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枉一夢

034 夜探香閨

杜明心疑惑地看著林瑯,腦中琢磨著他的話。“我是這兩天才去找的玉佩,以前一直是我父親收著。年前玉佩還在不在,我都不知道,成安侯如何如此篤定?”

林瑯張嘴欲要分辨,又覺得不妥,強忍著把話咽了回去。“杜姑娘,我故意遣開宮人,就是想要你我能夠開誠布公地談一談。”

“我知道是我家背信棄義,然而人生在世,誰沒有過身不由己的時候?”林瑯一雙眼睛定定地看著杜明心,沉聲說道,“還望你能夠體諒。”

這便是認定了我抵死不還玉佩么?杜明心被他的想法氣笑了,唇角揚著笑說道:“成安侯這樣私心揣測我的想法真的好么?我一不想嫁給你,二不想拿著你家的玉佩生事,敢問我強自留下它有何用處?”

“是不是我的私心揣測,你自己心里清楚!”

林瑯努力維持的風度快要崩塌了,就在此時一個高大的身影從游廊的那端走了過來。

“成安侯怎么在這里……”清越如泉水般的聲音讓杜明心渾身都顫抖了起來,這是……如生?

她緩緩地轉過身,甚至不敢抬眼去看,就怕是幻夢一場。

可她還是看了,那濃淡相宜的劍眉,燦若星子的眼眸,總是溫柔可親的目光,難道不是如生嗎?

陳希此時也愣住了,他抬手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思念太過而出現了幻覺。

“兩位認識?”林瑯覺得氣氛不對,便出言詢問。

“不……”陳希覺得否認也不對,慌忙改口,“這位姑娘是誰家的女眷?”

杜明心見他玉冠束發,身著鴉青色繡金龍紋袍,再不復當年的小和尚模樣,心中了然,看來那位出身少林的晉王便是如生了。一時間,她的內心竟不知是悲是喜。

天降富貴,你還記得故人否?

杜明心盈盈施了一禮,說道:“民女杜明心見過王爺,民女的舅舅是興國公沈遙,今日受公主邀請來到南苑。”

“哎呀,你不必如此!”陳希慌忙上前一步去扶她。

杜明心起身,不動聲色地避過,轉頭向一臉詫異的林瑯笑道:“若成安侯無事,我就先回去了,徐妹妹想必等著急了。”

說完,她笑著向陳希行禮,飄然而去。

陳希急得心中抓耳撓腮地不是滋味,想要跟過去,又不知道杜明心不愿與他相認是不是有什么用意,只好一臉悵然與不舍地看著她離去。

林瑯是個心思深沉的人,他看著這兩人的怪異舉動,在心中打了個大大的問號。

陳希原本準備去見過安平后就溜去找杜明心,卻不想被鄧文嬌死死纏住。

“阿希哥,你來這么晚,該罰你些什么呢?”

陳希心不在焉地說:“我正處理家中的侍女,等會兒送兩個給你吧。”

鄧文嬌捂著嘴笑道:“那是皇帝姑父送去貼身伺候你的,我怎么好要!”

陳希蹙眉道:“反正不都是伺候人么?伺候你跟伺候我有什么分別?”

鄧文嬌聽了這話卻覺得甜絲絲的,希望以后伺候你跟伺候我都是沒分別的了!

陳希見林瑯和安平兩個人并轡騎馬走得漸漸遠了,又想溜去湖邊。誰曾想鄧文嬌突然“哎喲”一聲,在馬上身子一歪,直沖著他倒下來。

陳希來不及多想,急奔上前,險險將她接住。鄧文嬌倚在他的懷里,嗅著他散發出來的男子氣息,覺得自己快要沉醉了。

陳希將她扶到地上,喚宮人過來攙扶著她。他見鄧文嬌滿面緋紅,不由奇道:“方才不是還好好的么?你怎么突然發燒了?”

鄧文嬌見他如此不解風情,暗暗嘆了口氣。果然還是安平公主命好,不像自己,媚眼都拋給了瞎子。

“我沒發燒,就是方才嚇到了……”鄧文嬌低聲撒嬌道,“方才我后背突然一陣疼,在馬上便坐不穩,幸好你功夫好救了我……阿希哥,你送我去宮里找太醫看看,好不好?”

陳希郁悶至極,不由問道:“不是說今日寧王和你哥哥也來了么?怎么不見他們?”

“寧王去徐媛那邊了,我哥哥今日有事沒來……”

罷了罷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先把眼前的事了了再說吧。

陳希命人抬了軟轎過來,送鄧文嬌到南苑正門口。看著宮人扶她進了馬車,陳希正欲翻身上馬,鄧文嬌撩開轎簾嗔道:“阿希哥,外面天那么冷,你和我一起坐馬車吧。”

“不妨事,平日打仗操練,我都習慣了。”說完,陳希便上了馬,帶著鄧文嬌進宮了。

這邊杜明心心不在焉地釣著魚,等到散的時候也沒再見到陳希的蹤影,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虧得我還想回到嵩山,去守在莊子上看著你過一輩子呢!她恨恨地卸了頭上的釵環,洗漱過后便摟著湯婆子躺在床上逼自己睡覺。

春草和夏葉不知道她今日碰見陳希這一截事情,還以為是在公主或者鄧文嬌那里受了委屈,只好小心地伺候她上了床,夏葉睡在外間值夜。

二更鼓敲過,已是夜深人靜。杜明心卻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臭和尚,煩人精!以后我再跟你說話,我就不姓杜!

突然她覺得有陣冷風吹過,不會是春草那丫頭出去之前忘了關窗吧……杜明心一陣頭疼,正準備起身叫夏葉過來,眼前卻突然閃過來一個人影。她還未來得及大叫,嘴便被捂上了。

“你別怕,是我,如生。”

聽見這熟悉的聲音,杜明心的恐懼散去了許多,方才對他的惱意卻又浮上心頭。白天沒空理我,晚上倒有時間來夜探閨房!

她心中惱恨不過,張口就咬了他的手掌一下。

陳希沒有慘叫,反倒吃吃地笑了起來。他自顧自地往杜明心的床邊一坐,低聲笑道:“你還咬我!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有多辛苦?”

“不知道!”杜明心拿被子蒙了頭,不滿地說道。

“誰知你竟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早知道我多問阿遙哥兩句,也省得掛心這么久了。”他自顧自地說著話,見杜明心不愿意看他,還以為是她害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