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差不多過去了,劉惜之依然都還沒進過儲秀宮的宮殿內,只是在花園等著外祖父,偶爾羅佑會過來與她喝喝茶,她都是冷臉相對,皇孫也隔三差五地過來儲秀宮,每次從內宮中出來,與她眼神對視,都會漠然地轉開。
可今天皇孫卻出乎意料地走到她的身邊,此時的她正在沏著一壺茶,剛好倒了一杯出來。
她轉頭看向站著不動的皇孫,“殿下,可是要喝茶?”
劉惜之黑白分明的大眼靈動地眨了眨,皇孫別扭地轉開頭,腳上的龍靴轉了轉,又繞回來,在石凳上坐下。
劉惜之把茶推到皇孫面前,“殿下,請。”
皇孫靜靜地看著茶。
她又給自己倒了杯,皇孫不說話,她也不敢隨便說話,只好靜靜地喝著茶。
皇孫看著劉惜之柔美卻帶了點嬰兒肥的側臉,微風輕輕吹拂她兩鬢的發絲,大理石桌旁邊的榕樹葉子唰唰作響,原來在這樹下喝茶也是別有一番風味。
劉惜之撇過臉去,迎上一雙精致的鳳目,只是那雙鳳目的主人瞬間就把頭低下,遮掩住一時的尷尬。
“你沒話問本殿下嗎?”皇孫開腔。
劉惜之楞了楞,“殿下這么說,草民倒是想問一問,草民弟弟的事,殿下可還記得?”
這段時間,劉惜之也是憋得慌,每次皇孫稍微與她對視都別開頭,分明就是一副想賴賬的樣子,眾目睽睽之下,她又不能強來。
皇孫的嘴角微微地翹起,又猛地一縮,恢復原位,“說起這事,本殿下剛剛收到蘇州來的加急信件,估計五天之內就會到達通州了。”
其實從劉振業離開蘇州那天,加急信件已經發出了,從蘇州到京城不過三天,只是皇孫一直在等劉惜之主動問起,她卻一聲不吭,眼看人都要快到京城,皇孫殿下便只好紆尊降貴來提一提。
劉惜之在心里把各神佛都謝了遍,當然她不會忘記她最要謝的皇孫殿下,“草民再次謝過殿下,殿下除了蟋蟀王,可還想要什么?”
皇孫殿下眼睛一亮,精光閃閃,“我要,你就給?”
“只要有,就給。”劉惜之很爽快地一拍桌子,還有什么高高在上的皇孫拿不到,卻是她有的,她不可能有的。
皇孫笑了,“記住你今天說的話,興許過幾年,本殿下會來要。”
“可以。”劉惜之自信滿滿地笑著,她的自信源自于她認為過幾年她還是沒有的。
皇孫依舊笑著,邁起步子離開了儲秀宮,跟在他身后的小太監悄悄地打量著皇孫殿下輕快的步子,他想到四個字,心花怒放。
劉惜之站了起來目送皇孫的背影,心里眼里都是弟弟已經快要到京城的消息。
皇孫走了沒多久,甄老太爺也出來了,劉惜之還沒把好消息告訴外祖父,就感覺到外祖父連日來的愁眉舒展了不少。
“外祖父,皇后娘娘可是好了?”劉惜之問道。
甄老太爺點了點頭,“找到一個新處方,用藥三天已大有好轉,相信再過三天,便會完全好了。”
甄老太爺一直沒透漏,皇后患的是什么癥,但是劉惜之偶然一次看到了藥方,知道是治痔瘡的藥方,甄老太爺是口服和涂抹的藥方一并開的,所以她一看便知,只是尚有一疑問,憑外祖父,治痔瘡需要這么久嗎?
“恭喜外祖父。”隨后劉惜之神秘地笑了,“孫女也有一個好消息告訴外祖父。”
甄老太爺眉開眼笑地看著她,“哦?說說看是什么事。”話一完又補充道,“千萬別又讓外祖父猜了,我每次都猜不到。”
劉惜之咧開嘴,“外祖父可有什么一直憋在心里的事?”
要說有什么事在甄老太爺心里,首當其沖便是甄氏留下的一雙兒女,芝姐兒的終生幸福,還有業哥兒如今尚在劉府……
甄老太爺抖著唇問,“是業哥兒的事?”
劉惜之笑著點頭。
甄老太爺緊緊地盯著劉惜之,不是好事就是壞事,芝姐兒是笑著的,那便是好事,“業哥兒出來了?”
劉惜之眼眶微紅,“出來了。”
甄老太爺握著她的手,“是怎么出來的?”
“孫女用蟋蟀王跟皇孫殿下打了個賭,求皇孫收了弟弟做伴讀,弟弟已經在來京的路上了,不出五天就會到達京中。”
甄老太爺年邁的雙眼帶著濕潤的水汽,“好,好,外祖父從來不讓子孫后輩賭,可你這次賭的,我卻是要贊你的,賭得好。”
隨后便想到什么,“皇孫殿下……挺好的。”
劉惜之點點頭,心里也是贊同的,除了情緒有些不穩定,喜怒有些無常,其他都好。
甄老太爺看著孫女的臉,眼里仿佛有了些深意,“你有空多想想怎么哄皇孫殿下開心吧,就當報他這個恩情,皇后娘娘也快好了,橫豎你能獻獻殷勤也就這幾天了。”
劉惜之想想覺得也是,便點了頭。
甄老太爺低下頭,掩住眼里的得意。
甄宅里的福伯一看兩人進來的神色便知有喜事,眼睛一亮,“可是皇后娘娘的病有好轉了?”
甄老太爺滿意地點頭,“不出三日必會痊愈。”
福伯雙手合十,閉眼禱告似的,“謝天謝地,謝天謝地……”
劉惜之的目光在福伯身上停留幾息,把他所有面部表情都記住,福伯對宮中人之事似乎特別敏感。
她眨了眨眼,“我還有第二個消息呢,福伯可還要聽?”
福伯攏起笑容,默了默,“表姑娘請說。”
“弟弟快要到京了。”
“呃……”福伯有瞬間地不明白,呆了呆才反應過來,“他們怎么敢把業哥兒送上京來呢!”
劉惜之依舊神秘地笑著,“他們是不敢不送。”
說完就往內院奔去,徒留下甄老太爺和福伯。
“老太爺,這是?”福伯問道。
甄老太爺也是神秘一笑,“阿福啊,我此前與你說的,興許還真的有可能!”
“是芝姐兒求皇孫殿下幫的忙。”
福伯剛開始有些不懂,隨后便恍然大悟地笑了起來,“老太爺,好事好事。”
甄老太爺捋了捋須,欣慰地笑道,“但愿他們真的有緣分。”
福伯附和,“自然是。”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