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宜春苑,田氏吩咐小丫鬟去祠堂接宋靜若,兀自拔腳就朝二房奔去,她得趕緊讓芍藥拿著銀子去把嫁妝贖回來。
她給靜若攢的那些嫁妝,樣樣都是精品,市面上根本買不到的。
“二嫂,這么急著回去做什么,我給春青繡了包被,你不來看一眼?”就在田氏奔出去沒有兩步,蘇氏從背后喊停了她。
田氏頓住腳步,笑道:“現在哪有那功夫,得忙靜若的婚事呢!她嫁的可不是尋常人家,既是做王妃,這婚事上可不能有一絲一毫的馬虎。”
語氣一頓,田氏朝春青歉意的笑笑,“大郎媳婦莫生氣,等你二妹妹出閣了,二嬸好好給你做幾件像樣子的包被和小孩子衣褲。”
盡管心急如焚,田氏依然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以炫耀的機會,并且出口成章的損蘇氏繡活不咋地。
春青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心里卻默默嘀咕,就算你繡的花兒能吸引蝴蝶我也不敢給孩子用,誰知道你安得什么心。
蘇氏卻是對田氏赤裸裸詆毀和打壓置若罔聞,仿似并沒有聽出來什么,繼續笑著說道:“真真二嫂可有的忙了,不說別的,單單靜若這雙身子二嫂就得格外用心,可千萬別在出閣前鬧出什么事來。”
雙身子三個字咬的格外重。
田氏妙目一翻,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在她看來,蘇氏這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眼紅她能給皇子做岳母,更眼紅她的靜若懷了天家的子嗣。
“那是自然,靜若肚子里的孩子可是皇嗣呢,自然要當心。”說著,田氏裝模作樣的嘆息一聲,一臉特別欠揍的表情說道:“二皇子送了那么大一車補品,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吃完呢!真是愁死人了。”
春青頓時頭頂三條黑線,心里翻了無數個小白眼。
這田氏是腦袋被門擠了嗎?怎么就一點羞恥心都沒有。
莫說是規矩森嚴的古代封建社會,就是擱現代,宋靜若這貨未婚先孕也是全家人的恥辱好不好。
這要是傳出去,鎮國公府的脊梁都得被人戳出幾個窟窿來。
蘇氏就更不待見田氏這話了,“二嫂這心就不用操了,若是實在擔心吃不完可以送大郎媳婦和四弟妹一些嘛,她們也懷著身孕呢。”
春青眉眼一彎,笑道:“二嫂,要不我們現在就和你去拿吧,免得你還得派人給我送,也讓三嬸給四嬸拿些送過去。”
“好啊!”蘇氏立刻挽了春青的胳膊,拉著田氏說道,“不用二嫂送,我們自己去拿就好了,一家子人還送來送去的,多見外。”
她就喜歡聽大郎媳婦說話,這孩子說話耿直,又能說了人心尖上。
田氏氣的肝顫。
她這句話的意思哪里是真的吃不完。
就算是吃不完我放在那里難道會壞了不成,干嘛要送給你們,那可是二皇子送來的,珍貴著呢!
只是話都說出去了,讓她怎么收回!
蘇氏一向知道田氏小氣,瞧著她臉色憋得灰白,心里就更高興了,“二嫂,快走吧,給我們拿了東西你也好早點準備靜若的嫁妝。”
一聽嫁妝二字,田氏灰白的臉上就更沒有血色了。
從二房拿了一些田氏忍著肉疼給她們的補品,春青和蘇氏笑嘻嘻的分道揚鑣。
“大奶奶,這些東西能吃嗎?”白芷指著手里沉甸甸的幾包東西,擔憂的問道。
“能吃。”春青篤定的說道。
這可是二皇子送來的,田氏還沒來的及做手腳呢,自然能吃。
“過幾日回侍郎府,你分出一些來,到時候給母親帶上些。”春青囑咐白芷。
“只怕要遇上姨太太呢!”白芷提醒春青。
蔣表小姐一家已經到了京都,只怕這些日子姨太太要總往侍郎府跑呢,到時候遇上了,若是沒有她單單的那一份,只怕又要惦記大奶奶孝敬給夫人的這些了。
姨太太為人她可是知道,什么好的都不能落到她眼里,不然總要想方設法的搬回自己家才踏實。
前些年,每每姨太太帶著蔣表小姐和表少爺來侍郎府做客,哪一次走的時候不是大包小包的往回搬。
就連夫人新給大奶奶做的裙子,一次都沒穿呢,都被姨太太要走了。
每每姨太太來侍郎府做客,侍郎府都跟遭災了似得。
“那就包上兩份好了。”春青心里無力的嘆息一聲,說道。
她實在是對她這個可憐的姨媽沒有什么好感,也不想和她們一家見面。
當然,她也明白,不見面只是她自己美好的一廂情愿罷了。
她不能惹娘親傷心。
回到明治堂,不等春青說話,白芷便眉飛色舞手舞足蹈的將在宜春苑聽到的事情告訴了白芍白汀和白露,“二小姐又要做王妃了。”
聽完白芷天花亂墜的一番話,白汀沉默片刻看向春青。
“大奶奶,二小姐的嫁妝不是讓二夫人當到您的鋪子里了嗎?怎么還有嫁妝呢?”白汀不解的問道。
換好家常衣裳,春青笑著說道:“她又不是把全部嫁妝都當了的。”
“當時芍藥拉去整整一馬車呢!”白汀說道:“就算不是全部,那也不少呢!起碼當了有三四抬!少了這三四抬嫁妝,到時候人家來催妝,必定是不好看的。”
“你操這個心做什么,管他好不好看,又不礙著我們的事。”白芷眉眼一閃說道。
她巴不得宋靜若出嫁的時候嫁妝不好看呢!誰讓她總是變著法的想要害大奶奶。
活該,這就叫自作自受。
“奴婢不是操心,奴婢是想說,二夫人一定不會這樣算了的,她一定會想辦法把這嫁妝補齊。”白汀說道:“就是不知道她怎么補,萬一有在明治堂打主意怎么辦!”
“能怎么補,當然是把昨兒當了的再贖回去咯!”白露腦袋一歪,一副認真思考了的樣子過后,笑嘻嘻說道,說罷去征求春青的意見,“是吧,大奶奶?”
不知道為什么,白露在說“大奶奶”三個字的時候,最后一個字語氣格外的輕盈。
所以落在旁人耳朵里,就變成了只有前面兩個字,說的氣壯山河。
春青抬手在白露腦袋上一拍,“什么大奶二奶的,說什么呢!”
白露被春青一拍,頓時懵呆,睜著大眼睛望向春青,“大奶奶,二奶是什么奶?”表情茫然又好奇。
像極了對知識充滿渴望的山區兒童特有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