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水了,走水了!”眾仆人奔走疾呼,挑水滅火。
時值半夜,侯府各位主子都睡熟。聽著走水的呼聲,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楚智明此時正跟花姿柔扭作一團,聽著外面沸反盈天,穿戴不及,出來吼道:“怎么了!”
“回老爺的話,是徐姨娘的翠竹院起火了。”
“那快去救火啊?”
“可是火勢已經成連綿之勢……奴才們正在努力滅火。”
花姿柔批了件薄紗,內穿鴛鴦戲水紅肚兜,打了個呵欠,扭著腰肢妖妖嬈嬈的走了過來,問道:“那徐姐姐呢?”
暮春的夜晚很涼,仆人卻覺得自己的后背被冷汗給弄濕,黏糊糊的一片。“徐姨娘,并沒有見著出來。”
花姿柔驚呼一聲,看向楚智明,楚智明一擺手,“得了得了。好好滅火,可別把院子給燒毀了。人無所謂。大晚上的,我還以為什么事呢。”
“好了,我們回去繼續睡。”楚智明攬過花姿柔雪白的肩膀,“來來,香親香親。”
許多年后,花姿柔還能回想起當時她是以何種心情回到床上,繼續服侍楚智明的。
外面是滅不掉的大火,屋內卻是春、情一片。
今夜風大,風一吹,便向旁邊的院子蔓延過來。與翠竹園離著最近的院子是春姨娘的聽雨院。
春姨娘滿臉焦急,火勢一時半刻根本就撲不滅,徐姨娘人在屋里,沒有救出來,“夫人,這可怎么是好?徐妹妹還在院子里。”
周氏一看火勢不會往自己這邊來,心重新放回了肚子里,哼道:“再給老爺納個妾就是。”
楚梔芙看著外面吵吵鬧鬧的,逸翠院也是亂哄哄的,一時半會兒靜不下來,她現在也沒睡意了。“真是能惹麻煩。臭東西,快去死吧!”
周氏緊了緊衣服,“阿春啊,我們出去看看。我是大夫人,總得做個樣子。”
“是。”
楚梔芙坐在床邊,揉揉惺忪睡眼,“我就不出去看熱鬧了。”
“奴婢給小姐去端碗燕窩粥。”鶯歌柔聲道。
“多放冰糖。”
“五小姐怎么還沒休息呢?”一俏麗丫鬟反手關上門,身著黑衣款款而來。
楚梔芙皺眉,眼前這丫鬟有些眼熟,見丫鬟這么放肆,她怒喝一聲:“大膽,你讓你進來的,滾出去!”
明心拍拍手,“我是來給小姐送禮物的。希望小姐能喜歡。”
“誰稀罕……”話音未落,楚梔芙看著插在自己胸口的匕首,“你……”
血濺了明心一臉,帶著溫熱的腥氣。她手有些抖,卻又堅定的捅了幾下。
“你……怎么敢……”這是楚梔芙最后的話。
明心咬牙道:“怎么不敢。你害死我妹妹!我親妹妹!我這個當姐姐的不給她報仇,怎么對的起她!也是,你打死發落的丫鬟不下二十幾個,不記得也是應該的。可我記得!”
楚梔芙死不瞑目,她到死都不相信,自己會死在一個卑賤的丫鬟手上。
估摸著鶯歌快回來了,明心怕楚梔芙沒死頭,又在她脖子上狠狠劃了幾道。思及被她毀容的丫鬟,臉上又添了幾道傷口。
“你就這樣去見閻王爺吧。”
她對逸翠院的小道還算熟悉,得益于她那個傻乎乎的妹妹。
“姐姐,我發現啊,我們院東邊那條小路離廚房很近啊。這樣,給小姐端菜的時候,就能快一點了。”
“姐姐啊,我好怕五小姐啊。她脾氣真的特別不好。她打死了好幾個丫鬟了。”
“今天有人夸二小姐好看,五小姐很生氣。五小姐狠狠懲罰了那個丫鬟。可是,她說的是實話啊。二小姐真的是特別漂亮啊。我覺得二小姐比五小姐好。”
“我弄不明白啊。我好喜歡姐姐的。好不容易跟姐姐能在侯府團聚。真的是真的是好開心的。都是骨肉同胞,五小姐卻恨極了二小姐。太奇怪了。”
“嗚嗚……姐姐,我感覺我會被五小姐弄死的……”
從逸翠院角門出去,深更半夜趁亂逃出侯府。
不知道徐姨娘他們可還好,賣身契現在在自己手上了。拍拍自己提早藏好的包袱,里面裝著她這些年在侯府掙的錢以及來自主子的賞賜。
回頭深深看了定城侯府一眼,“燒得好!燒得好!大老爺現在都不知道自己頭上戴著頂大綠帽子!真是解氣!”
偌大定城侯府,少一個無足輕重的丫鬟,不會有人查的。八成還以為燒死在屋里了呢。明心冷笑著。
鶯歌端著燕窩小跑著回到東廂房,嘴里不住的抱怨:“這么一碗燕窩粥這么長時間,是想害我吃五小姐掛落嗎?”
“小姐,燕窩粥好了。”鶯歌對楚梔芙沒有應聲并不奇怪,心里只當楚梔芙被人擾了覺不痛快。
等她將燕窩粥端到床邊,一掀開帳幔,入目便是楚梔芙胸口上插的匕首,再往上是劃花的芙蓉面以及圓睜的眼。
“啊!!!!!”青瓷碗應聲落地。
鶯歌瞬間如墜冰窟,她知道楚梔芙死了,她也活不成了,以大夫人的性格,杖斃都是輕的。想起被杖斃被發落到人牙子手上被賣到青\樓的姐妹。鶯歌惡從膽邊生。咬咬牙,將楚梔芙的金銀首飾和銀錢匆忙的用包袱皮包起來。
賣身契在大夫人手上,她拿不到。但是,不走就是死。
帝都這么大,總能找到庇護之所。
一狠心,將兒臂粗的牛油蠟燭往床上一扔,屋里所有照明的蠟燭都被打了個翻。
看著逐漸燃起的火勢,鶯歌放聲大笑。
“小姐,逸翠院也燒了起來。”琥珀低聲道。
楚云深納悶道:“風又不往逸翠院那邊吹。也真是奇怪了。”
“是從屋里面燒起了的。”
“這個夜晚,可真不安靜。”
黑夜里,白天不敢出來的魑魅魍魎都肆意的活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