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珠

第32章 山鬼放揶揄笑

胡氏一行人圍在屋子門口,兩三個粗壯婆子繞到了后門去堵著,還有人插著腰虎視眈眈看住了側窗。

另有人遠遠地覷著院門外的來路,這時候疾步去了胡氏身邊,低聲道:“來了!”

胡氏眼中閃過喜色,索性哭天抹淚嚎叫起來:“作孽啊!這可是真是作孽啊!

“你這傻孩子!不是馬上就要給你說親了嗎?你心里再惦記,這也是你一母同胞的親妹子啊!你怎么能做出如此禽獸之舉!

“你這可讓你爹娘怎么活啊!你這可讓我余家……”

房里的人,就在這時,幽幽地出了聲,順便轉過了臉,正是眉目如畫的余綻:

“余家?就你也配提余家?余家的哪一件齷齪事里,沒有你的影子?!”

說著話,屋門打開。

怎么——

回事!?

胡氏的哭聲猛地一滯!

“余綻?!你!你怎么穿著男裝、梳著道髻?你哥哥呢?你哥哥在哪里?”

察覺到事情不妙的余緋頓時通紅了臉,咬著牙甩開侍女的手,蹬蹬蹬闖進屋里!

窗口處那張美麗的臉上,似笑非笑,緊緊地盯著胡氏。

胡氏的臉色沉了下來。

完了,被這小賤人算計了……

勾勾手指,余綻氣定神閑地在窗下坐好,對鏡低頭:“阿鏑,給我把頭發梳好。踢個毽子都能弄得這樣狼狽,四兄知道了必要笑我。”

同樣穿著男裝的阿鏑仍舊綿軟著聲音答應了,上前,眉目清明、手腳麻利,不過數息,就給她綁好了長發。

“你哥哥呢?!”

余緋已經屋里屋外翻看了一整遍,連柜子、書箱、床下,全都掀亂!

已經整理完畢的余綻站了起來。

一無所獲的余緋知道自己只怕是上了大當,直沖著她就撲了過來:“你這個害人精!”

砰地一聲。

余綻一把抵住了她的咽喉,握住,收緊。

“我饒你一次,你便再來一次。再來一次,不僅算計我,還要算計我哥哥!

“看來二郎君初八晚上說的話,你們真是沒一個人往心里去啊!

“找我哥哥是嗎?我哥哥早就出門了!

“你讓人在他書房里點這種催情的迷藥,又把我騙了過來,這中間的骯臟心思,就不用我再說破了。

“如今你嫡母親父,都在院子里聽著。我倒要瞧瞧,他們怎么再包庇你!或者,他們又會如何為了他們自己,把你打進十八層地獄。

“就像當年把余綺,送去東寧關等死,一樣。”

邊說,余綻邊把余緋就那樣掐著脖子拎了起來,然后,提著她,往門外走。

等到她說完,恰好走到胡氏跟前,手一松。

余緋跌倒在地,手捂在喉間,痛咳不已。

“你,你這是……你這是要殺緋兒滅口啊!?”胡氏慌慌張張地蹲下去檢查余緋的脖子,又似恐懼一般,躲避著余綻的目光。

余綻不理她,負手抬頭,看向院門口的人。

余笙、余簡,幾個仆人,還有,小門房錘子。

很好,證人自己也勤快地跟過來了。

“所以,你老早便讓你哥哥悄悄地繞路出門,去大門口迎候蕭二十二郎,并邀了他出門去了什么文會?”

余簡深吸一口氣,面色淡然。

余綻頷首:“正是。我與我娘說話,門外有人窺伺。我便覺得不對。

“后來,這小門房被人拿一家子性命脅迫,走投無路,只得來尋我,想要以死明志。

“我那時還是不信。這孩子便讓我今日這樣打扮前來。若非為了力證他是在無端誣陷大娘子和五妹妹,我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深閨小娘子,為何要在家中有男客上門之際,跑到這外院來?

“可誰知,來了,便發現書房的香有問題。好在我本人便是大夫,這樣陰損的藥往日里多有聽說,隨身配有解藥。不然的話,只怕余家女兒這名聲,要丟遍整個幽州城了。”

余綻冷笑一聲,回手,接過阿鏑遞來的半截塔香,不給余簡,反而給了余笙。

“大伯父,若是今日還沒有個交代,咱們兩房,便把家分了吧。左右祖父祖母都沒了,非要一處住著,也沒什么意思。”

余笙的臉色鐵青,死死地盯著地上瑟瑟發抖的兩個女子,忽然沖了上去,提起腳來便是沒頭沒腦一頓亂踢亂踏:“攪家星!專管做耗的賤人!我往日里都是怎么教導你的?多少書多少規矩,都學到狗肚子里去了!”

“大郎君,大郎君息怒啊!”旁邊的仆從們呼啦啦跪倒了一片。

“主子犯這么大的錯,你們這些人,也該想想自己的性命在何處。竟然還有臉讓大郎君息怒?嘖嘖!”

余綻和阿鏑挺直了腰桿,雙手背后,腳下不丁不八地岔開,便如男子一般站著,哼哼哈哈,陰陽怪氣。

“綻兒,這里沒你的事了。蕭家來了一位嬤嬤,去了你母親那里。她身子弱,招待未必周詳。你去看看。”

余簡出聲,趕她走。

余綻的臉色沉了下來:“二郎君,這回是公然沖著我們整個二房來的。是可忍孰不可忍!”

當使出雷霆手段之時,不可再有菩薩心腸!

“我心里有數。你去吧。”

余簡的臉色越發淡了。

余綻沒有動,而是沉著臉,緊緊地盯著余簡的眼睛。

余簡原本一向因低調而顯得有些佝僂的背,慢慢地也直了起來。

父女兩個對視著,各自,寸步不讓。

阿鏑見狀,悄悄地拽了拽余綻。

算了。

事情不能本末倒置。

這一回終究還是為了給四兄娶媳婦。

余綻面無表情地繞開余簡等人,大步回了二房正院。

“小娘子,你別生氣。”

“我不生氣。這種事,余主事當面的表現已經夠好。二郎君若是跟我似的,非要立即便要出個一二三的出置章程,不現實。

“更何況,接下來究竟怎么辦,畢竟是要商量叔祖和三兄的。既然無法當下決定,我仍舊留在那里,反而顯得無理取鬧。”

余綻已經恢復了理智。

原身的這位便宜爹,還真是個頭腦十分清楚的人。

這樣,似乎,很不錯嘛。

“神隊友,豬對手。余家的事情,辦起來還是挺讓人心情愉快的。”

師兄的口頭禪再次脫口而出。

嗯……

若是師兄知道自己的長進,應該會滿意地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