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三百九十七章躚躚
正文第三百九十七章躚躚
瞧著比自己還小的辛芷戲笑,杜韞心臉色一黑,便要還嘴,卻被杜韞之驀地錮住,死命不讓她再開口。
“門外的儒生吵得在下寢食難安,實在是受不了。不然也不會不顧韞心的意思,領了辛姑娘的情。還望姑娘大人不記小人過,我杜韞之必報。”
杜韞之懇切地俯身揖手,弓腰都快碰到了膝蓋,行的乃是仕子間的大禮。
辛夷朝辛芷使了個眼色,讓房中暫時安靜下來,心底嘆氣連連,明明是她主動接杜韞之來,如今卻變成后者求她。
算過來算過去,亂事的刺頭便是杜韞心。
可收留是她先放的話,杜韞之又沒錯,若是真的置氣趕他二人走,于臉面于良心,她自己也過不去。
“罷了,我只有一句:儒生的事,有我的錯。我有意予你二人一塊地住,你愿,就留下。若不愿,大可走。只是出門后,儒生們如何鬧騰,就不關我的事了。”辛夷吁出口悶氣,發了話。
奇怪的是,前時脖子昂得老高的杜韞心,意外地順了毛。
嘴里雖嘟噥著“和平民住一個屋檐下,我仕門不屑”,卻還是甩甩手:“留就留罷。那個漏雨還鬧的草廬,我反正不回了。”
這態度轉變得,讓所有人都一愣。
辛夷泛起股冷笑。世上有一種人,是披著陽春白雪的皮,內里卻比泥腳丫的老百姓,還要臟。
可笑。
辛夷不動聲色地斂起眸底的寒意,親自扶起杜韞之:“那就這么定下了。報恩不報恩,隨緣罷。前時我誆了王家千金,爹爹又即將上任王府長史,生計暫時不愁。”
言罷,辛夷看向竇安:“去叫竇安來。他掌管族中錢財,今后米糧分配的事,我們當面合計下。”
然而,辛芷面色一僵:“……表哥他……還沒回來……”
“去哪兒了?”辛夷兀地一拍桌子,連喚“鐘昧”,卻沒有任何回應,儼然后者自接了杜氏兄妹來,人就不在了。
辛夷微微側頭,聽得府外喧囂的聲討,雖然比前些日弱些了,卻依然如潮似浪,讓人不得安生。
“我讓鐘昧把杜家兄妹接來。然后竇安又命鐘昧帶他出去了,是不是?否則,憑竇安一個人,還沒法穿越儒生的包圍圈。”辛夷佯裝發火地盯向辛芷,“阿芷你瞞我?”
“……表哥說他一會兒就回來……一會兒……”辛芷委屈地癟了嘴。
“一會兒?他拼了老命讓鐘昧帶他出去,哪怕一會兒,你覺得能捅多大漏子?還瞞著我,還瞞著我!”辛夷只覺得一股火未消,一股火又起,“去!馬上給我清點族庫!看他小子是不是拿了錢出去!”
辛芷忙蹬蹬跑了出去,可當她驚惶地跑回來,扯著嗓子叫——
“六姐姐!表哥動了王家的千金!他偷拿了五百金走!”
辛夷直接一個茶盅摔在了石磚地上:“把板子給我備好了!要最壯實的板子!再拿鹽水給我浸過!”
于是,當半個時辰后,鐘昧攜著竇安,穿過門外的儒生包圍圈回到府里,整個辛府的空氣已經是腥風血雨,蠢蠢欲動。
因為回來的不止竇安一個,還有個女子。
花間樓頭牌,躚躚。
“表哥,這是什么意思?”辛夷壓下一腔怒火,勉強神色平靜地問竇安。
竇安拉著躚躚佇立在堂下,滿臉理直氣壯,絲毫不覺得闖禍了,笑嘻嘻道:“表妹冰雪聰慧的人,還看不出來?最近儒生們跟蒼蠅似的,勁頭上火得好似要闖進來。我見表妹去接杜家兄妹了,提醒了我,我也擔心躚躚安危,怕她被牽連。于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拿了五百金把她贖了。從此躚躚就是我的女人,住在一塊,好周全照料。”
竇安說得無比詳細,辛夷的眼皮子卻是猛跳。
自己去接杜家兄妹還是“提醒”了竇安,讓他把老相好也接了來。甚至干脆贖了她,帶進府來雙宿雙飛了。
辛夷咽了一口氣,目光瞥向房梁:“你呢?鐘昧,沒有我的意思,被竇安牽著鼻子走,為他接女人去了?”
撲通一聲響。
面不改色,殺人如麻的鐘昧嚇得從房梁上跌下來,惴惴不安:“……主母……不,辛姑娘息怒……在下見得是表公子相求,也不好推辭……”
“好啊。竇安都能使動你,影衛就這么熱心的?棋公子臨走前,是把你使給了我還是竇安!”辛夷重重地一拍桌案。
鐘昧唬得腿腳一軟,忙單膝跪下,心底卻是叫苦連連:闖禍了,大禍,還是惹了未來的主母。
想他鐘昧乃天樞臺影衛之首,如今因一時糊涂,蒙了豬油心。即使辛姑娘放過他,等自家公子回來,他也沒好果子吃。
鐘昧越想越悲愴。兀地掏出懷中匕首,心下一橫,往脖子上抹去:“主母……不,辛姑娘恕罪……在下自知犯錯,便以死謝罪!”
殺意頓現。寒光如線。眼看著熱血就要噴涌而出。
辛夷眼疾手快,急忙大喝:“等等!鐘昧你不僅被豬油蒙了心,腦子也不中用了!”
匕首一滯。鐘昧摸了摸還在的脖子,一愣:“主母……不,是辛姑娘……愿意放過在下?”
辛夷哭笑不得。原先對鐘昧的三分氣,也都煙消云散:“下不為例。一次犯錯,沒有必要賠上命。況且,真正犯錯的人,還不知道自己犯了錯,更該千刀萬剮。”
辛夷半開玩笑半認真地瞥向竇安:“表哥,你說是不是?”
竇安依舊涎皮地笑著:“表妹這話可駭人了。能有什么錯,和你結這么大怨?”
“哎喲,表哥不知?那我就和表哥說說。”辛夷才消下去的怒火又蹭一聲燒起來,“某個人偷拿了族庫五百金,使喚了不歸他使的影衛,溜到花間樓去,贖了他的老相好。還自作主張帶回家,大言不慚就娶作了媳婦兒。表哥,你覺得這個人,是不是臉皮夠厚?膽兒夠大?皮也夠結實?”
聽到前面,竇安笑嘻嘻。可聽到后面“皮夠結實”,乜到院子里放著的根木板子,浸了齁人的鹽水。
竇安一個激靈,打了個寒噤,最后的硬氣頓時瓦解了。
“表妹你就這么狠心!你都能收留你的朋友,我就不能收我的女人?況且,這是你未來的表嫂,你也能眼看著她被牽連而不顧?是,五百金,我偷拿了五百金子,沒和你商量。但我本就是掌管族中錢財,話還是你放的!我動族庫怎么了!最多先斬后奏,也罪不至死呀!你放根鹽水板子什么意思!你還要謀害親兄不是!”
竇安橫著脖子紅了臉,竹簍倒豆子般,噼里啪啦為自己辯解,一句比一句厚臉皮,一句比一句讓辛夷火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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