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大笑了很久,久到就連孫筱安自己也有些懷疑起了這人的氣息到底有多久。
聲音消失的時候,孫筱安還沒從自己的思緒里走出來,一旁的顧流笙則要淡定許多。
對方停下笑聲,繼而看著窗外說道:“顧先生可以告訴我你是為什么要冒著上邊禁封令的風險,也要去下那個古墓嗎?
據我所知,顧先生你之前應該是個軍人吧?
雖然已經退伍了,可是軍人的天職不就是服從命令嗎?
你可千萬別告訴我,是因為沈含芳。”
這話,他雖然是對著窗戶問的,可是問的人卻是顧流笙。
只聽到顧流笙悠然一笑,繼而說道:“當然不是因為她。
不過這其中的原因嘛!
自然也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
對方沉默了片刻,又問道:“哦?
看樣子顧先生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嘍?
那不妨說道說道,讓我也聽聽顧先生說的準不準。”
孫筱安聞言,當即眉頭一皺,繼而有些擔憂得看向了顧流笙。
后者卻依舊一副從容不迫且淡定非常的神色說道:“下達停止開發且禁封古墓的命令應該不是你吧?
是你的上司?亦或者擁有更好的職位的人?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地獄應該是通過什么方式將古墓里的一些東西透漏給了你或者你的上司。
所以,你們才公然封禁了那座古墓,表面上來看你們是因為古墓內部情況不明,怕公然挖掘,會毀壞文物。
但是這也就是你們迷惑外界的說辭是嗎?
而你們真正的目的其實就是要放一隊單獨的人馬進去,這也就是為什么我們幾個第一次從古墓里逃出來以后。
一直被關著的原因了吧?我猜想你們一開始應該也沒想過要讓我們下去。
因為我們是個不確定因素,未必能受控制,亦或者將你們想要的東西帶出來,并且乖乖的交給你們……
但是最終你還是因為沒有更合適的人選而被迫不得不選擇了我們。
加上我們在那些老鼠的嘴下活了下來,就更加確定了你們的決定是嗎?
所以其實打從一開始,我們其實就已經在你們的監控之下了。
只是事情的結果有些出人意料罷了,最終我們帶出來的東西,卻被地獄先截了胡。
可是話又說回來了,地獄一開始其實也沒必要告訴你們什么,可是她的目的似乎還不明確。
我也猜不出來,她為什么要將事情透漏給你們,但是可以確定的是,你們……也被她給耍了。”
顧流笙這番話一說完,孫筱安也當即愣了起來,這一點她竟然從來都沒有意識到。
是啊,那座古墓雖然很驚奇,但是在所有人還沒有徹底進去之前,外人是不可能知道它到底是怎樣的古墓的。
所以,在那種情況下,雖然死了人,可是咋不至于徹底封禁古墓。
那么如今被顧流笙這么一說,一切也就能完全解釋的通了。
沒錯,打從一開始,這兩方勢力就已經開始較量了,而他們也只是在這場較量中的犧牲品罷了。
譬如沈含芳,她被老鼠咬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的下來。
可是如果她死了,上頭恐怕也不會對外界公布她真正的死因的。
如此一來,對于他們而言,是何等的不公平,無論對于地獄還是這里的人。
她,顧流笙和沈含芳自始至終其實都只是一枚任人擺布的棋子罷了。
他們沒辦法對抗地獄,因為奶奶和倩楠在地獄的手里,他們更沒辦法對抗眼前對面坐著的男人。
還有他的所謂的上司,在這些人面前,他們就像一張白紙一樣,一眼望穿。
對方喝了一口茶水,繼而笑了笑,沉默了一陣子以后。
這才幽幽的說道:“顧先生果然很聰明,所以,能告訴我們那個古墓里到底是什么嗎?
你們從里邊到底帶出來了什么東西?”
顧流笙不以為意的也學著他剛才的樣子,神色莫名的看了一眼窗外,繼而說道:“這個問題,我回答了你可以保證百分之百的相信嗎?
如果不能,我的回答對于你而言又有什么意義呢?
依我看,你們要是想知道答案,倒大可以再派信得過得人下去看看。”
顧流笙這話一說出口,對方的臉色忽然沉了下來,看樣子應該是生氣了。
只見他暗戳戳的握緊了拳頭,繼而說道:“我這么心平氣和的和顧先生講話……
顧先生似乎是認為我的脾氣很好?顧先生這么沒有誠意,看來是不打算離開這里了?”
聽了這話,孫筱安終于忍不住說道:“難道你們還能非法拘禁嗎?”
對方卻忽然不以為意的笑了幾聲,繼而起身走到了落地窗前,背對著他們。
他的身材很寬松,站在那里,顯得很高大,恰好擋住的隱隱綽綽通過灰色雪紡窗簾透進來的光。
使得原本就有些灰暗的屋子,越發黑了許多,孫筱安手心里此刻其實已經布滿了汗水。
良久,那人才用十分不悅的口氣說道:“怎么?你認為不非法我們就做不到讓你們留在這里嗎?
否則沈含芳是怎么留在這里的?”
聽了他的話,孫筱安越發詫異了起來,訥訥的問道:“你們……知道她其實根本就……”
話還沒說完,顧流笙忽然緊緊的握住了她的手,她這才收了話音。
對方卻并沒什么明顯的異常,還是老樣子,一動不動得站在那里。
大概又過了十幾分鐘的樣子,他吸了幾根煙以后,這才轉身看著孫筱安和顧流笙說道:“沈含芳沒有瘋,我們知道。
可是我們其實還是希望她真的瘋了才好,那個樣子,至少我們還能從她下意識的胡話里聽出一些富有價值的內容。
可是她沒瘋,這就代表,我們即不能真的傷害到她,也不能從她的嘴巴里聽到任何有價值的東西。
對于她的人身安全而言,我們沒辦法輕易對她做什么,畢竟她也算是考古界的公眾人物。
加上她的丈夫也因為考古而因公殉職,她的安危便異常的受到外界的關注。”
那人話說到了這里,顧流笙也立刻接話道:“所以你們不敢迎著輿論挑戰輿論?”
“沒錯,民心很重要,這是自古以來所有人都通曉的道理。”
對方依舊是不慌不忙的回答著顧流笙的話。
接下來,就見到那個男子又說道:“又說了這么多……
不知道顧先生想清楚了沒有,是不是要如實回答我的問題?”
顧流笙輕笑了起來,繼而也跟著起身走到那人的身邊,雙手插兜道:“說到底,整件事情和我們沒什么關系。
說出來對于我們也沒什么損失,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說說。”
那人滿意的點了點頭,繼而眼角不經意的撇了一萬遠處的微型投影儀。
又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將顧流笙又讓著坐了回來。
最后這才做出來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來。
孫筱安看了一眼對方,又看了看顧流笙,倒也沒有再多說話。
面對這個人,孫筱安總會無形中覺得有些難以言喻的壓迫感。
這讓她很難保持平常的冷靜和清醒,她很怕此刻自己會因為說了什么而給他們兩個人平添無謂的麻煩。
顧流笙沉默了一會兒,好似在組織語言似的,最終只聽得他說道:“那古墓里有幾張壁畫,幾個規模不小的墓室,還有一個祭祀臺,兩條蟒蛇,一只鼠王和成千上萬只老鼠。
哦,對了還有幾個會從手窩里噴出具有極強腐蝕性的液體的青銅人,那些青銅人是會自己移動的。”
顧流笙一口氣說完了這些話,對方已經有些茫然了,可見,對于這些,他還是持有一些懷疑的。
畢竟……顧流笙說的也未免太過玄幻了,古墓他又不是沒見過,京都不就有很多已經發掘出來的古墓,即便沒真的進去冒過險。
可是古墓里到底是個什么樣子那也是清清楚楚的。
只聽得他皺著眉頭問道:“老鼠……我知道有,可是其他的應該沒有吧?”
顧流笙不置可否的說道:“我就說了,即便我如實回答了你的問題,你還不是照樣不相信嗎?
沈含芳的丈夫不就是死在蛇腹里的嗎?有那么多老鼠,自然就會有鼠王,也應該也不奇怪吧?
還有,那兩條蟒蛇一白一黃。
黃色的我們之前在報告里也提到過的,它足足有筱安四個腰那么粗。
身形之龐大,也就不言而喻了。
而那個白蛇的巨蟒,卻比黃色的巨蟒體型還要龐大。
這兩條蛇的攻擊力實在不容小覷,至于那個老鼠,鼠王的體型足足有大卡車那么大。
當然你一定好奇我們為什么還能活著出來,那是因為他們并不傷害我和筱安。
沈含芳也是我們兩個拼死救出來的,誠如你所見,即便如此,她還是受了傷。
剛才筱安已經幫她看過了,是被老鼠咬過的。”
聽了顧流笙的話,對方忽然沉默了下來,良久這才又問道:“你們從古墓里帶出了什么東西?”
顧流笙想也不想的直接說道:“是一個黑色的珠子。
那個珠子是含在墓主人的嘴里的,好像可以保尸身不腐。
可是即便如此,那個珠子恐怕也只對死人有用,對活人恐怕沒什么用處吧?”
對方再次沉默了下來,這次他沒有再繼續問下去,而是忽然起身離開了房間。
此刻的房間里就只剩下了顧流笙和孫筱安兩個人。
孫筱安當即便要開口說話,顧流笙忽然做了一個禁聲的動作,繼而默默地再她的手掌心上寫道:“有監控。”
孫筱安愣了愣,下意識的環視了一下四周,最后將目光定格在了那個微型投影儀上。
顧流笙看著孫筱安忽然保住了她,然后將頭埋在她的脖子根處。
繼而低低的說道:“不要做過多的動作,他們此刻正在觀察著我們呢!”
說完,顧流笙將頭抬了起來,吻了吻孫筱安的額頭,故作安慰的說道:“別怕,我們會安然出去的。
那個古墓太兇險了,況且里邊的東西已經被拿出來了。
這件事情,和我們已經沒有關系了。”
說著,顧流笙還故意做了一個微表情,示意孫筱安也和他交談。
后者果然上道,立刻說:“真的嗎?如果再讓我下去一次,我寧愿去死。
那下邊太恐怖了,如果真的決定挖掘或者進去,肯定會死更多的人吧?
那么到時候,恐怕就紙包不住火了,外界的輿論肯定會達到鼎沸的。”
孫筱安的話說的也是沒有錯的,正所謂她和顧流笙的名望在霖市那也是有目共睹的。
這件事情要是被媒體得知了去,恐怕真的會有不可預測的連鎖反應,這時候整個上頭的人也不知道會面對怎樣的輿論壓力。
這是他們絕對不愿意看到的局面,孫筱安也是一瞬間意識到了這件事情,這才故意這么說的。
顧流笙滿意的點了點頭,這時候就聽到房門“咔嚓”一聲便被打開了。
那人再次去而復返,只見他面容深沉,略帶痛感的說道:“剛剛……沈含芳去了。”
孫筱安聞言立刻起身飛奔出了房間,顧流笙緊隨其后。
最后二人是在走廊的盡頭,遇到了醫護人員推著沈含芳從搶救室里走出來的。
她慢慢的靠近病床,潔白的長布蓋住了她的全身,她有些不敢去掀開那層布,去看她的臉。
她見過那些因為被老鼠咬過而喪命的人,最后都死了,而且都死的極其痛苦。
面部表情都十分猙獰。
這也就是為什么孫筱安不敢去看她的原因了,最終她都沒有再看沈含芳最后一眼。
她和顧流笙離開這里的時候,一路上她都沒有再說話。
這對于她而言是真的有些殘酷的,雖然沈含芳一度在古墓里十分令人厭惡。
可是她也不過自始至終就是一個棋子罷了,同樣都是被命運撥弄,而無力還擊。
這時候孫筱安的手機又響了起來,是周建華的。
她的心情很不好,所以當即掛斷了電話。
可是不出五分鐘,一條短信就發了過來,內容大概就是:“沈含芳死了?
那就好,很多事情,她還是徹底的爛在肚子里為好。
對你們對我對大家都是好的。
孫筱安別忘了讓顧流笙收購嚴氏集團哦!想要徹底擺脫我,就必須聽我的……
對吧,阿娜莘佳·娜蘭?”
聽了這個名字,她再次慌了,這是周建華第二次在她面前提到這個名字了。
這個只有四個人知道的名字,如今周建華也知道的名字。
那么周建華除此之外還知道什么呢?
孫筱安當即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