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二百九十九章如冰
正文第二百九十九章如冰
金陵城的這個年就這樣既清冷又熱鬧地過去。八一中文㈠㈧81㈧㈧
因著安王府里王妃有孕不宜操勞,且一位姨娘小產,今年王府的宴請只辦了初五、初六兩場,也只是走個過場,不到申時就都散了。
成國公府因為初三大大地鬧了一場家務事,之后沒有辦任何年節宴,府里平靜得很。
可金陵城中的人們卻沒閑著,過年期間走親訪友,茶余飯后少不得議論這兩個權貴之家的私密事。
過了元宵節,裴敏中便又開始忙碌起來,日日往返于國公府和城外大營之間。
這一晚,他派人給宣惠捎話說要遲些回來,晚飯不必等他。待他到家時,已過了亥正,宣惠正倚在床頭看書。
“說了叫你別等我,怎么還熬得這樣晚?”裴敏中一面換衣裳,一面怪道。
宣惠見他回來,連忙吩咐丫鬟送宵夜進來,又笑道:“你這幾日,起五更便走,大半夜才回,我若不等等你,怕是連句話也說不上了。”
裴敏中附身吻了吻她的額頭,問道:“這兩天太夫人和母親可好些?”
這時丫鬟送了野鵪鶉粥和小菜進來,宣惠披衣下床,陪著裴敏中坐在茶桌旁說話。
“今兒晌午我和璇夜陪母親吃飯,母親還又哭了一場……又反復跟我說,日后有了孩子,身邊可千萬不能離了人……”
裴敏中聽見這話,不由嘆道:“當初家里沒甚錢,全家不過一個丫鬟一個小廝,長兄與我都是野著長的。誰曾想這樣體面的人家里也會有如此腌臜的事情!”
他冷笑一聲,接著說道:“母親是個心性柔弱的,饒是后來緩緩跟她說,她也哭了這一二十日。真不敢想初三那日若是猛然叫她聽見,會是個什么情形……”
宣惠點點頭,給他夾了兩片筍干放在粥里,說道:“如今我天天去太夫人那邊請安,她昨兒跟我說等出了正月就從正房里搬出來,要到園子里的佛堂去住,旁的話也沒多說。”
經歷了這一場磨難,裴太夫人蒼老了許多,往日里盛氣凌人的態度都化作了冷淡漠然,倒叫宣惠生出幾分敬佩和惋惜。
任憑心智如何堅強的人,一朝現十六年的感情與疼愛錯付他人,丈夫與兒子早已絕嗣,恐怕一時都難以接受,更何況是年事已高的老人。
而裴太夫人不僅沒有病倒,或是癲狂瘋鬧,反倒是悄無聲息地接受了這一切。可她越是如此,宣惠就越覺得她的內心藏著深不可測的哀傷。
這十幾日來,太夫人足不出戶,每日誦經禮佛。宣惠數次在請安時,現太夫人跪在正房西間的地上默默地流淚,那墻上掛著老國公爺留下的一方寶劍。
“對了,今日王爺同我說,叫你哪日有空回去瞧瞧王妃。他們最近有些……有些不諧。”
宣惠沒好氣地說道:“他又怎么了?是不是又懷疑嫂嫂苛待他的心頭肉了?早知這個李若蘭這么能攪事,當初我拼著叫三哥生氣,也不能讓她進了王府!”
裴敏中無奈地笑道:“王爺也沒細說,你別先入為主就認定了是王爺不對。再說了,哪里有妹妹管哥哥房里事的道理,你就過去問問清楚,勸解勸解王妃,也就算是盡本分了。”
宣惠翻了個白眼,說道:“他在外頭是風光的王爺,在王府是一家之主,嫂嫂何德何能給他氣受!”
裴敏中放下筷子,漱過口,摟著她笑道:“行了行了,不說他們了。日子都是自己過的,咱們操他們的心做什么!”
宣惠歉意地笑笑,也覺得自己的反應有些激烈了。她陪著裴敏中去凈房洗漱過后,兩人上床休息,一夕無話。
第二日,宣惠吩咐廚房做了些糕點,還特特蒸了一籠內填紅豆沙餡的白面小兔子,用食盒裝了,帶著人去了王府。
楊云舒如今已有六個月的身孕,但她腰肢纖細,肚腹只是微微有些隆起。
宣惠將吃食交待了送去廚房,然后笑道:“嫂嫂這里今日倒是清靜。”
楊云舒笑了笑,說道:“過了元宵,濯兒就又開始跟著先生念書了,他不在時,我這里可不就是清靜得很。”
宣惠待要不提敗興的話,可想想昨日梁瓚都托了裴敏中帶話,可見兩人的關系著實是僵了。
“……那兩位也沒在你跟前服侍?蘭姨娘……出月子了吧?”宣惠小心翼翼地問道。
楊云舒淡淡地笑道:“月子是早就過了,不過我吩咐她多靜養些時日,我這里不差她一個伺候的。至于側妃……我倒不知道該怎么說好了……”
她轉身吩咐結草把屋里伺候的人都帶出去,這才說道:“之前我只疑心李若蘭落胎是她做的手腳,可查來查去,只查出來她買通了林花閣一個管灑掃的粗使小丫頭,也就是問些李若蘭院子里的事情。就算她想搞鬼,那丫頭連林花閣的正房都進不去,想要做手腳實是為難。”
“那……”宣惠緊緊地蹙起了眉頭,不是王妙言,還能是誰?
楊云舒冷笑道:“王爺怪我不照看李若蘭的身孕,可多虧了我當日躲著,否則事到如今,如何撇得清?”
“三哥……還在查嗎?”宣惠艱難地問道。
“換了幾個大夫,都說是寒涼之物侵體。更有甚者,說打落得這樣快,只怕就是落胎藥。”楊云舒兩眼茫然地看著前方,幽幽地說道:“王爺這般將李若蘭放在心上,如何肯善罷甘休?可過了這么些日子,一點兒蛛絲馬跡也沒有查到,他心中窩火也是有的。”
宣惠嘆了口氣,問道:“那三哥跟你,可是又吵架了?”
楊云舒搖了搖頭,說道:“那倒沒有。他終究也還顧忌著我有身孕,也時常照料,可……”她滿臉盡是悵然之色,說道,“我畢竟不是泥人捏出來,總還有三分脾性,他這回怪我是怪錯了!我再如何不喜歡李若蘭,總也是書香門第、閣老的孫女,如何會做加害妾室、傷及夫君子嗣的事情?”
她說到激動處,兩手抓緊了手中的帕子,旋即又放開,臉上恢復了平靜,甚至有一絲漠然:“王爺怨我、疑我,全不念當日情分,又叫我如何水過無痕、依舊掏心掏肺地對他?天底下的夫妻,相敬如冰的,原也不在少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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