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蟹粉獅子頭淚往心里流
第1章蟹粉獅子頭淚往心里流
“真香!好吃!”
蕭謠將一雙紅唇抿了又抿,彼時,她的口頰中猶殘存著蟹粉獅子頭的鮮香,筷隨心動,蕭謠踟躕了片刻,還是頓住了筷頭。
“不能再吃了,不然定會嚇著婆婆的。”
蕭謠如是勸解自己,目光卻又很實誠地盯上了隱在白瓷碗碟中、漂浮于綠葉間,那帶著誘人香氣、油膏紅亮的蟹粉獅子頭,
蕭謠不自覺地舔唇,深覺就只這么看著便能讓人心生愉悅。想想前些時候那種蕩漾在全身的餓,她不禁長出口氣,心生感慨:真真美食在手,煩惱沒有。
“謠謠,你真無事?”
丁婆婆頗有些擔憂地看向已然用了三碗碧玉羹、吃掉一盤肘子,卻猶覺不足仍抱碗不撒手,狠盯著盤子不錯眼珠子的蕭謠,沒奈何地搖頭,笑接了丫頭端來的山楂水,替她掖了掖散落鬢邊的烏發,柔聲哄勸:
“好孩子,先用些山楂水消消食。”
可不敢讓這孩子再吃了,怎就似餓了好些天一般?知道蕭謠一貫臉皮子薄,丁婆婆咽下險要出口之言,心里卻在思忖近日要給蕭謠多補補。卻不知面前的蕭謠可不就是一餓好多天,前世可是個餓死鬼。
頂著丁婆婆的灼灼目光,蕭謠這才戀戀不舍放下手中的碗筷,三兩口便將山楂水一飲而盡。爾后,只仍舊含情脈脈盯著豐腴美味的獅子頭,任丁香舌在櫻紅的唇畔滑動,心中慨嘆:這獅子頭怎就能這般美味,真是讓人沉醉!
“今日也不嫌酸了!”
丁婆婆笑得春風化雨,慢聲細語阻止蕭謠再喝,心中卻很歡喜。想從前,蕭謠被族里那幾個眼皮子淺薄的姑娘帶得頗有些挑肥揀瘦,總不肯多用飯,今日這個樣子雖讓她納罕,卻更令她歡欣。
總覺吃不夠的蕭謠杏眸微閃,轉頭沖阿左招了招手,喜得阿左顛顛兒奔過來,咧嘴殷勤小意著問:
“姑娘,您不用了?”
說著便拿眼滴溜溜地覷向東坡肘子,情不自禁咽了咽才生的口涎。阿左知道姑娘往日不喜此物,總嫌太油太膩從來都是略動動筷子就都留給她的。
想至此,阿左不禁動了動耳朵:想來今日她必又能大飽口福了。
心念及此,阿左面上更堆疊起笑,沖著往日總是洇潤在湯汁里的肘子飛快地又瞥了一眼,只這一眼,便讓阿左呆愣住:只見往日堆滿肉的盤子,如今就只余些許醬汁狼藉地涂抹在盤子底部。
阿左擼起袖子,心有千言萬語咆哮:
是誰,動了她的豬肘?
是誰,截了她的心頭好?
是誰?
她想同他拼命成不成?
咳咳,
蕭謠見阿左一臉懵地立著卻只不做聲,不免輕咳出聲。心里卻想:阿左這丫頭倒也善解人意。
居然不用吩咐就捋了袖子等著,
既如此——
蕭謠心隨意轉,不再遲疑,就著阿左瑩白的手臂上擰了一下子。
一擰過后,寂然無聲。
蕭謠心涼如水,勉強耐著性子等了又等。
奈何過了許久,卻仍不聞阿左說話,蕭謠心中發急,只好加重了力道又擰一下。
“哎呦!”
阿左雖不知自家姑娘今日因何如此:不僅將她的東坡肘子吃了一干二凈,還要來擰她肉。先頭她尚能忍受,只后面實在太疼,一個禁受不住阿左只好委屈地叫了聲慘。眼睛濕漉漉看向蕭謠,面露委屈地哀哀叫了一聲姑娘。
沒有肘子吃還被姑娘擰,自己今日可真有些慘。
卻不知阿左這一聲飽含了無數的心酸和委屈的慘叫,在蕭謠聽來簡直聲如天籟。知道自己不厚道,蕭謠面上還是露出了舒心的笑。
她長舒口氣,摸了摸自家被獅子頭和肘子填得鼓鼓的小腹滿足的笑了。想想后又輕撩自己衣袖,對著這幾日被她早擰晚揪,揪得跟紅柿子似的手臂愣怔出神。
蒼天啊,大地!
肘子啊,獅子頭……
這是真的!
是真的。
哈哈,嗬嗬,嗚嗚....
任由肉香充盈口鼻,蕭謠幸福地留下了眼淚。
“姑娘莫哭,都是阿左不好,不該嘴饞,還嬌氣!姑娘,您別哭,阿左不疼,不疼。”
眼見自家姑娘哭得梨花帶雨,阿左跺著腳慌忙在自己手臂上發狠擰了一下,齜牙咧嘴著伸給蕭謠看
“姑娘您看,阿左皮子厚實著呢。”
“好了,傻丫頭。”
蕭謠輕拍了下阿左,斂了心神、展顏輕笑,指著桌子上的東坡肘子才想開口,卻在阿左幽怨的目光下訕訕咽了余下的話,念念不舍地指著獅子頭:
“吃去吧。”
去而復返的丁婆婆見此情形不由就想得多了些:“謠謠,明日賞花宴,咱就不去了吧。”
想那日蕭家族里定要來不少人,讓自家謠謠看到人家母慈子孝一大家子人,必定又要好一陣子不愉,還是算了吧。
賞花宴?
蕭謠將這三字于口中盤桓一番,兀自喃喃念了一遍,恍惚間想起了往事:前世,就是在這賞花宴上,傳出京城蕭大小姐要在族里選個貌美溫順的姐妹伴讀。
蕭大小姐,蕭言嫣,蕭丞相的獨女,京中明珠,高門貴女。若能前去伴讀,自能博個好前程,不說別的,一樁好親事兒那是跑不了的。
這樣的好事兒自是讓蕭家族人爭破了頭,蕭謠從來自詡品貌少有人能及,也跟著丁婆婆念了好多的詩書,雖不若大家女子女戒女則地研讀,也算是腹有詩書了。她并不憧憬能說個好親,卻想拔得頭籌一鳴驚人,讓那些看不起她的人羨慕一番。
按說,她一介孤女本不會雀屏得中,可誰叫她有個疼她愛她的丁婆婆?遙記當年還是丁婆婆見她一直郁郁,猜出了她的心事,雖心不贊成卻還是用了手段,找了族長,許她進京給蕭大小姐伴讀。
哪知道,這一去山高水長遙遙無期。自此后蕭謠算是入了虎狼窩!她屢屢遇險不說,就連丁婆婆身故也不曾得見最后一面。
蕭謠深吸了口氣,暗道自己當年是真不懂事!
木腐而蟲生,那些人雖可惡,可若不是自己貪慕榮華又焉能中了人家圈套?
現如今聽見丁婆婆舊事重提,蕭謠哪里還會似從前那般興致勃勃?她忙不迭擺手:“不了,我還是在家里等著婆婆回來吧。”
丁婆婆見她如此模樣倒又生出不忍,遲疑間遂又改了主意:“謠謠...要不咱就去吧,你就權當散心解悶兒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