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婢女口齒伶俐也不點名道姓說竹婉。
但誰都聽得明白她的意思。
竹婉便主動對齊清兒道:“奴婢便在這兒候著吧!”
齊清兒微微點頭,隨后漫步踏進了醉心亭。
亭中落了四面薄紗,剛好能夠看清外面景致,又將夏日傍晚的蚊蟲阻隔在外。
幽幽燭光,把薄紗映得絲滑滑的。
加上祁王身上固有的檀香,此情此景甚是宜人。
他見齊清兒踏進醉心亭,起身相迎。
寬松且薄長的衣襟遙遙的拖在身后,因著衣襟和地面的摩擦,使得他領口的衣衫緊緊貼著胸脯,露出深深的鎖骨。
任誰看去都會不由得臉紅。
齊清兒見了他也不拘禮,就是被身前的這股氣場波及到了。
不由得側臉看著外面的池水。+.++
祁王走近,摟著她的肩,道:“這幾日繁忙,也未能到你府上去看你,可是為此不高興了。”
他靠得很近,有濕熱的氣息撒在她脖頸上。
她扭過頭,正對祁王的眸子,道:“我這不是來看你了嗎!你剛重獲陛下的信任和贊賞,自然要小心謹慎,先穩固落實了親王的地位要緊,何況你做這一切也是為了我,我又怎么會不高興呢!”
祁王聽著話。
說的是沒錯,然聽上去不是特別順耳。
他稍有停頓,拉著她入座,給她斟茶,道:“茶水是清晨荷葉上的露水,茶葉是我親自種下的蜜騾茶,你喜歡的七分熱,嘗嘗看。”
齊清兒能感到他掌心潮濕的灼熱。
一向冷靜平穩的他很少會手心出汗,除非是他遇到了什么緊張的事。
她靜謐地望了他一眼,淺淺一笑,抿下一口茶。
“味道如何?”他細心的問。
齊清兒點頭。
他笑笑。
一個是為嚴頌離開一事而來,另一個深知她是為了什么事,卻故意別開話題。
一時間,氣氛有些尷尬。
彼此都是心較比肝兒多一竅的人。
彼此都知道彼此在想什么。
只是祁王臉上除去那一抹暗然之外,還有一抹復雜的焦急之態,這讓齊清兒看不太清楚。
為了避免尷尬,齊清兒打破了寧靜,道:“你知道我是為了什么事來的,也不必繞圈子,嚴”
她剛要進去主題,他卻伸手止住了她的話。
起身,挪到齊清兒身邊,然后落座。
用臂膀摟住她半邊身體,親昵的貼著她,道:“其實我也有事要和你說,讓我先說吧!”
齊清兒沒躲沒讓。
坦然道:“好,你先說。”
祁王甜甜的一笑。
臉上有淺淺的酒窩,十分好看。
那雙桃花眼,這樣一彎,燭光下像極了兩彎明月,照得人心底暖暖的。
這讓齊清兒微微一顫。
祁王他要說什么?
很少見他有這樣的笑容。
片刻,期望下細柔的聲音入耳,道:“嫁給我,做我妻子,住到我府上來吧!”
此話一落,齊清兒的心都停跳了半拍。
剛欲說話,祁王又將手搭在她的唇上,示意她先不要講話,他繼續道:“自從當年皋帝將你指給我之后,我就一直想著將你取回府上的一天,只是命運弄人……過去的十六年里,我也每一天都在想,想你回來的那一刻,想你披上嫁衣,踏進我王府的一刻。清兒,我們成親吧,我去求父皇,這個時候他一定會答應將你許配我給,以你郡主的身份一定會成為我的王妃。到時候”
“太早了。”這次換她止住了他的話。
這三個字讓祁王心往下沉了一大截。
但轉念一想,確實操之過急了,只是他要是這個時候不娶,將來再取就沒那么容易了
齊清兒不知他為何如此著急。
前頭的事情尚未平息,皇后要瘋不瘋,太子尚且留有一席之地,陳文靖也沒有徹底倒向祁王,翻案也剛剛才有了眉目而已。
他要娶她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要由皋帝指婚就變的復雜了。
指不定還會叫那些小人捉了辮子,說祁王和郡主早就看上彼此,這不和祁王這些的平談無爭相沖了么!
齊清兒眨著雙眸看著祁王。
她能想到的,他又怎么會想不到。
“再等等吧,你事業剛起,總有個磨合期。何況我又曾是皋帝指了做婕妤的人,雖然他未再提過這個事情,不代表他就不記得了。你這樣跑去讓他將我指給你,弄不好會落得和軒王當初搶奪圣旨同樣的罪,白白的叫皋帝心里不舒服,這對你剛起的事業是有百害而無一利的。”齊清兒幽幽道。
腦袋情不自禁地倒在了祁王肩膀上。
不知怎的,口上拒絕了,心里還是暖暖的。
祁王垂了口氣。
用側臉抵在她涼涼的秀發上。
她的話有道理。
可他就是不能放心,生怕晚娶了就再也娶不回來了。
伸手將她的手覆在手心。
手掌間汗津津的,也不知是誰在出汗。
祁王垂眸看著她額下長長的睫毛。
心中茫然。
“如果等了,卻沒有等到我們想要的結果,該如何?”他問。
齊清兒聞言豎起腦袋。
祁王會發出這樣的疑問?她不敢相信。
愣了一下,方道:“你指什么樣的結果。”
祁王抬眸看著池水中的荷花,渾然不知齊清兒正看著她,被問了后,立馬緩過神,疊出笑臉,道:“我也只是猜測,多愁善感罷了。”
說著復將她摟進懷中。
齊清兒嗅著他身上“與世無爭”的檀香,安慰道:“這條路一路走來都很坎坷,我也細想過了,之前是我太瞻前顧后,有些感情總是放不下,當初責怪你太心狠,其實我又好得到哪里去。過來的路哪一步不是踩在別人身上過來的。放心吧,今后我不會再和你反道而行。”
她說這些話總覺得心里是空的。
自她回京以來,做的這些事和當初那些加害她齊家的人和下誅殺令的皋帝,又什么區別。
然事以至此。
當她覺悟到她的自身的罪惡之時,早已經沒有了退路。
她回抱緊祁王。
但求一些安慰。
祁王回應她,也將她抱緊,道:“你也沒有反道而行,不過有時候顧慮太多,有些人和事是不能參雜感情在里面的。我了解的你的糾結與不安,如果這世上有因果報應,那我一定會擋在你前面,一定不讓你受到半點傷害。何況,我們這也不算做了虧心事,不過是對付那些做了虧心事的人罷了。”
齊清兒狠狠點頭。
又狠狠搖頭,道:“不,不會的,若是有因果報應,還是我來承擔吧,我死過一次,不在乎再來一次。”
她說得急。
祁王聞言變了臉色。
忙捂住了她的口,道:“說什么呢!什么死不死的,我不許你再提死字。”
他害怕極了,好不容盼回來了她,再失去,他要如何承受得起。
被捂住嘴的齊清兒只剩下兩只明亮的眼睛。
額尖也有些微紅。
祁王這才反應過來,他動作過急,壓得她喘不過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