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女王爺

第四百八十三章

第三卷何引鏑鋒篇

白琴皺了皺眉,見那人竟全無反應,一時竟不知這是何種情況。

兩人對視著,誰也沒有開口說話,直到身后傳來大隊侍衛的腳步聲……

看見白琴臉上的表情一變,略帶了幾分惋惜,離玨這才回過神來,故不上被架在被子上的梅花鏢是不是會劃破皮膚,扯著白琴的手便往一邊的藤樹中躲去。

因為體弱,白琴生下來便不能學武,此時正苦著無處可躲,然而,他怎么也想不到,這個被自已偷襲的人竟會主動幫他,所以,跟著那人跑的時候,白琴手上的梅花鏢移開了一點點,卻沒有完全放下,而是挪到了那人的腰間。

“什么聲音?”終于還是被侍衛聽見了聲音,好幾個侍衛往花壇里沖了過來。

“該死!”我暗罵了一聲,立刻將月撲倒,同時,被抵在腰間的梅花鏢也深深地刺進了肉里!

我壓著月,將他的臉擋在了胸口之處,然后揚起頭對著過來巡視地侍衛怒罵到,“干什么?瞎了?”頓了頓,又轉柔了聲音,低聲道,“燁兒,你沒事吧!”

白琴知道,且不論聲音,若是不說話,只會更惹人注意和懷疑,所以,也沒有刻意偽裝聲音,而是將手環到了離玨的腰上,聲音里帶了幾分惱意,“讓他們離開。”

離燁喜歡自己的哥哥離玨,這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各國之中都傳了些口風,如今看來,到是真的了,侍衛們尷尬地鞠了個躬,勿勿忙忙地離開了。

心里一凝,等侍衛們離開后,我更緊地將月抱在懷里,腰上的那只手,還是那么熟悉,終于,“月,我終于找到你了,終于見到你了,月!”

僅管只是短短兩句毫無意義的話,但是,白琴聽得出來,那人的聲音是多么的歡喜,對那個名為月的人又是多么的珍視。

可是,這些卻不能讓白琴顫動,他并不喜歡與人肢體接觸,此刻被如此緊地環在懷里,不由地皺了眉,將手縮了回來,“放開!”

“月!”

“放開!”說完間,白琴已經張口狠狠咬住了我的肩膀,拼命地掙扎著想要站起來。

巨大的失落撲天蓋地的襲了過來,“月,我是影啊,我是凌影啊,你不記得我了?”

放他起來,我使勁地搖晃著他,明明是一樣的臉,給人一樣的感覺,可是……月說話時從來不會用這種語調的。

白琴被搖地一陣咳嗽,連忙緊著自已身上的銀色毛皮大衣,清冷的說道,“你記錯人了。”

“月……”看著那雙看我時,再沒有一絲情意的眼睛,我似乎又回到了見到月淌在血泊里的那一刻,無比的冰冷與絕望。

白琴捂著唇,好一會后才從咳嗽中回過神來,看了一眼那仍扎在那人腰間的梅花鏢,望著那滿腰的血,白琴眼里閃過一絲厭惡,卻沒半分猶豫地將手伸了過去,狠狠地拔了下來,一時間,半涌的鮮血將那銀白色的袍子沾上朵朵帶著血猩味的紅梅花,他的手上,也盡是鮮血。

此刻,白琴已經知道,似乎自已長的與那個叫月的很像,這個人應該不會傷害自己,所以,重新將那梅花鏢架在那人脖子上的時候,白琴已經有恃無恐了。

“帶我離開。”

沒有回答他的話,我望著那張臉,淡淡笑道,“無論你是凌月也好,白琴也罷,沒關系……你總是你!”

月……

突然間想到了那個少年,美好的不似不似凡人,雖然一直生在殺手界,可是,月卻喜歡穿著干凈的白襯衫,喜歡瞞著老頭子偷偷地去孤兒院……

孩子們,很怕我,可是,每當月出現的時候,每一個孩子都會開心地轉圈。

能被那么多孩子喜歡上的人,應該多好啊!

月還總會在吃我做的菜時露出干凈柔和的微笑。

每一次做完任務以后,月總會在家里為我放一盆滿滿地熱水。

每一次,我洗完澡以后,月總會泡一杯淡淡地茶給我。

月懂茶道,可是我卻只會殺人,就連歌舞鋼琴,也是為了殺人而學。

雖然不知道月所泡的是何種茶,可是,每一次,我都能準備的嘗出哪一杯是月所泡的茶……

月,我……是那么,那么地想你,這些被小心翼翼藏在記憶深處的回憶,是我這一生,最寶貴的財富啊!

白琴微微一楞,那人……竟知道自已的身份!

“你是誰?”白琴看著面前的黑衣人,他的目光緊緊地鎖在自已臉上,然而,神思卻似乎游離到了很遠之外,專注地想著某件事,白琴又重復兩遍。

那人這才回過神來,用一種似乎能稱之為深情地目光看著他,這種目光,白國琴在木落眼中見到過,不覺間便覺得有一股淡淡地惡心充斥在心里。

三年來,他在落澤過了三年暗無天日的日子,頭兩年時候,竟然有朝中年老的官員想打他的主意,甚至連伺候妃嬪的小丫頭也想對他動手動手,宦官更不用說了……

那兩年,他過的很難,然而更可氣的是——他不能生氣,在那里,他得笑著,每時每刻都得笑著,要讓所有人知道,他無害,他已經甘心成為質子,不敢再什么動作。

雖然,后來,木落和司徒百里總能讓那對他動手動腳的些人死于意外,可是,白琴心里的恨與怨卻不能隨著死亡而消逝。

深吸了一口氣,強壓下心里的惡心感,白琴別過臉去,再不去看那雙眼睛。

“我說了,我是凌影,永遠都是你的影。”

白琴強忍著沒發脾氣,手中的梅花鏢卻逼進了離玨的脖子,此刻,他已經不想再去在意誰是誰了,反正,他總能查清楚的。

“走!”梅花鏢上全是血,白琴素白的手上也沾染了大片的紅色,離玨腰上還在流血,可是,沒有人在意……

“好!”我低低地答了一聲,“我帶你離開!不過,能不能把脖子上的東西移開,被別人看見了……我想說是誤會也不成。”

白琴沒有任何猶豫地點頭,將手中那沾滿了血的梅花鏢丟進了草從里!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發現的,下一刻,白琴已經將離玨后腰別著的匕首抽了出來,銀亮的刀片閃著森森的光,這一回,還是架著脖子,“我不想聽見你說話,走,還是不走,少打主意?”

我縮了縮脖子,這匕首有多利,恐怕,沒有人比我更了解吧!

這樣的月和以前實在太不相同的!

哪怕在最黑暗的地方,月卻還是能相信人間真摯的情意,可是,現在的月……

不過,也好,也好,至少……這樣子,月在這里能活的長一點,更長一點。

這個時空的月,有他的經歷,有他從小到大的記憶,我無法讓他想起那一世的一切,也無法改變他,不過……沒關系,無論怎樣,我都會陪著他。

不知怎么地,這一刻,我竟然流淚了!

月死的時候我也沒哭,現在……這淚水卻是怎么也控制不住了,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

心里那微微的酸澀是什么?失落么,難過么?

我喜歡月,無論是什么樣子的,我都喜歡,不是么?我這樣對自己說著。

看著那人的眼淚,白琴突然間恍惚了,似乎連身體也快不是他的了,那種感覺就好像……在夢里!

似乎曾經他見過一個人,不對,那應該是自已,然后還發生了什么……一想,白琴便覺得頭痛,所以,白琴也沒強迫自已再去回憶。

白安楞了一楞,將追兵引開后,他便回到了這里,卻不料竟能看見這樣一幅畫面,白安的折扇停在了空中,再也扇不下去了……

白安突然有些后悔,似乎,自己不應該讓白琴去找離玨的,一種不明的感覺讓白安莫明心慌,似乎,有什么不多好的開始,在這一刻醞釀了起來……

將眼淚擦干,我將白琴橫抱了起來……

這樣子的他,像極了生為殺手時的我,周圍的一切都不讓人放心,所有人都不敢去相信,濃濃地不安全感,時刻地揪著我的神經,只有手中有人質的時候才能稍微安下心來。

我不知道,此刻的月是不是也是這樣的心態。

沒等白琴開口,我便解釋道,“這橫抱著,你的匕首便可以不移開,用頭發擋著,別人……也看不到。”

白琴想了想,也不再掙扎,一手握著匕首,另一只手將發帶給解了開來,讓長發披散下來,將自己的臉遮了大半,又將手中的血跡擦在了那人的身上,白琴威脅道,“別讓人發現我,否則……你的口,絕對沒有我的手快!”

說著,白琴又將匕首抵進了兩分。

白安一直跟著。

一路都有侍衛看著,礙于離玨的身份,都不太敢正視,所以,所有人都只看見了一個大概的輪廓,再加上,有人說,那人是離燁,所以,都先入為主地覺得那就是離燁,也不人敢再去驗證一下。

只是,在出宮的時候,那幾個侍衛說什么也不放行,只一個勁地解釋——“公子說了,任何人都是,過了今晚,明早才能放行,求您別為難小人。”

誰都看得出來,離玨與綠寒公子的關系還不錯,他不至于連這個面子都不給莫辰逸,若是真的非得出去,這反倒讓人覺得不尋常了。

離玨正為難的時候,白安出手了,不知道什么時候,又換了一身的黑裝。

什么也不故地就往外沖,這才將大批侍衛都引了過去。

我這才有機會跑出去,當然,交手是少不了的事,不過,抱著白琴,我不敢太過戀戰,更何況……這些人是莫辰逸的人,所以,我沒有下殺手。

好不容易逃出了宮門,我微微搖了搖頭,莫辰逸還在為那些白茶花的事生氣,如今,我更是和這些侍衛纏在一起,想來,等到明日過后,小皇帝生辰結束之后,他也不會再和我說上幾句話了。

剛出了侍衛的追捕泛圍,白琴便不管不顧地從我懷里跳了下來,神情有幾分惱怒地將那衣服脫掉,只著了單薄的外衫。

手中還牢牢地握著那把匕首,就連脫衣服的時候,余光也不忘看著我這里,時刻防備著。

狠狠地踩了兩腳地上的衣服,吹不得風的白琴很快在冷風中凍紫了唇。

“你干什么?”我一驚,早些時候就聽說明煙過,白琴出生的時候,她的母妃正得寵,否則,明明不是長子,卻在出生的時候就被冠上了太子的頭銜,可是,也正因為受寵,白琴的母親安訪絲在懷胎七月的時候中了寒毒,好不容易保住了胎,可胎兒卻從娘胎里落下了病根。

想不到,那寒毒這么嚴重,才一會的時間,那種近乎詭異的紫色看著便讓人覺得驚心。

我連忙脫下自己的外套,不由分說地披在了他的身上,“你不知道自己受不得凍么?”

對于那人的強勢態度,白琴很反感,連連往后退了一步,“別碰我!”

又將身上剛被披上的外套甩了開來,未了,還不忘拍了拍被那件沾著血的黑衣碰過的肩膀。

別開眼睛,這樣的月陌生的讓我害怕,我慢慢將手背到身后,握成了拳頭。

并不覺得此刻就是安全了,白琴本身沒有武功,沒有馬,跟本跑不遠,如果那些侍衛發現了什么,不離不棄的追過來的話,他很難跑掉,“給我找匹馬。”

他的身子有些微微發抖,明明很冷!

我實在不了解,他為什么要將衣服脫下,看他此刻戒備的神情,我知道,就算問了,他也不會說的。

“好,你等等!”說完,我轉身就離開。

“你站著。”沒走兩步,白琴立刻叫住了離玨,“你走了,我憑什么相信你還會回來?我又憑什么相信你不會后悔,然后,重新回宮告訴他們我的動向?”

“我不會!”我加重了語氣強調,“月,我永遠不會對不起你!永、遠也不會。”

白琴哂笑一聲,盡帶嘲諷之意,這天下間,誰敢說永遠二字,又有什么東西是永遠的?就連皇位和權力也不可能長盛不衰,山河大地也能滄海桑田!

“我不管你會不會,總之,讓我跟著去!”

一直到現在,白琴手中的匕首也沒有放入劍鞘中。

看了他的眼睛好一會,我終于點頭稱是。

夢華皇宮外本是極熱鬧的都市,但現在,實在太晚了,整條街上一片安靜,一個人也沒有,夢華皇城內又沒有青樓,這白天的繁華與夜間的蕭條還真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走了大概一刻鐘的時間,白琴總是不急不慢地跟在我后面兩步的距離,一路無話,多少讓我覺得有些凄涼,那人是月啊,燈會上初次相見,卻每每錯過。

我設想過無數次再次相遇的場景,獨獨料不到,他會用匕首抵著我的脖子!

“我記得這里是家客棧,月,你等等,我進去看看,能的話,我去偷一匹馬出來。”

白琴走到了屋檐下,鉆進了陰影里,沒說同意,也沒說不行。

這樣……是答應了吧,我苦笑了一聲,立刻跳到了屋頂上之上。

白琴本不相信那人會再回來,他也沒有想過在這里等著,可就不知道為什么,腳下像是灌了鉛一樣,一步也邁不動,白琴皺著眉,雙手不停地撮著手臂,以此來溫暖身體的冰冷……

想來,這些年,這寒毒在體內積攢的越來越厲害了吧。

正溫暖著身體的時候,白琴楞了一楞,那人……真的回來了,手上牽著一匹馬,當然,說是牽或許有些牽強了,那馬看上去十分烈的樣子,那人生生是拽著韁繩,一路將馬脫過來的,另一只手上抱著一件厚厚的毛皮,看樣子,他這偷的不是一兩家。

白琴認得出來,那毛皮是上好的紫貂的皮毛!

一樣的大衣,他本有好多件,都是她的娘親安訪絲親手縫的,可是,他一件也沒有帶出天翌……

看著那紫貂大衣,白琴目光中有片刻的恍惚……片刻后突然輕聲嘆了一口氣,想他娘當年是何等風光,白籬不同樣許諾過永遠疼娘么?可是呢?如今,他的娘還不是在冷宮中凄慘度日?甚至連得了眼疾,白籬也懶得叫太醫去冷宮中看看,以至于他娘生生延誤了治病的時期,漂亮的一雙眼睛就那么瞎了!

“穿上吧!”將手中的毛皮大衣遞到他的面前,“月,你嘴唇都紫了。”

他一直沒有接,那衣服我也一直沒有放下來過,直直地放在他的面前,他若不穿著,我便一直就這么舉著!

身后的那匹馬瘋了一般地撕叫著……

“哪來的?”白琴挑眉。

“……”頓了頓,我道,“偷馬的時候順手去衣料店偷的。”

新的?

白琴這才接過,往身上便是一披,看了那馬一眼,白琴心里盤算著,帶如此烈馬來,莫非是想摔死他!

不動身色地接過馬韁,白琴驚訝地發現,那馬在他手里突然變的溫順了不少,一點掙扎地痕跡也沒有。

看見他的眼里的奇怪,我笑了笑,“馬這動物天生和我不和,也不只這一匹,所有馬見了我都是這個樣子。”

這樣的說辭,白琴跟本不相信……

正要開口說話時候,白琴突然聽見了遠處有馬踏聲,暗嘆了一聲不好,看來,白安的身份已經被拆穿了!

咬了咬牙,就算這馬有問題,他也得跑了!

不過……離開之前,他還有事要做,白琴垂下頭,眼瞼處投下一道淡淡地半月形陰影,似乎……將他的臉也稱的柔和了不少。

他指了指皇城的方向,說道,“你走吧。”

出來也有不少時辰了,不知道皇宮里有沒有鬧大,“好,我先走了,月,你小心一點,等明天一過,我立刻就去找你。”

“……”白琴沉默著沒有說話,而是將那匕首收回了劍鞘里。

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好不容易才見了他,我不想那么快就讓他再一次從我視線里離開,可是,我不能不管不顧的跟著他離開,我還有燁兒,他還在等著我的!

戀戀不舍地轉身,我開始期待再見的日子!

白琴淡淡笑了笑,在離玨轉身的時候,突然沖了過去……

剛才收起匕首,只是想減輕對方的防備心里……

他不想這個人活著,因為,在明天沒有行動之前,任何人任何事都有可能成為例外,更何況,那里有個莫辰逸,若是讓那綠寒公子知道他來過,恐怕,以公子的才智,必能猜出南朝城的埋伏。

沒走兩步,感應到身后濃濃地殺意,我猛然回頭,條件反射地往后用力一踢,還沒踢到東西,我突然一個激靈,立刻改變了腿的方向,只踢在了他的手腕之處!

白琴雙手發麻,怎么也想不到,那人竟有如此凌厲的感覺,他的動作明明很輕,可是,卻還是被發現了。

看著那被踢落在地的匕首,白琴瞳孔猛然放大,另一只手緊緊地抓著剛才被踢到的手腕……

很疼,疼到骨子里了……沒多久,白琴的冷汗便下來了!

那雙眼里該是多么的絕望啊……

白琴垂著眼眸,咬緊牙關,看著那朝著自己一步步逼來的人,不覺間便退后了兩步!

他不想死,怎么也不愿意在這個時候去死。

腦海里閃過了什么,白琴突然笑了起來,掛上了以往的溫和含蓄,像陽光一樣的微笑面具。

安靜甜和的笑著,注視著那人,白琴輕聲喚了一聲,“影!”

果然,下一刻,白琴便看見那人微微一抖,同時駐住了足。

趁著他晃神的那一刻,白琴立刻往后跑去,跳上了馬背,雙手重重地擊打了馬屁股……

揚起一道沙塵,白琴已策馬遠去。

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了,我過才從那句影中回過神來……

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白琴,你這又是何必呢?

喉嚨口被堵的很難受,我彎腰將那沒有了刀鞘的匕首撿了起來,剛剛起身便是一陣暈眩。

將手按到了腰間,我這才發現,這傷口……一直,一直,都在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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