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歡

第六十六章 雪花似掌難遮眼(一更)

陳國風霜凜冽,御花園子倒不敢多栽種奇花異草,多是耐寒,經霜凍的草木。

不出一刻,顧昭和便逛厭煩了,便向著左右內侍,嬤嬤笑道:

“本宮今日,方知曉園林景象,不單是春水碧天,薰風燕乳才好,這殘雪壓枝,凍雪驚筍也有驚心動魄之風光,又見這雪似梅花,梅花似雪,當真是似不似都奇艷了。”

眾人自然紛紛附和。

又因她夸的是自個的國,都揚了真笑道:

“公主好文采!”

又有內侍道湊趣兒道:

“繞個彎兒,還有一大片嶙峋山石,從前頭,遠遠地看,是個眉目慈祥老壽星,近看卻又像極了我們大陳崇天門,從左看,是這萬馬奔騰,從右看,又是那龍騰虎躍,著實有趣,若合公主意,大可移尊步,觀一觀。”

顧昭和早曉得這些,本興趣缺缺。

奈何這小公公講話抑揚頓挫,竟有說書似的讓人欲罷不能之感,便也愿多走幾步路。

一面行路,一面漫不經心問:

“只是不知,為何從遠近左右看都有,獨缺了這從后往前看。”

“慚愧,慚愧。”

誰料那小內侍突地道。

顧昭和倒怔了怔,她尚且記得,從后看,該是個素手拈花的女孩兒。

“這‘慚愧’二字,如何說來?”她奇道。

那小公公怪模怪樣地作了揖:

“奴才不敢說了,說了怕公主怪罪奴才,油嘴滑舌的。”

顧昭和倒笑了,這小公公委實有些趣兒:

“猴兒,你倒是有些皮,先將本宮這胃口吊上一吊,可不就待本宮多問一句。”

她笑過了:

“你且說,說好聽了,自是有賞的,只是有賞該也有罰,若不好聽,罰你講笑話,必要讓眾人皆笑,方休。”

小內侍先巧笑道:

“還是公主慧眼,奴才那點小心思,您一眼便瞧穿。”

又故意苦了臉:

“只是您這罰,不好,這萬一有人覺得奴才笑話忒好聽,要多賴奴才幾個笑話,因此強忍不笑,該如何是好?奴才怕是講啞嗓子,凍壞身子,講到這天明兒,也沒得個完啊。”他話鋒一轉:

“奴才倒沒什么,可若凍壞公主,奴才這腦袋瓜子,還要不要了?”

這小公公倒是個活寶。

顧昭和忍俊不禁,“噗嗤”笑了:

“不得了,都說王婆賣瓜,自賣自夸,可王婆這嘴,怎及得你,還不快速速說來,莫將自個吹捧到天上去了。”

“諾。”小公公忙笑應道:

“只說那石,還是太宗皇帝陛下在位時,尋得的一塊應氣運而生的奇石,因著景色不一,卻皆是大吉之兆,因此太宗皇帝如獲珍寶,便將此石鎮在這御花園里頭,誰知有日,這奇石打了個旋兒,將前頭的老壽星轉到后頭,后頭的圖案倒成了前頭了。”

顧昭和從未聽聞還有這個異樣故事,一時聽入了神:

“想來是石頭底下該有機關罷,哪有石頭自個轉的?”

小內侍一臉詭秘地道:

“可不是,您與太宗皇帝陛下,倒想到一處去了,只是陛下召來修園子的人問過,皆是一問三不知的,什么機關,聽都沒聽過。”

顧昭和愈發好奇了。

小內侍繪聲繪色,又道:

“太宗陛下便大驚了,這奇石改位,也不知是個什么兆頭,是好?是壞?對大陳國運可是有礙?那太宗陛下忙又召了能人異士進宮來,誰知那些神神叨叨的,還是瞧不出到底是如何了。”

顧昭和笑道:

“這一出,本宮倒是聽過類似的,前頭的都是陪襯呢,最后必定有個大德能的人,查了個水落石出。”

“公主見多識廣,奴才比不得。”

小內侍先討了個喜,而后又道:

“是有個隱士,一眼瞧出了,原是那奇石移位那日,太宗皇帝陛下的賢德妃娘娘,打巧路過那御花園子,那奇石從后往前看,本是個極貌美的女孩兒,據說不是月宮嬋娟像,就是瑤池仙子圖,只因聽說賢德妃娘娘,眉如翠羽,肌如白雪,是絕代色,傾城姿,因此不服氣,轉到前頭來,要與賢德妃娘娘比美呢。”

顧昭和細細聽完,又笑了:

“這故事倒好聽,只是‘慚愧’二字,還未有個出處。”

小內侍赧然道:

“今兒見了公主,只覺有那閉月羞花之貌,因此省了從后頭往前瞧不提,就怕石頭瞧著您,也要與您比一比美呢。”

顧昭和一面笑,一面搖頭:

“你往后出宮去,只當個茶樓說書的,定也能賺個盆滿缽滿,不短吃飯。”

“那倒不用。”小太監一本正經地搖頭:

“陛下,宮里的娘娘,都是極憐貧惜下的,奴才月俸銀兩,偶爾跑腿子的打賞,已經可以安逸富貴了,這人啊,貪不得。”

一席話,又逗得眾人皆開懷。

顧昭和也笑,一面笑,心里倒也感慨。

好伶俐個小子。

夸她,也沒落下夸陳國的主子。

竟是半分也不得罪,兩面都討好。

顧昭和細看他幾眼,看衣飾細節,和他在太和殿里當差,位份是不低的,卻眼生得很。

這便奇怪了。

前世顧昭和察覺陳國狼子野心,將宮里的大小人,皆打聽了。

雖不算打聽了全,可稍有分量的,定不會有疏漏。

這小太監機靈如此,又是有些身份的,怎將他遺漏了?

顧昭和不動聲色,眼神卻凝了凝。

小太監恍若未察,只向著顧昭和道:

“雖說那故事得了公主歡喜,可奴才忍不住,還想討您個喜,撿個笑話說來。”

有這般個人物在旁添趣兒,這時辰倒也過得快,顧昭和見著前頭有處宮殿,便問道:

“腿腳略略有些酸,不知哪位娘娘的宮,可否容本宮去歇歇腳。”

“倒是奴才們疏忽了,公主這樣的貴重人,哪能似奴才們這般慣走的。”小太監一拍腦袋。

隨后又露了為難色:

“也不瞞您,前處是淑妃娘娘的寢宮,只是淑妃娘娘,前些時日薨了,宮里頭難免清冷些,又積灰染塵的,您若不嫌,奴才先遣幾個快腳程的前頭掃灑,若您覺得不好,奴才再引您往別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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