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年代農場主

第396章 論“扣鍋”的嫻熟度

更何況,林家的問題,還真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簡單。

旁的不說,單單,以林將軍的權勢地位,和林家這些年在軍區甚至整個京城經營出來的人脈關系網,不說將自家打理得跟個鐵桶一般,卻也輕易就營造出一種一般的人絕不敢輕易就沖林家動手的威懾感。

偏偏,這種情況下,先是冒出了林佟扯著林家這面大旗,在南方狠狠地撈了一大筆錢這件事。緊接著,又由林佟倒賣批條和走私這些事情,牽扯到林家和其姻親結黨營私、收受賄賂這些事情……

用膝蓋想也能知道,林家已經處于分崩離析的階段,就算上面幾位大領導看在林將軍這些年對國家的功勞上“高高抬起,輕輕落下”,一旦林將軍去世,那么,等待林家的就會是徹底的敗落。

——那種所有能恢復林家往日榮光,甚至豁出去就能往上攀爬的資源,會如同最鮮美的蛋糕一樣,在一種眾人默契的氛圍中被搜刮一空。

倘若,幕后之人有“兔死狐悲”的想法,那么,就會給林家剩下的人留些殘渣。但,若幕后之人和林家有著必需“斬草除根”的深仇大恨,那么,林家除了干脆利落地放棄一切,本著“留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的想法遠走京城,別無選擇!

當然,這些想法,在楊濤心里過了一遍,卻大多都不會說出去的。哪怕對著同一個部隊里出來,退伍后依然保持著緊密聯絡,更在緣分的安排下來到薛玲名下這十座山共事的戰友兼兄弟們,也不例外。

畢竟,“紙包不住火”,而,秘密這玩意兒,被一個人知道了,那么,就很難說在最短的時間里會被多少人知曉。

即便,對方也知曉這些事情的重要性,打定主意藏著掖著,不會告訴第二個人聽。但,誰敢肯定對方在喝醉了的時候,或者,因為存了心事,而平日里一不小心就顯露了痕跡,從而落入有心人的眼里,而在無意間就被套了話?

在見到溫婉可人的林伊,機靈狡黠的林佼和軟萌可愛的林佩時,楊濤就敏銳地感覺到了三人身上傳來的違合感,忍不住就想到了部隊里那些和林將軍有關的“傳說”。

——林將軍做了半輩子的情報工作,為了完美完成任務而融入當地,改個口音,養出個當地生活習慣和性情,這都是再正常不過的。

如此一來,在林將軍的潛移默化影響下,林家小輩們即便個個都不是擅長演戲的高手,但,眼前這三位,絕對是個中翹楚。

簡單地來說,就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老板前幾天就離開了,我雖得了老板的賞識,被任命為京城地區的主管,但,到底是個打工的,領了老板一份薪水,就要替老板做事。旁的什么,我確實不太清楚,就更不可能如三位林小姐所說這般清楚老板的去向。”

到了這份上,楊濤哪能不知道薛玲離開之前,為何會有那樣一番叮囑?就眼下這三位林家姑娘那番“唱作俱佳”的表演,連他這個離開部隊,見識了無數人心傾扎的“老油條”都有些招架不住,就更不用說薛玲那樣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了!

當然,不可否認,能做出承包十一座山決定的薛玲,確實有著他們這些老油條都自愧不如的魄力。但,別忘記了,這世間,還有這樣一句話——雙拳難敵四手。

即便薛玲再如何地智勇雙全,想要一次性對付林家三位姑娘,并想獲得最終的勝利,雖說不會傷筋動骨,甚至到了豁出半條性命的程度,但,想要輕輕松松就掌握住整場局面,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這種情況下,除了執行“惹不起,躲得起”的策略,還能做些什么多余的舉動呢?

“楊叔。”林佩眼眶泛紅,一幅被薛玲這種“一言不合就斷交”的舉動傷透了心,卻又不知源頭在何處的委屈無助、茫然無辜,“玲玲最信任你,她既然說來巡山,那么,一定會提前告訴你所有的行程安排,絕不會做出什么‘微服私訪’的舉動來。”

“楊叔。”林伊抬手,抹了抹眼睛,一幅被林佩的舉動感動得快要說不出話來的模樣,“這些年,玲玲和佩佩之間的感情深厚到連我這個做姐姐的都有些吃醋的程度,所以,這次,玲玲突然說要和佩佩絕交,我們都吃了一驚,唉……”

“佩佩這丫頭,也沒跟我們說一聲,就一個人關在屋子里不吃不喝了好幾天。如果不是我們及時發現不對勁,哄勸著她用了些飯,只怕現在……”林佼搖了搖頭,一幅確實拿林佩這個嫡親幼妹沒辦法,所以,只能勞駕楊濤這位做長輩的多多體諒一二的模樣,“其實,不瞞楊叔你說,這次我們之所以來京郊,也是薛爺爺出聲提醒的。”

哪怕這些年,每次見到薛玲的時候,楊濤都會在心里感慨一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的兒子會打洞”這句話,確實是人生至理名言,值得讓人牢記在心,但,嚴格說來,他還真沒因此而遭受到多大的打擊。

畢竟,這世間,天才從不曾少見。只不過,大多數天才受制于家境環境,而沒能成長起來。但,如薛玲這樣家世背景不一般的天才,在最短的時間里就成長到一種讓人敬仰膜拜甚至嘆服的“妖孽”程度,雖確實有些少見,在此之前,也并不是沒有。

而,今天呢?在他面前,再次出現了三位“天才”。

什么時候,“天才”也是扎堆了?

當然,這兒的天才,和智商無關,只和情商有關。但,相比起單純依靠智商碾壓世人的天才,楊濤更推崇依靠情商而在家族和社會中如魚得水的天才。

畢竟,不論過去,現在,抑或是遙遠的將來,華國都是個講究人情的社會。偏偏,人情這玩意兒,那還真不是想要就能要到的,也不是什么煞費苦心經營籌謀,就能捕獲到的……

面對這樣的“人精”式天才,楊濤也有自己獨道的應對辦法——不論對方問什么,一概搖頭即可。

反正,旁的不說,單單林家三位姑娘的身份地位,就做不出那種膝蓋發軟,看似以一種弱者的身份,祈求獲得對方的同情和憐憫,實則卻借用這種“示人以弱”的姿態來獲得大眾支持,從對方嘴里得到自己想要信息的舉動。

當然,這也是薛玲敢揮揮衣袖,就瀟灑地離開,將林伊、林佼和林佩三人丟給楊濤去應付的緣由。

然而,這,只是暫時的。就如這天,再次撲了個空的林家三姐妹,神情怏怏地回家后,就又聚到一起商量起事情來。

“二姐,咱們這樣……不是個事。”林佼搖頭,作為一個站在巨人肩膀上,又知曉劇情的“穿越女”,讓她跟個哈巴狗一樣死皮賴臉地纏著人不放,一兩次,到還能用各種話語來寬慰勸說自己,但,三四次,她還真接受不了!

“那你覺得,我們應該怎么做?”看了眼才13歲,卻同樣羞紅了一張臉的林佩,林伊也忍不住一陣煩悶。連林佩這個未成年的小姑娘都覺得尷尬和難堪了,她這么個21歲的大姑娘,就不覺得糟心了?

林佼眼神微閃,該說,不愧是劇情里,即便薛家落敗,卻依然攪風弄雨許多年的薛玲嗎?換了其它人,想讓精明狡黠如狐貍,從而得到林將軍另眼相看的林伊情緒失控,說出這樣一番滿是嘲諷和憤怒的話,雖說不上是什么“癡人說夢”,但,也還真不是那么容易的。

“不是說,薛家祖孫和王家祖孫五人,打算暑假期間去蒙古、新疆和西藏等地方旅游嗎?”說到這兒時,林佼特意頓了頓,看了眼依然垂眉斂目,看似一派乖巧,實則心里不知又在謀算些什么的林佩,嘴角扯出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只怕薛玲這幾天就會回家收拾行李,到時候,咱們就來個‘守株待兔’。”

“守株待兔?”薛玲手指微動,精純的木系異能以她為中心朝四周蔓延開來,算是謝過了替她傳訊的植物,心里卻盤算著:要不要讓林佼“心想事成”呢?

想想,那場景,就美妙得讓人恨不能拿攝像機錄制下來啊!

然而,一想到林家三姐妹那越挫越勇,在外人看來頗有幾分“只要功夫深,鐵棒磨成針”的堅毅果決,放到她這個當事人身上,卻頗有幾分“牛皮糖”歪纏的做派,就讓薛玲忍不住縮了縮肩膀,毫不猶豫地將腦海里浮現的這個不靠譜的念頭掐滅。

于是,當天晚上,薛將軍就接到了薛玲的電話:“啥?”

“隨便帶幾件衣服,打個行李包,帶上證件,再叫上王將軍祖孫三人,大伙直接在火車站碰面”這些話,分開來,每個字都能聽懂,但,合在一起,他咋就有些懵圈了?

等到薛玲又耐心地重復了一次后,薛將軍才抬手,將額頭蹦出來的青筋按回去,深吸了口氣,壓下胸腹間翻騰不息的怒火,佯裝平淡地問道:“你不回家了?”這是嫌棄家里人約束著,一放到外面,就浪翻天了?小丫頭片子,該不會忘記自己翅膀還沒長硬這件事了吧?!

然而,若問這世間,誰最了解薛將軍,薛玲排第二的話,那么,還真沒誰敢排第一。不論是薛將軍本人,抑或是和薛將軍有著幾十年交情,為對方兩肋插刀,也再所不惜的王將軍,也不例外!

即便,世人常說“最了解你的人,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敵人”,而,林將軍就是頂著張幾十年兄弟情深的面皮,私下里卻做著坑害算計兄弟事情的敵人,也絕對沒有薛玲那樣熟知薛將軍的本性!

因此,眼下,薛玲連眼珠都沒轉一下,就不僅聽出薛將軍生氣了,還猜出了薛將軍生氣的緣由,不慌不忙地補充道:“這次出門,在外面要待兩個月,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回家仔細地收整行李,免得下了火車,住進招待所后,才臨時發現又缺漏了什么。”

“到時候,能用錢買到的話,雖有些無端端花了冤枉錢的心疼,也能用‘必需的’這樣的理由來寬慰勸說自己。但,如果買不到的話,雖說談不上什么‘上天入地,求救無門’,卻也會讓一件原本輕輕松松就解決的小事,一下子就變成了花費許多心血和精力才能解決掉的大事……”

論“扣鍋”的快、準和狠,薛玲也必需佩服自己。

當然,嚴格說來,這本就是林家三姐妹牽扯出來的麻煩,所以,她也是被逼無奈啊!

可惜,和薛玲交手數次,早已明白薛玲套路的薛將軍,根本就不上當:“說人話。”

“行叭。”薛玲撇嘴,卻也拿較真起來的薛將軍沒辦法。畢竟,隔著細細的電話線,萬一,她再繼續“摳字眼”,一不小心就將薛將軍氣出個好歹來,那才是真正的“哭都找不著地兒”!

“林家三姐妹打算‘守株待兔’,而,我嘛,不想做那明知前面有樹,偏還傻不愣登往上撞的兔子。”

薛將軍:“……”雖然,這種事,確實讓人同情和憐憫,但,不知為何,他就是想嘲諷和譏誚薛玲一番,咋辦?

該說祖孫倆間獨有的“心有靈犀”嗎?即便,薛將軍只是短暫的沉默,然而,薛玲卻依然敏銳地感知到了幾分不對勁,忙不迭地補充道:“我這絕對不是怕了她們,而是戰略性的撤退……”

薛將軍:“……”我信了你的邪!

不過,盡管心里并不相信薛玲的這套說法,然而,在電話里,薛將軍還是將到了喉嚨的吐槽咽下肚,佯裝認真地聽著薛玲的分辨之詞,時不時還給個“嗯”“啊”之類的簡短回應。

直到,三天后的下午,薛將軍、王將軍、王秀珊和王秀瑚一行四人,在火車站候車廳里見到一座行李山——旁邊的薛玲時,薛將軍才終于明白切斷電話后,一直縈繞在他心底,久久徘徊不去的那抹不祥預感由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