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夏初,陽光明媚,天氣也逐漸熱了起來。
邊關戰事滾滾如雷,京城依舊繁華如許。
京城久負盛名的瓊華樓二樓別具一格的雅室瑤臺鏡,幾位年輕的公子聚首一堂,一室喧囂,婉轉悠揚的琴曲伴隨著調笑之聲從瑤臺鏡中宣泄而出。
能夠在瓊華樓獨享一間雅室的,并不是普通之輩。
春光好年華,鮮衣怒馬少年時。這里的少年們個個身著錦衣,腰銜寶玉,定眼一看便知是出身富貴之家,可惜,他們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漫不經心的笑意,臉色蒼白,油頭粉面的,眉宇之間的不正經讓人莫名想起一個詞叫做‘一丘之貉’。
二八芳華的少女端坐一旁,神情嫵媚,媚眼如絲,十指纖纖,輕扣琴弦,優美曲樂正是出自她之手,低吟淺唱,嗓音清脆如黃鸝,大堂正中,五位同樣華年的妙齡女子正伴隨著曲音展現著優雅的舞姿,身姿妖嬈,如花中精靈。
一位年輕公子正穿梭于她們之間,手持酒壺,快樂的跟隨著左搖右擺,這里摸一把,那里香一個,嘻嘻哈哈。
柳以勒無精打彩,聳啦著眼,眼皮都懶得抬一下,往日里最是喜歡這些的他今日興致缺缺,佳肴不甚美味,美酒也不香了,一切都是那么的寡淡乏味,與兩日前的驚鴻一瞥比起來,這些個女子簡直是庸脂俗粉。
白小雨才是人間絕色。
可惜了,蕭茗不識抬舉。
他算是體會到了求兒不得痛苦滋味了。
“以勒兄,你這是怎么了?”旁邊的少年見柳以勒如此,遂放下酒杯問。
“每日都是這些,無甚看頭。”柳以勒煩燥地把手中的花生粒扔出去,又把嘴里含著的果核吐得老遠。
只感覺嘴里能淡得出個鳥來。
無趣!
無趣得很。
沒有人能理解我心中的煩憂。
世間知我者,何處來。
油頭粉面的少年不解,醉紅樓的紅煙姑娘可是柳以勒最喜歡的,每次相聚都要樂一樂,不知道今日這是怎么了。
“咱們去斗雞如何,我新得了一只斗雞,十戰十勝,未曾一敗,我取了個名字叫常勝將軍。”別一個少年湊了過來提議道。
“無聊。”柳以勒推開來人。
“別來煩老子。”
幾人見此,皆有些不明所以,想要上前又猶豫著。
“哈哈,他是患了相思病。”舞群中的少年搖搖擺擺走過來,滿臉的吊兒郎當模樣,喝了一口酒,竟然吟起詩來。
“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
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
長相思兮長相憶,何如當初莫相識,
早知如此絆人心,短相思兮無窮極……”
這不倫不類的吟唱,居然有少年稱贊,“張兄高才!”
柳以勒被如此取笑,惱羞成怒了:“張圭,黃湯喝多了吧!胡言亂語,還會背詩來了,少給老子來這些。”
另外三個少年卻是笑了,追問張圭:“相思病?張圭,快說說,這是怎么回事?”
“咱們這位柳大公子啊!看上了杏林的白姑娘,那丫頭長得可真是水靈,有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之貌,柳大公子一見就喜歡上了,這不可就是患了相思病……”張圭之父為中極殿大學士,內閣輔臣,唯柳策馬首是瞻,是以柳張兩家來往比之其余三個少年家族親密些,柳以勒之事不過兩日,便傳到了張圭耳中。
柳以勒站了起了,指著張圭:“你閉嘴吧!老子的事你少管。”
提到杏林,眾人便了然的笑了起來,只道了一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杏林的幾位姑娘各有千秋,以蕭茗、白小雨為之最。”
有柳以勒這般心思的不此他一人。
“若說杏林,看上了買來便是,柳兄何故如此苦惱。”他們都是家中幺子,學業家業有家中器重的兄長,他們只管吃喝玩樂便是,遂對他們來說看上了哪家的千金,哪個樓的姑娘,買來便是了,以前他們經常這么做。
縱使京城,沒幾個敢悖他們面子的,即便是漂亮男兒也買得。
玩幾日新鮮勁兒過去了,便相互轉讓,換著玩兒。
張圭看了疑惑不解的幾人一眼,笑笑道:“若是別家也就罷了,這個杏林卻是不一樣,一個初來乍到,不知天高地厚的蕭茗,居然拒了。”
一品大員,權傾朝野的柳家要買個人,是多簡單的事,多微不足道的事,卻被蕭茗給拒了。
“哦!”
是了!
是了!
這個蕭茗是誰?
這個蕭茗可不是一般的人物,能力與臉蛋齊飛,居然能攀交上琳瑯郡主這根粗大腿。
他們這些紈绔子弟雖然不能文亦不能武,不能為家族帶來榮光,所能做的事就每日只知吃喝玩樂惹事生非,為家族繁衍延續貢獻自己的力量。
他們玩歸玩,亦知道個分寸尺度,早被家里的長輩耳提面命的警告過。
哪些人惹得,哪些人惹不得。
好巧不巧,琳瑯郡主便是惹不得的那一類人。
眾所周知,大皇子是個傻的,二皇子年幼,儲位空懸,作為嫡出的洛親王府同樣有著太子之位的競爭之權,全京城的人都知道這個太子之位在二皇子與洛親王世子之間。
二皇子生母柳貴妃,外翁是柳首輔,對太子之位頗有優勢;而同樣的洛親王世子年歲居長,文采學識名滿京城,同樣有著不可小覷的力量,太子之位花落誰家尤未知。
而琳瑯郡主出自洛親王府,是洛親王世子一母同胞的長姐,是他們這些無用的紈绔萬萬惹不得的人物。
別看她如今只是個郡主,但是有朝一日皇位落在了洛親王世子頭上,這皇帝同胞長姐的秋后算帳誰又受得起呢?
所以,提到與琳瑯郡主有著結義之情的蕭茗,各個是又愛又恨。
雞毛飛上天。
一個白小雨而已,蕭茗居然敢直接拒絕了柳家,不就是仗著琳瑯郡主的勢嘛!
惹不起。
惹不起。
柳以勒臉都黑了,自己的失敗經居然被張圭拿出來嘩眾取寵,他想揍人。
張圭在柳以勒即將發狂之時笑了起來:“柳兄莫氣惱,小弟倒是有個辦法讓你心想事成,不過你得幫我辦一件事。”
柳以勒一聽,來了興致,趕緊的追問道:“什么辦法?莫說一件事,十件百件都行。”
其余三人皆是圍了過來。
張圭笑笑不語,反而是揮手把房間里的幾位女子趕出去,等人出去了,只余下他們五人,他才小聲說話,五個人腦門湊在一起,嘰嘰咕咕,也不知說了些什么。
幾人時而低語,時而笑罵,時而推搡。
只聽其中一個少年奸笑著罵了一句。
淦!狗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