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墨狐疑地掃了香草一眼。
香草強作鎮定道:“奴婢才將東西收拾了一遍,哪里有什么翡翠鐲子?有的也只是金的銀的罷了。”
靖墨面無表情地瞅著香草,香草有些站不住,她從來都以為大公子性格溫和,卻不知他的目光原來可以這么可怕這么犀利,如錐子一般一下就戳破了她謊言的那張薄紙。
“主子說話,奴才插嘴,這是哪一門子的規矩?”靖墨語氣寡淡,卻讓人有種山雨欲來的壓迫感。
香草臉色煞白,不斷拿眼偷覷著凝煙。
凝煙怒目圓睜喝道:“沒有眼色的賤婢,還不快滾出去!”
香草忙轉身逃了出去。
靖墨見屋里沒人,道:“煙妹妹,拿出來吧,一切交給我,我替你扛下。”
凝煙凜冽地死盯著靖墨,冷冷道:“既然大哥哥認定是煙兒偷了諼妹妹的鐲子,盡管搜好了!不用說庇護我的話,我福小命薄,受不了這么大的恩情。”
靖墨耐著性子道:“已經火燒眉毛,還要耍小性子么,整個方府的奴才都喑地里在傳言是你偷了……”他頓了頓,改口道:“……拿了,紙已包不住火。”
凝煙將頭一偏,表示不愿再看他,氣憤道:“別人都認為我是小偷,所以大哥哥也這么認為嗎?”她傷心地冷哼了一聲,“紙包不住火?那就燒死我好了!橫豎不連累大哥哥!”
靖墨見她句句賭氣,料再說下去也無益,道:“妹妹若想通了,記得來找我,要快,我怕周大娘就要查到煙妹妹這里來了。”說罷,離開。
凝煙兀自氣得胸口起伏不定。
見靖墨走了,香草才探頭探腦的走了進來,看見凝煙偏著頭坐在床上,望著某處發呆,尖尖的下巴,瘦削的身子,花容月貌并不輸與若諼,反而因為年長五歲,如花正開,比起若諼那朵剛打花骨朵的花蕾,顏色更加嬌艷,卻被趕到這如寒窯的地方棲身,想想也甚是可憐。
她站立良久,方才小心翼翼道:“小姐,那副翡翠鐲子怎么辦,現在竟如燙手的山芋拿也不是扔也不是。”
凝煙聞言差點跳起,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香草,驚問道:“你是說,翡翠鐲子在咱們這兒!”略一思忖,那天在許夫人那里吃點心,香草就在一旁侍候……脫口道:“是你偷了小賤人的鐲子!”
香草忙驚恐地搖頭道:“不是奴婢,是小姐!小姐可別嫁禍于奴婢!”
凝煙一聽其中大有周章,穩住自己內心驚濤駭浪般的恐懼,問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且慢慢講來。”
香草吸了吸鼻子,道:“前兒老夫人命周大娘趕我們離開方府,奴婢清理小姐的東西時,在小姐的枕下發現那對翡翠手鐲,以為……”她怯怯地看了一眼凝煙,接著道:“以為是小姐私拿了諼小姐的鐲子,恰周大娘一直盯著,生怕奴婢拿了貴重的首飾,倉促之間,奴婢只能藏在懷里,帶到芷晴院來,幾次三番欲跟小姐說,可小姐心情不好,哪有心聽,奴婢只得閉嘴,待小姐心情好轉時再說,沒曾想,大公子聽到傳言,找上門了。”
凝煙一瞬不瞬地看著香草,道:“我沒有拿小賤人的翡翠手鐲。”
香草疑惑道:“那……那對翡翠鐲子怎么會出現在小姐的枕下?”
凝煙聽她的口氣心中一涼,連她都不相信自己沒拿那副鐲子,何況靖墨!
她斬釘截鐵道:“我說沒拿就沒拿!我是被人陷害了!”
香草還是不相信的樣子:“小姐的房里總有我們幾個奴婢守著,想陷害小姐的人是怎樣在奴婢幾個眼皮底下把鐲子放到小姐的枕頭下的?”
她話音一落,驀然發現凝煙正陰鷙狐疑地死盯著自己,忽然悟到剛才自己所言完全是自掘墳墓,既然外人進不了小姐的房間,那么就只能是她或者寶珠瑞玉放的咯!
想到這里,香草眼里閃過幾絲慌亂,要是被小姐猜忌那就糟了。
凝煙開口道:“人總有一時疏忽不到的,被人鉆了空子也是極有可能的,沒聽說過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嗎?”
香草見她如此說,神色一緩,暗暗松了口氣,從懷里掏出那對翡翠手鐲,道:“小姐,咱們先別說這個,想想該怎么處置這對鐲子。”她眼睛一亮,有了主意:“啊!扔井里,讓方府那群人找到死!”
凝煙抬眸看了她片刻,終究下不了決心,這對翡翠手鐲可是稀有之物,就這么毀了,太暴殄天物了!
她用帕子包住那對鐲子,在香草不解的目光中往外走,可剛走到門口,又頓住腳步。
雖說靖墨說過會幫自己,但自己此去拿著這對翡翠鐲子,不是承認鐲子是自己偷的嗎?靖墨就算出面平息這件事,可他又會怎么看自己?只怕會認為自己太會偽裝,人品惡劣,以后再想拉攏他恐怕不可能了。
不行,不能讓這步棋走死!
凝煙擰身又回房坐到床上,左思右想,這對鐲子是萬萬不能留在身邊的,以免引火上身。
不如——當掉!
現在老不死的斷了她家的供給,她父母手上那點積蓄能撐多久?不如把這對翡翠神不知鬼不覺賣到典當行換些銀子,倒也實惠!
打定主意,凝煙去尋家吉,對他如此這般交待一番,家吉面露喜色,把那對翡翠手鐲揣在懷里出了院門。
家吉前腳走,周大娘后腳帶著幾個膀大腰圓的仆婦后腳進了芷晴苑,見了凝煙并不十分恭敬,道:“諼小姐的翡翠手鐲不見了,奴婢們翻遍整個方府未能找到,奴婢想,煙小姐與諼小姐是堂姐妹,萬一她上你這兒玩兒,落在你這兒了呢?故此稟過老太太前來搜一搜。”
凝煙冷笑道:“自從我搬到這破落地方,諼妹妹就不曾踏足過這里,又有什么東西會遺在我這里?你們只是找個借口搜查罷了,何必多言,搜便是了!”
周大娘并不理她,往身后看了一眼,嚴厲道:“給我搜仔細些!”
眾仆婦應了一聲,翻箱倒柜,把凝煙的閨房弄得如抄家一般。
方永慶與程氏聞風趕來,見狀氣憤不已,程氏指著周大娘的鼻子罵道:“再怎么說,我們煙兒是小姐是主子,什么時候輪到你這個奴才搜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