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母有些傻眼,又十分羞惱。摸摸身上,到底舍不得拿出錢來。
摸到錢袋的手又縮回來。“來得急,沒帶錢出門,下回吧,下回一起給。”
提著筐子急匆匆的走了。生怕何小西不讓她帶走似的。
周家婆媳為著這事肯定得吵架。不過,這些就不是何小西需要操心的了。
何小西得去土樓監獄帶人。
因為饑荒,土樓監獄也開始精簡人員。把那些已經蹲了很長時間監獄,刑期基本滿了,社會危害小的罪犯,都給精簡回去。
交給各村各街道監督管理。
水洞村有幾個符合條件的,需要何小西去把人領回來。
“何村長,在這里簽個字。”
何小西簽了字。等了一會就有干警把水洞村這次釋放的人員給帶了出來。
這次符合條件的有三個人,柳氏的爹娘和齊麻子。
年歲大,作奸犯科心有余力不足;蹲了許久的監獄,刑期過半;原本所犯的罪行不是重罪。所以他們這次可以回去了。
自從柳金柱被帶走,之后被判處死刑,何小西就沒有見過柳家公姆倆。
這次再看,何小西都不敢認了。
柳老爹原來雖然高瘦,但是身體挺拔。現在腰也彎了,背也駝了。整個人跟個蜷縮在一起的皮皮蝦似的。
柳老娘雖然沒彎腰駝背,但是原本的滿月臉,跟風干的橘子皮一樣。
看來柳金柱的事,對兩個人打擊很大。
齊麻子跟他們兩個相比較,變化并不是很明顯。
回到村里,齊麻子有家有兒子,就回自己家去了。
柳家公姆倆,因為符合進養老院的條件,何小西直接大筆一揮,把兩個人往養老院里一送。
何小西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崇拜自己。她所做的辦理養老院的決定,實在是太未雨綢繆,高瞻遠矚。
雖然柳家公姆倆表現的很正常平和,但是何小西依舊不愿意跟這種人多牽扯。
給他們找一個養老院養老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養老院就是柳家族里的媳婦柳四嫂在管理,她肯定不會虧待他們。如此一來,這樣的安排就更合適了。
柳家公姆倆也不想住到何家,看著何小西兄妹倆的眼色過日子,也愿意住進養老院。
正跟柳氏一起幫她爹娘鋪床,有人來喊柳四嫂。“四嫂,家去看看,有人給豆棵說了個媳婦,女方來相看了。”
在場的人有一個算一個,都驚訝的張大嘴巴。
柳四嫂正站在床上掛蚊帳,差點沒一個跟頭栽床下去。
“得忠媳婦,你說誰相親?”
來人是柳得全的弟媳婦。柳四嫂不敢相信聽到的話,跟她再確認一遍。
“豆棵,豆棵相親,你快點啊,人家女方已經來了。”柳得忠媳婦交代了一句就急匆匆的走了。
柳豆棵相親?何小西有點不能置信。
等何小西跟著柳四嫂到了柳家的時候,柳家門前正跟趕廟會似的,人頭攢動,摩肩擦踵。
虧得許多人都去河工工地了,還有一些人去上班了。不然人應該還得多。
估計整個水洞村的人都傾巢出動來看新媳婦了。
因為挖河借住水洞村的外村的人,好奇跟村里人打聽:“來看什么呢?這么多人。”
合著還不知道來看什么,就都跟風過來了。
有那一等的狹促人,看到何小西過來,招呼她道:“村長也過來看你大伯哥相媳婦啊?”
陸擁軍小時候認為豆棵是他兄弟鬧的笑話,再次被大家拿出來調笑。
借住的外村人以為真是何小西的大伯哥,給她讓路讓她進門。惹得大家又是一陣哄笑。
何小西進了院子,柳家人招呼她坐。
“村長來了,坐。”
家里小輩給端上白糖水:“村長,喝水,加了白糖的,甜著哩。”
荒年中的白糖十分稀罕。能拿白糖招待的都是貴客。當然,也只水洞村這樣富裕的村子能拿出白糖待客。
給何小西上白糖水,也是展示家底給女方看。
何小西看到一個臉生的姑娘坐在磨盤旁邊。
那女子大概十五六歲的樣子,梳著姑娘家的發式。
身上衣衫襤褸。并不似別人相親的時候那樣,借也要借一身好行頭妝面子。
看到何小西看她,窘迫的低下頭。把打著赤腳的雙腳往凳子下面縮了又縮。
何小西在心里嘆了一口氣。問她:“閨女,哪里人?”
女孩忽閃著大眼睛,“皖省的。”聲音像空谷里的清泉。
“家里都有什么人?”
小姑娘卻沒有回答家里還有什么人,答非所問道:“村長,俺是自愿的。”
或許有情非得已,卻是自愿的,沒有人逼迫她。
剛剛還熱鬧的場面,一下子沉寂下來。就有淚腺發達的大娘們,撩起衣襟擦眼淚。
前世今生,皖省都是此次饑荒的重災區。
許多大姑娘,長得盤亮條順,逃荒到此地嫁給本地人。
前世,像禍害了何鳳英的那三個下流貨色,還有下放到水洞村的趙武,都乘人之危娶到了漂亮媳婦。
當然,有些女子在荒年過去之后,覺得所嫁之人不是良配,就借口回鄉撥戶口金蟬脫殼,沒有再回來。
就像那個趙武,娶的女子就跑了沒有回來。
何小西也不能確定眼前的這位女子,災年之后會不會逃跑。
何小西四處看了看,沒看到豆棵。
知道何小西是在找豆棵。豆棵爹說:“豆棵還沒回來,讓人去找了。”
何小西給豆棵安排的活,讓他看村西的那塊黃瓜地。豆棵十分盡忠職守。
黃瓜是摘了就能生吃還好吃的蔬菜。所以除了外村人好去偷,本村人也經常光顧。
水洞村現在還有許多借住的外村人,更難管理。
也就是豆棵這樣的,才能不打折扣的執行何小西的命令,把黃瓜地看得涓滴不漏。
何小西笑道:“叔,你們喊可喊不來,得讓人去替他一會,才能把他換回來。”
按說去黃瓜地喊人,早該回來了。肯定是豆棵不愿意擅離職守。
何小西話音沒落呢,去喊豆棵的孩子就回來了,“俺叔不愿意回來,怎么叫都不來。”
何小西:不愿意來就對了,他要是誰一喊就跑了,我那黃瓜地還不得讓人偷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