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正文卷
高漸離醒來時,四下里一片安靜,只有火苗在葛菱紗的燈罩里微微搖晃。
眼前的光線有些昏暗,他張著眼睛適應了好一會,才略略看清周遭環境。
他現在待著的是他在皇宮里的寢殿。
見到他睜開眼睛,院判這才拍著胸口舒了一口氣。
“我真怕,你就這樣過去了。”
院判可以稱得上是看著高漸離長大,對高漸離的情分,堪比自己的另一個孫子。
高漸離張開嘴巴,他想問問自己這是怎么了,可是任他努力的張了張嘴,干涸的喉嚨,還是沒有發出一丁點的聲響。
院判挑起一旁溫著的白水,一邊用湯匙攪著碗里的白水,一面與高漸離說話。
“你失血太多,別說嗓子干涸,就是能下地走動也要過上好一段日子。”
院判用湯匙舀起幾勺,給高漸離喂了下去,有了水的滋潤,干涸的喉嚨終于開始平順下來。
“我睡了多久?”
“不多,算上先前也就不過剛剛兩個時辰。”
院判在心里暗自感嘆,真不愧是戰神,若是尋常人怕是撐都撐不過,更別提能如此快速的醒來。
竟然昏睡了兩個時辰。
高漸離皺皺眉頭,想要就此坐起,卻發現被角正被人壓著。
原來在他身邊還趴著一人。
頭發凌亂,金冠歪斜,原本圓潤的臉蛋,如今竟是連下巴尖都瘦出來了,這顯得他眼下困乏的青黑越發明顯。
都說歲月不饒人,一轉眼,曾經稚嫩孩童,已經在不經意間慢慢長大。
雖然有著一雙異色瞳孔,可是那眉眼已經與自己越發相像。
“他怎么在這睡著?”高漸離伸手摸摸高辰的發心,“去喚兩個人把他抱回去吧。”
“還是讓他在這里睡一會吧,他擔心你擔心了整整一宿,剛剛才睡下。”
院判將斗篷蓋到高辰身上,轉身就嘆了口氣。
“貓兒無母,你也自幼無父,本都是同命相連的苦命人,你又何苦如此?”
“你如今是熬過來了,你可知貓兒看著你的樣子時,都被嚇哭了,若不是我告訴他,你沒事,此時怕是還站在那里哭。”
“人屬人間,魂歸黃泉,這次你既然熬過來了,就好好看看這些為你擔驚受怕的人吧。”
說起這個,院判眼中一片哀戚。
“太后拖的太久了,這次怕是撐不過明后兩日了,你有空多去陪陪她吧。”
院判說的一頓。
他與孝賢太后是老交情,與高漸離這里也能說的上話,所以他們母子間的事才讓人頭疼啊。
不過摒棄這些不談,這一次,倒是又與那神女說的一模一樣了。
提及神女院判心里一動。
“你說要不要讓那神女過來,為太皇太后續個命什么的?”
“怎么連你也信這個?”高漸離干裂的唇瓣疲倦的張合著,就在他察覺生無可戀,只愿追隨一人而去時,他聽到有人在身后呼喊自己。
所以他回來,不是因為什么鬼神,只是尚有牽掛留在身后。
“重樓。”
她的聲音惆悵而飄渺,卻如同暗夜中的光亮,將自己指引回生之彼岸。
“鬼神之說不過無稽之談而已。”高漸離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樣說,或許是因為誰都沒有見過神這種東西。
人們燒香拜佛,所求的不過是自己心安而已。
高漸離這些言論,院判又豈會不知道。
“我當然也知道什么叫做子不語怪力亂神,但是這個神女真的有些邪乎。”
院判形容不上那種感覺,可是這神女就是一副能將天下握于掌心一樣。
“都說動物有靈性,會不會是因為這樣,所以天狼國才會有神女的存在?”
“那他們被風雪所迫食不果腹的時候,天狼神為什么沒有站出來?”
高漸離道,“一切不過就是巧合罷了。”
推算出一切,然后再將一切推到所謂的鬼神身上,這就是天狼國那些人的把戲,可卻意外的俘獲了無數西周百姓的心,如今竟是連院判都開始信了。
院判可沒有和病人爭論的心思。
“巧合就巧合吧。”他無所謂的伸個懶腰。
“但你這條命之所以能撿回來,確實是托了她的福,聽聞大皇子為了讓你過來,可是犧牲了自己的壽元,不論真假,他有這份心也是好的……”
高漸離一把攥住院判的手腕?
“你說誰來過!”
都說攝政王為百里郡主守身如玉,那神女不是趁著其他人不在,對著這高漸離做了什么吧……
“其實也沒什么,”院判掩唇輕咳幾聲。
“你的血止不住,我只能讓神女死馬當活馬醫,索性你活過來了。”
就是這態度有些讓人拿捏不定啊,院判看看自己被人握住的衣袖。
雖然他是看著他長大的,但是他的這個反應,看上去還是有些反常啊。
“對了,她說過的用祝師祈福救人的辦法需要用你喜歡的東西當做媒介,她好像將你腕上的串珠取走了。”
串珠!
高漸離瞳孔一縮,他的腕上確實沒有了朝夕相伴的串珠!
蓋著的被子被人掀起,高漸離還未坐起就又重重的摔了回去。
他臉色蒼白,眼前陣陣黑影伴著金星在眼前來回穿梭。
“你不要命了嗎!”
院判慌忙去查看高漸離的傷勢,已經止住的鮮血,又躍躍欲試的想要沖開撒上的藥粉。
嘴唇干涸,喉間惡心,腦中更是一片迷糊。
“真不明白,不過就一串珠子,非金非玉的有什么稀罕!”
這兩年里,他每一次見到高漸離,他的手腕上都有這珠子的存在。
當然不一樣,這是青司送他的,雖然他能得到也是僥幸。
可是此時高漸離腦中想到的卻不是這個,他記得清楚,有人在身后喊他的名字,除了青司,再不會有別人。
“你去……”高漸離想讓院判去把神女叫過來,可是話到嘴邊他卻是又說不出來。
“算了,還是我自己去找她吧。”
高漸離說著又起,卻被院判一把按了回去,“行了,你要去,也得別人愿意見你才是。”
院判道,“神女說了祈福這事太過勞心勞肺,她這幾日都不見客。”
高漸離聞言征愣了片刻。
其實過去又能做什么哪,如果她是,她既然不來找自己,就說明她是恨著自己的。
如果她不是,那自己也不過是又一次失望罷了。
可是,他就是想知道,他的青司,是否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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