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綻被他逗得笑:“所以你現在還沒決定要不要從蕭家出來?”
“我自然是想跟著小娘子。可是小娘子現在肯要我么?尤其是馬上就要進京。余家本來只怕就不想帶多少下人過去。”
金二歪著嘴哼哼。
余綻微微一驚。
還真是這個道理……
這些年來,余家大大小小發生了多少污糟事?
進京去乃是為了余笙求自己的遠大前程,他巴不得身邊的人、甚至家里的人都不知道之前還有過那么多齷齪!
如果可以,甚至那些事、那些人,最好都不曾存在過!
余笙又怎么可能答應讓金二這樣一個不僅知道余家發生過什么、甚至還知道他在鎮北軍軍器所的前恭后倨的嘴臉的人,常久地在余家、在他眼前晃來晃去?
更遑論還是跟在與他作對了小半輩子的余綻身邊?
余綻微微沉吟了一會兒,眨眨眼,問:“那要不,你自己去京城?”
金二眼睛一亮。
余綻又搖頭,皺眉道:“就怕不安全。”
“不不不!安全啊!有什么不安全的?小娘子這個主意極好!我自己去!我先過去,去等著您!”
金二高興得一蹦三尺高,滿口答應,又竭力攛掇:“我早些去,也算是給小娘子打個前站!
“如今只要二十二郎那邊動動手腳,銷了我的軍籍,我開個路引就能堂堂正正地去京城,做個小買賣什么的!
“小娘子,讓我去吧?!到時候,我在外頭幫你打探消息,跑個腿,既不算余家的人,也不礙著蕭家的事兒,多好!”
眼看著他越說越興奮,余綻也不由得呵呵地笑起來。想了想,讓他等著,自己進了內室。
一會兒出來,手里拿著一個黑色的布袋子,遞給金二:
“那你就去。跟二十二郎說,就說是我的主意。這是一袋子珠寶和兩張銀票。
“你去京城尋個小宅院買下來,要交通便利的。再開個小食肆,隨便賣點兒吃的。
“其他的事兒,等我去了再說。
“哦,銀票可以給二十二郎看。珠寶你自己貼身藏著。路上萬一遇到什么事兒,銀票拿出來買命,珠寶給你救急。”
金二歡天喜地,也不推辭,拿了布袋,開開心心地走了。
余綻心中微微一動,覺得哪里不對勁。可是又沒想到究竟是什么,搖搖頭,放了過去。
余笙去了一趟節度使府,蕭家幾個重要的主子都知道了韓震對余綻的覬覦之心。
蕭夫人憂心起來,悄悄跟蕭敢商議,是不是別讓蕭韻進京了。
——韓震可不是個輕言放棄的人。若是到時候因為余綻,蕭韻直接跟韓震對上,那是京城,不是幽州,蕭韻可是要吃大虧的!
蕭敢卻笑了起來:“你聽聽韓大將軍的話,里里外外都在指責我蕭家心存異志向。韻兒過去豈不是正好堵住他的嘴?
“更何況,就算是韻兒現在不跟他對上,日后也會因為幽州跟韓家對上。與其到了那個時候因為公務,還不如現在只是因為余四。”
蕭夫人心中一沉,臉上便不好受起來:“那四小娘子日后莫名就要被人說成紅顏禍水,她又何辜?”
“她已經是紅顏禍水了。”
蕭敢淡淡地說著,瞟了自家一向溫柔賢淑的妻子一眼,難得地幽幽嘆道:
“我蕭家兩個最重要的兒郎,幾乎因為她反目。我蕭某人最倚重信賴的賢內助,幾乎把丈夫和她余四放在了同等重要的位置上。
“若她這樣還不算紅顏禍水,誰算?難道非要妲己、褒姒么?”
蕭夫人不假思索先捶了丈夫一拳,嬌嗔滿面:“你說什么呢?你這是吃的哪門子的飛醋?”
好容易看到自家夫人嬌俏動人的樣子,蕭敢十分享受,樂呵呵:“我蕭家七個女兒,哪個都沒見過你這樣寶貝。你說我吃飛醋,你那女兒們一個個的提起余四就不吃飯你知不知道?”
“她們活該。一個個養尊處優的,卻從不曾想過要為家里做些什么。成日家滿心里只惦記要從家里、從韻兒、從二十二郎手中怎么能多刮些好處去。”
蕭夫人清清冷冷地笑了笑,面色微寒:“我只是替一個不相干的姑娘說了幾句公道話,她們就受不住了?
“我這是心疼人家孩子不該受這種家長里短的折磨,不然真憑我的手段,把余四娶回來當兒媳婦,難道還做不到的?
“到時候,就算我不幫忙,她們有一個算一個,誰能真正斗得過余四?一拳頭砸過去,別說她們自己,連她們丈夫兒子在內,誰能禁得住么?
“就韻兒對余四的那個樣子,你以為日后韻兒會站在中間兩不偏幫?快算了吧!不替余四叫好喝彩就不錯了!”
說著,蕭夫人反而動了氣,揚聲叫人:
“我今兒不舒服,不去給老夫人請安了。小娘子們也都不見。韻哥兒若問,就說讓他別來礙我的眼。”
不過自己幾句話,竟然把妻子惹惱到這個地步,倒是蕭敢始料未及。
然而此時必定不是勸解的時候,勸一句必定是被十句百句地譏諷回來。不如撤退。
使個眼色,外頭小廝會意,過了三五息便進來回話:“鎮北軍來人。”
蕭敢立即起身走了。
沖著他的背影翻個白眼,蕭夫人又叫了人來:“不是說四小娘子病了?快送些補藥去。還有過年時有人拿來給我開心的那個石頭盆景,還有一架四扇的玳瑁屏風,和一頂花鳥細紗的夏日用帳子,都送了去。”
下人張大了嘴。
帳子?!
余家可夠不上跟蕭家是通家之好的,何況又沒有姻親關系,怎么竟然能送了這樣私密的東西了?
蕭夫人一瞪眼,下人一個字的駁回都不敢說,立即去辦。
等東西到了余綻手里,把她也驚著了。
小心翼翼地問送東西來的人:“夫人今日可是,不大氣順?還是小公子又辦了什么不妥的事情?還是……家里,吵嘴了?”
下人也嚇一跳:“您怎么……會這樣想呢?”
余綻了然。
這下人半中間咽回去的話,必定是“知道”二字。
看來就是不高興了,拿著自己當花錢的地方呢!
“哦哦,我娘當年一不高興了,就喜歡把手里的東西送人,而且是亂送……”
余綻忙咬住自己的舌頭。
懊惱極了。
白氏可沒這個習慣。
有這個習慣的是沈太后!自家那位最會花錢的母后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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