拿來的,敷上去瞬間止血,還沒有普通傷藥的蟄痛感。
就是怕留疤。
平瑤憤憤不平。她的皮子可是花了重金保養的,要是留下幾道疤,上萬兩金子不就都百花了嗎?
平瑤咬牙切齒的沖百米開外的紅色身影喊話:“重疏,幫我給宓瑟書信一封,讓她給我研制出祛疤的藥,一點痕跡都不能留!”
“哦,”重疏溜著馬往這邊走,“就你事兒多。留個疤而已,多大點事兒呀。宓瑟每天忙著在鬼門關拉人,你還要為這點小事兒讓她傷身。”
平瑤瞪了他一眼:“你個野孩子,懂什么?”
“成,大小姐。我不懂你們大小姐的世界。”
平瑤沒心思跟一個野孩子斗嘴。吃了些點心墊肚子,平瑤起身拉過馬。
“你不再休息一會兒啊?我已經讓人去找馬車了,他們應該快來了。你再等一會兒?”
平瑤面無表情的上了馬:“不休息了。我想趕在云弋之前回大昌宮。我不想在路上遇到他。”
“我偏想遇到他,在他身上狠狠的戳幾個窟窿。”
“行了,別廢話。快上馬。”
平瑤身上的傷才包扎好,不能太顛簸。重疏走的很慢,怕平瑤為了追趕她,顛了傷口。
等到了城鎮,買了輛馬車,這才加速前行。
他們來了五天了。回到平陽城的時候,太后估計就要過生辰了。
回去的時候不同來時,是慢慢的趕路。
平瑤晝夜不停,終于在第三天回到了平陽城。路上重疏和車夫交換著趕車,還累死了一匹好馬。
日頭西斜,馬車進了平陽城。
熱鬧的街道上,行人神色輕松,談笑著采買。
幾日以來的顛沛流離,瞬間像是夢一樣消散在身后。
平瑤瞇著眼睛,朝著燦爛的晚霞,深深呼出一口郁氣。
生活真是美好呀。
馬車穿過熱鬧的人群,往大昌宮的方向緩緩前進。
平瑤看著窗外。
重疏看著平瑤。
目光飄忽閃爍,帶著做錯事兒的不安。
平瑤突然回過頭,重疏慌忙閃過。
不用問就知道有問題。
平瑤目光灼灼的盯著重疏,聲音低沉的叫他:“重疏。”
“嗯,啊?”重疏飛快的抬頭看了平瑤一眼,連忙低下頭,視線亂飛,“干什么?”
這樣子,明顯是干了壞事兒。
平瑤不說話,漆黑的眸子深不見底的看著重疏。
想重疏在外面,騙人不眨眼。
不過每個人都有一個克星。一旦到了平瑤這里,重疏多年的功夫毀于一旦。
他那點小心思,就跟透明的似的,攤到平瑤面前。
重疏頭一低,囁嚅的開口:“那個,我說了,你別生氣,千萬別生氣啊。”
平瑤冷聲開口:“說。”
“那個,我把宋從救了。”
平瑤眼睛瞬間瞪圓了,直直的盯著重疏:“救宋從?!”
重疏怯怯的抬眼看了下平瑤的表情,把臉縮到胸膛里。
如果馬車里有外人,看到重疏這個表情,一定會震驚的想挖掉眼睛。
一言不合就打人,看你不順眼就殺人。并且用各種歪理堵得別人無話可說只想揮刀自盡,江湖上赫赫有名“赤殺”,竟然會有理虧的像個小朋友一樣的時候。
平瑤沒好氣的去推重疏的腦袋:“為什么要救他?你腦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