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住處的歐陽桀依舊是盛怒不已。
“皇兄真是好手段,讓人佩服。”歐陽桀何嘗不知道,良王的心懷不軌。
但凡是個人都能看出良王對歐陽碩有意,可是他昨夜睡的好好的,一覺醒來怎么會跑到良王的住處?這不用細想,他也知道自己被人算計了。
“皇弟在說什么?”
“皇兄何必裝傻,如果沒人給我動手腳的話,我怎么可能會發生這種事。”他住的地方防守嚴密,平日里鮮少有人過來,如果不是他的話,旁人誰能給他下套。
更何況,發生了這種事情,他不曾安撫他,即刻就進了宮,這實在太像是事先的預謀了。
沒想到,這就是自己的皇兄,他還一新期盼他可以帶自己離開這,卻不惜利用他來保全自己。
果真,知人知面不知心。
歐陽碩知道他已經想通了事情的原委,長嘆一聲:“好吧,這件事的確是我安排的。”
果真是他!歐陽桀的臉色一下變得極為陰沉,想不到他居然真的有膽量承認。
“你先不要生氣,我這樣做也是為了你。”
為了他?當他是傻子,任他哄騙嗎?
“皇兄這話似乎太冠冕堂皇了吧?”歐陽桀冷笑道。
歐陽碩道:“你莫生氣,聽我慢慢道來,我已經探過鏡月皇的口風,他不想放你離開鏡月,但是如果你在鏡月出了事,我就能以保護你的名義帶你走,你不是想離開嗎,那受點委屈又有何妨?”
受點委屈?他想的如此輕巧?
他受什么傷不行,一定要把他送到良王床上?
歐陽桀不能接受,怒極反笑:“皇兄若是這樣想,自然是我誤會了皇兄,可是皇兄就沒想到這件事的影響嗎?皇兄竟把它稱作小事,說的如此云淡風輕。”
“我當時派了人跟著你,不會讓他傷害你,更何況,我已經叫人給他用了迷藥,他根本不會醒。”
“皇兄知道,我知道,這天下還有誰知道嗎?”歐陽桀覺得自己被侮辱了,縱然良王沒做什么實質的事情,他也受到了侮辱,這簡直是奇恥大辱,讓他不能忍受。
“你在鏡月這么久,居然還沒學會委曲求全嗎?”
委曲求全?委曲求全的日子他過得多了。
一直待在鏡月不曾回去,甚至連母妃最后一面都沒見到,這都是他的委曲求全,可是委曲求全換回來了什么,換回他對自己的算計,換回西涼對自己的拋棄!
“這樣的委曲求全,皇兄何不試試?”
歐陽碩輕嘆一聲,沉聲道:“這件事過后,你就再也不用過這種委曲求全的日子了,我會帶你離開。”
歐陽桀一時無聲,沉默不語。
“歐陽桀,你我都一樣皆是身不由己,我知道這樣做對你傷害很大,但是我現在沒有更好的辦法,你能理解嗎?”
歐陽桀不言。
歐陽碩沒有再多言,轉身道:“鏡月皇稍后會派人來請你,到時候該怎么說,你自己掂量著辦吧。”
鬧劇,好像一下又結束了。
柳嫣有些迷茫,她看不懂這些人究竟是想做什么,按理說良王就算再欲求不滿,也不該這樣明目張膽才是,可是他就是這樣做了。
而他事后表現的更是委屈郁悶,也讓人不能理解。
蘇熠軒笑道:“有些事不能看表面,你以為是良王的問題,恰恰說明這不是良王的意思。”
柳嫣略微一想:“你的意思是,良王被人設計了?”
蘇熠軒點頭,想了想又道:“云墨,也不是普通人呢。”
怎么又扯到了云墨身上,柳嫣想到棲棲來匯報的時候說過,云墨只是淡漠的看著這一幕的發生,沒有幫良王,也不曾有過什么幫助良王的舉動。
看來,云墨也并非自愿留在良王身邊吧?
這世間的人,貌似都有自己的迫不得已。
“云墨,也是被迫的吧?”
蘇熠軒淡淡一笑:“恐怕不是,我覺得他更像是自己的主意。”
柳嫣奇怪:“怎么可能,云墨雖然看似是個柔弱書生,但是骨子里不像是那種人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才見過他幾次,更何況他經歷過那么大的變故,心性肯定會有所改變,早已不似當初的單純。”
柳嫣糾結了,怎么蘇熠軒這樣一說,就好像云墨是個壞人一樣,但是柳嫣還覺得無法接受:“你的意思是,他自愿留在良王身邊?”
蘇熠軒明白了,他們有點驢唇不對馬嘴了。
“這……你我說的好像不是同一件事。”蘇熠軒摟她在懷里,感嘆道:“夫人不是和我心有靈犀嗎?什么時候改了心意?”
“……”什么意思啊?他這話中有話啊!
柳嫣瞪他,十分不滿。
蘇熠軒笑道:“夫人生氣的樣子,真好看。”
居然還笑話她,柳嫣氣悶在他手上咬了一口:“夫君疼痛的樣子也很好看。”
是么?
“可我覺得,為夫疼你的樣子更好看。”
“……”要臉不要臉,居然說出這種大言不慚的話來!
柳嫣無語,狠狠擰了他一把:“討厭。”
柳玨看著面前的人,略帶無力的嘆息了一聲,他已經說得夠清楚了,為什么她就聽不懂?
“蕭姑娘,還請你讓開。”
蕭湘湘眼圈泛紅,隱隱帶著哭意:“你告訴我,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如果你覺得我哪里不好,我改就是了。”
“你我只是不合適罷了。”柳玨被纏的無法了,心頭生出一股惱怒來,但是又不能跟她一個姑娘一般見識。
“哪里不合適?你我算不得門當戶對嗎?”
“蕭姑娘,這不是門第問題,而是我根本不喜歡你。”
“你不喜歡我什么,我可以改的。”
柳玨頭疼,他究竟要怎么說才能讓她明白,他并不喜歡她!那是她無論怎么改都沒有用的!
“柳公子?”
正頭疼的時候,身后傳來一聲嬌俏的喚聲,仿佛黃鶯出谷讓人欣喜。
柳玨眼前一亮,略有吃驚的道:“你怎么在這?”
梁梓月指了指不遠處的糕點坊:“我今兒想去看看嫣兒,就去買了些糕點,不想會在這里遇到你。”
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蕭湘湘身上,那是個看上去挺可愛的姑娘,大大的眼睛帶著些許敵意,正疑惑的將她望著。
梁梓月微微一笑:“你就是蕭姑娘吧。”
蕭湘湘很不喜歡這個女子,瞧見她的笑容,更覺得不喜:“柳玨,她是誰?”
柳玨不欲理會她,轉身對梁梓月道:“你要去看嫣兒,我與你一起去。”
“柳玨!”
梁梓月笑道:“我叫梁月,蕭姑娘可以叫我月兒。”
梁月?蕭湘湘嘟起紅唇打量她一眼,她身上的衣服可是最新的款式,料子也是最好,一看就價值不菲,再垂眸看看自己,好像隱約把自己都比下去了,不由得更是郁悶。
“你是哪家的姑娘,我好像沒在帝都見過你。”
“我是剛剛來帝都的,現在寄住在朋友家,蕭姑娘沒聽說過倒是正常。”
蕭湘湘更郁悶了,不明白怎么了,總覺得這姑娘笑吟吟的樣子讓人討厭,撇嘴道:“看你穿的如此華麗我還以為是什么大家閨秀,原來是個小門小戶的姑娘。”
“蕭湘湘,你說話不要太過分。”柳玨率先怒了。
蕭湘湘水眸一瞪:“難道不是嗎?我又沒有說錯,你生什么氣啊?”
柳玨的手一下握緊了,拽起梁梓月道:“咱們走!”
“哎,柳玨,你去哪啊?”蕭湘湘氣悶,跺了跺腳,轉身走了。
梁梓月看蕭湘湘沒追上來,笑道:“你何必跟一個姑娘生氣呢?”
“你又何必跟她說那么多?”柳玨當真是氣的不能自已:“這蕭湘湘說話太過分了。”
“我都沒有生氣,你生什么氣?”梁梓月笑了起來。
“你為何不生氣?她那樣說太過分了。”
“她只是年少無知罷了,又被家里人寵著,難免有些驕縱的性子。”梁梓月似有感嘆:“若我與她一樣,說不定脾氣比她還要差呢。”
柳玨一時似有所感,不由自主的握緊她的手:“先前讓你受了委屈,日后再也不會了。”
“你能這樣說,我很開心,咱們去看嫣兒吧。”
柳嫣抿著茶水,心頭有些糾結。
雖說,梁梓月和柳玨能來看她,讓她很開心,可是兩人同時出現總讓她隱約有些不安的感覺。
兩人的言行舉止,雖然沒有過多的親密,但是柳嫣還是從他們偶爾相視的眸光中體會到了什么。
三個人閑聊了一陣,柳嫣送兩個人出門,故意與梁梓月落下了一段距離,輕聲問柳玨:“哥哥,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
“梁姐姐的事情,你告訴爹娘了嗎?”
柳玨愣了一下,微微搖頭。
她就知道,柳玨定是瞞著爹娘的,可是這么大的事情瞞又能瞞多久。
“哥哥,你究竟是怎么想的?是想與梁姐姐長長久久在一起,還是說只是……想金屋藏嬌?”
柳玨臉色一變:“什么金屋藏嬌,簡直胡說八道,我自然是要與她長長久久在一起。”
“哥哥若是這樣想就該早日與爹娘說明,而不是一直拖下去,想必哥哥也清楚,梁姐姐可不是甘心被人藏起來的人。”
“可現在,時機未到。”柳玨憂心。
“時機?梁姐姐的冤屈一日不澄清,時機就會一日不到,哥哥若想幫梁姐姐洗去冤屈,少不得還要爹爹幫忙才好,既然如此,哥哥何不早些與爹爹明說,爹爹是言出必踐的性子,哥哥與梁姐姐自小有婚約在身,爹爹定不會反悔的。”
柳嫣這話,句句透徹。
柳玨恍如醍醐灌頂,他最初只是擔心梁梓月身份暴露會惹來禍事,卻未曾想過爹爹可能也會幫她。
當年爹爹和梁梓月的父親是很好的朋友,梁梓月父親入獄之后,爹爹也曾四處奔走,若不是皇上堅持,想必水落石出只是遲早之事。
這樣一想,柳玨仿佛吃了一顆定心丸。
“你說的有理,我會去找爹爹說一說。”
“哥哥還是不能明說。”柳嫣提醒道:“畢竟時過境遷了,哥哥還是先探探口風的好。”
“是,我明白了。”柳玨點了點頭,忽又笑道:“嫣兒嫁了人,考慮的也多了,竟讓我這個大男人都自愧弗如了。”
柳嫣抿唇一笑:“哥哥若是覺得有用自然最好,哥哥……”
“嗯?”
柳嫣好像是第一次這樣認真的看著柳玨:“我只盼著哥哥能好好的,哥哥若有什么可讓人來知會我一聲,只要能幫你,我定不推辭。”
前世,她欠了他的,今生,無論如何,她也要還上。
柳嫣忽然的嚴肅,像是說出一句誓言一般,柳玨忍不住輕笑:“自然,如果我有什么事,一定知會你。”
“嗯。”
轉眼已經到了家門口,梁梓月正站在馬車旁等著他,柳嫣笑道:“哥哥去吧。”
“嗯。”
“對了,哥哥。”柳嫣看了梁梓月一眼,還是忍不住提醒:“哥哥雖說與梁姐姐是有婚約在身,但是畢竟男女有別,在事情不曾塵埃落定之前,哥哥還是……”
柳玨點頭:“我明白。”
柳嫣笑道:“哥哥一向自律,這事也是妹妹多嘴,哥哥不要放在心上就是。”
“不會,我知道,你其實是關心我,我先回去了。”柳玨徑直離開了。
柳嫣在門口站了片刻,直到馬車遠去方才悠悠嘆息了一聲。
珠兒道:“少爺好像真的很喜歡梁姑娘呢。”
柳嫣攏了攏眉,多出幾分憂愁來:“正因為喜歡,所以才不顧一切吧?”
“只是可憐了蕭姑娘,前幾天蕭姑娘過來,奴婢瞧著這蕭姑娘也是情根深種呢。”珠兒笑道,暗道這些姑娘太傻,世界上那么多的人何必霸者一個人不放呢。
提起蕭湘湘,柳嫣默然無語,這姑娘的確有些傻,明知道柳玨不喜歡自己,明知道自己和柳玨沒有可能,又何必這般執著呢,可感情一事誰又能說得清楚。
自己前世不還是心心念念想著魯一方嗎?誰又知,今生再見他已經沒了前世的悸動和執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