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早貪黑一連忙了三天,秦家頭茬的十畝白芹總算趕在日頭落山之前起收漂洗出來了。
甚至于第二批的白芹已經運出,第三批也已在準備之中了。
老舅公家的半畝白芹也已起收漂洗干凈,送過來由郭掌柜親自做主篩選。
七百斤白芹,一級品一百斤、二級品四百斤不到,還有三級品兩百斤有余。
郭掌柜帶來的伙計一連三天俱是埋頭在白芹的篩選上,早已做的純熟了。
郭掌柜請老舅公過目。
老舅公同郭掌柜也打了這許多天的交道了,多少也知道些他的為人。再說就算不相信郭掌柜,他總是信得過秦老爹的。
至于白芹的品質,這些日子以來他也日日在同白芹打交道,又一連三天在地里起收白芹,好壞自是分辨的出的。
自然沒有二話。
郭掌柜見他這樣爽快,也是松了一口氣。
貼牌秦白芹本來就是無奈之舉,如果品質達不到的話,實在是頭疼。
朝著老舅公一點頭,當即點驗會鈔,開發現銀。
不過又與秦家協議的統貨價不一樣,貼牌的秦白芹,八仙居一律都是要按照品級來定價的。
按著今年冬令時蔬的行價,一級二百錢,二級一百五十錢,三級一百錢。
郭掌柜之前在同秦老爹協商的時候,秦老爹還有些猶豫,方良與老舅公卻是俱都沒有二話的。
已是占了人家天大的便宜了,真個做買賣,自然是要一碼歸一碼的。
而這會子收到現銀,十錠雪花銀,老舅公自是歡喜的無可不可的。
不比秦家既有田地又有手藝,老舅公家雖也有田畝,可到底闔家辛辛苦苦操持一整年,大多還是開銷在了嚼裹上。好容易省吃儉用攢下的幾個銀錢,又咬牙送了孩子去讀書。眼看著幾個孫子一天天長大,要讀書要成親,可錢又要從哪里來。
卻沒想到頭一遭壅制白芹,不過是忙活了一季不到的光景,就能有這樣的回報,如何能不歡喜的。
何況這又不是一錘子的買賣,不說今年還有一茬白芹,關鍵是自此家里就添了點金手。
而看著老舅公一家喜動顏色,花椒也打心里也替他們高興。
只盯著老舅公家的白芹,花椒又有些疑惑,明明都是一樣的種芹,一樣的土色,一樣的壅制方法,基本上并無二致的肥水管理,為的就是能盡量統一白芹的品質,甚至于老舅公家照管的是比自家還要精心的。
畢竟自家雖有這么多的人手,可到底也有十畝白芹的。而老舅公家不過半畝白芹,卻是這么多雙眼睛盯著的。
可在優品率上,怎么會有這樣大的差別的!
等到方良分作幾批送來了田莊上的頭茬白芹,經過篩選,不到一萬兩千斤的白芹,優品率僅僅兩千斤左右,占比也不過六分之一。
而花椒家的優品率卻是始終保持在五成以上的。
不過方良顯然與老舅公一樣,對自己能壅制出白芹來已是相當滿意了。
畢竟細算下來,僅僅一季的白芹壅制,雖則早在開春就已是開始打點了,可真正辛苦也不過眼下這一季光景,卻已然抵得上其他田莊一年的收益了。
這樣的賬簿遞到府里去,如何能不滿意的。
方良已是激動的幾天沒有睡過囫圇覺了。
親自押送了白芹過來,吃了碗熱湯暖了暖身子,連飯都來不及用,抓了兩個包子就催著一路趕了回去。
而沈家慢吞吞送過來的一千四百余斤的白芹,雖然產量比方良和老舅公家的略低些,優品率卻要略高一些,不過也就在三成多一點。
卻也是高興的不得了的。
祖宗傳下來困山產耳的秘技,一年才能賺幾個錢。雖然壅制白芹比困山費工費時多了,可回報也豐厚的多,自是心滿意足的。
倒是只有花椒暗暗傷腦筋,這進步的空間,未免也太大了些了。
不過更叫花椒咋舌的是,之前曾聽郭掌柜提起過,會勻出十分之一的白芹與大通號。
而大通號明州分店的大掌柜也確實依約帶齊人馬,親自趕了過來。
郭掌柜倒也敞亮,七百斤的一級品,二級三級各一千斤,一點折扣都未打。可二道販子的手段也玩得純熟,開價俱是翻了兩番。
光是這么一倒手,閉著眼睛紋絲不動就凈賺了七八百兩銀子。
而且這還不算整套的包括提籃、絡子、符契的白芹包裝。
這趟過來,郭掌柜特地送了秦老爹好幾套這樣的包裝。還特地給方太夫人帶了許多,卻是預備等到京城白芹上市之后,立馬包裝好給方老夫人送去的。
類似于食盒的橢圓形水竹編制的提籃,提手可以卸除。又分單層多層五個規格,每層可以平鋪放置兩把也就是兩斤白芹。每把白芹又用紅色絲線夾雜黑絲金線編出各色吉祥花色的絡子捆扎,每條絡子上又會墜上單獨的符契。
這樣一整套的包裝,僅僅是單層的提籃,郭掌柜同秦老爹透過底,成本也已達到了一兩銀子左右了。
雖然同白芹的價格相較貌似不值一提,卻還是足夠叫人咋舌的了。
不過轉念一想,畢竟這白芹也能算是奢侈品了。既是奢侈品,包裝自然也得跟得上的。不說買櫝還珠,卻是得對得起白芹的這個高價的。
而等頭茬白芹全部起收完畢,田地空了出來之后,秦連虎又當即帶著人翻耕施肥,開始了三茬白芹的壅制。
至于那邊廂郭掌柜好不容易將全部兩萬余斤白芹發送出去,就又一門心思撲在了秦家了,不過隨著冬至的到來,一半心思卻是落在京城的六百里加急書信上的。
秦老爹雖正忙活著地里剛剛排種白芹,心里也是記掛著那六百里加急的。
尤其到了冬至這一天,家里頭忙著祭祀又忙著擺席,按著南北兩地的風俗,既包餃子又吃赤豆糯米飯。
小小子們俱都記掛著崇塘街面上人山人海的熱鬧景象,家里的長輩們則在猜測著八仙居的白芹買賣。
而花椒手里捏著冰糖葫蘆的竹棒兒,時不時地舔上一口,眼睛卻盯在了面前地上的一長溜白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