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她將兩處編制的團子拉到一起,墊在身下。側臥閉目,由于身體甚是疲憊,很快就入了睡夢之中。
此時,南風盞正于寢殿的榻上盤膝而坐。聞門外幾聲輕咳,瞬致自己思緒難定。遂睜開雙眸,撩起長衣,下榻走去。
微微敞開細縫,蹙眉間,當即瞧到他于殿中梨木茶幾旁的圓團上睡著了。身子緊緊地縮在一起,樣子甚叫人心疼。
輕邁腳步,緩緩至他身側。低眸靜瞧良久,越發覺得他給予的感覺太過熟悉。
“若是她還在這個世上,似也會像他這般,被寒毒所折磨!”許因他們之間,有多處相似,才使他總迎錯覺。
在心魔殿內,他因恐懼而幻化出的巨蟒,竟像是傳說中的金鱗!
次日暖陽入殿,剛好照在她的臉上。卿灼灼抬手揉蹭著眼睛,忽覺從自己的肩處滑落了什么。
垂眸一瞧,竟是一單薄的湛藍色斗篷。
昨天夜里,某王出來過了?那有沒有……猛地坐起,心間忐忑。瞬摸自己的小臉,呼吸難緩。
她能易容成男子的模樣,可身上的特點卻遮掩不住。抿唇低頭,唯擰眉良久。她已是將自己裹至緊致可輕輕一撫還是會覺出。
長得太壯也是問題啊!
卿灼灼正于深思中苦悶,頃刻便見一黑色長靴到了眼前。遂迅速起身,并手挽兩折斗篷,本要還給他的,卻見那輕柔的布料已被自己擰成了褶。
畫面有些尷尬!
著實不好意思!
遂只得抖開,想著重新疊好再給他。
然他竟在此刻伸手扯了去!速度之快,沒帶她反應過來,就見了掌心空空。
“到殿外坐著!”
“啊?”
“待會兒,給你準備藥!”
“哦!”扭身,邁步,總覺身子很僵。
緩緩邁出殿門,直奔桌前坐下。
怎料自己還沒坐熱,就遇了人來送飯,抬頭一看,居然還是自己熟悉的人!
“王爺!飯菜都準備好了!”小三子迎主子過來,瞬俯身落禮,轉而又瞥頭看了一眼桌前的她。
卿灼灼被其瞪的發蒙,當即起了身子。又因熟悉,故也做不穩當。盡管不做承認,可心間是明白的。
“在拿一副碗筷來!”
“是!”小三子聽了令,立刻退步離去。
她的眼神還隨小三子奔遠的身影移動!轉瞬就見某王抖著袖衫走到了桌邊,“坐吧!”薄唇微微一張,語氣不似清冷。
她不說話,只跟他坐下。
沒待抬頭,就瞧他將自己那方的碗筷遞了過來,就擱在她的眼皮底下。
“你先吃!待會兒好喝藥!”
“哦!”她僅應了一聲,轉而雙手捧碗,拉至靠懷。提起筷子,便朝桌面杵了兩下。
南風盞聞聲瞥來眸光,所露神情無法言喻。就是靜靜地瞧完了她整個過程。
卿灼灼惶恐,難不成某王長規矩了?吃飯時,不讓這般?
可見他又沒出聲訓斥,就安心的埋頭夾菜了。
半刻不過,便瞧著小三子端著一副碗筷跑了回來!見了主子讓旁人先吃,自是驚訝不已,可也沒敢出聲,唯瞥眼盯瞅了她一番。
似在想,這少年究竟是何來歷!
卿灼灼低頭斜瞄,恰見他這表情。遂抿唇停下,也不知該如何了!
“你下去吧!”
“是!”小三子得令,又一次轉身離開了!只是這次,加了一摸頭狀。
“你吃好了?”
“……”哪能那么快!這不是被人盯著不習慣么!卿灼灼抿唇微扯兩下,便準備回話,“我……”
“不要剩飯!全吃干凈!”
晃晃身子,于圓凳上挪蹭兩下。她本來也沒吃飽,確是不應該浪費。
“師叔……今日不用去校場交諦伶練功么?”須臾,她停下手中筷子,撩眉一問。
然他僅是一面斂袖,一面夾菜,表情極顯淡然,“不急!等看你吃完藥!再去!”
“……”默默抿唇,再不多話。因對方,總能用甚短的語言,堵住她的嘴。
堵住……她的心。
又過片刻,南風盞便于她對面起身。轉而邁步離開,應是要去為她準備藥湯。
想來,他的醫術甚好!可卻沒有發現她的寒毒是因何而生。亦沒有瞧出她是在易容!
是他大意所致!還是瑾晴的更勝一籌?
或因別的什么!
靜坐園中不動,回憶又再將她的思緒緊縮。指尖繞在一起,時而捏緊,時而揪扯。
良久,忽瞧一玄色長袍坐在了自己對面。
“北月溟?”
“叫師父!”擰眉一刻,故作生氣。
然卿灼灼頗覺他的演技差勁。
“師父怎么來了?”
“怎么?閑我礙事了?”
“這么快就把為師扔一邊了!”
接不上他的風趣,自覺這些年嘴笨了很多,若再當初,保證懟的他體無完膚!
此間,也只能給他一個自行體會的眼神。
“行了!說些正事吧!”
卿灼灼抿唇靜聽,終是迎他有正事可講了!
“你是不是在想,為何會這樣!為何又會那樣!”
“……”話里有話!看他的神情,似知道的頗多。
卿灼灼擰眉一刻,扯唇三兩下。
“哎!別多想!”北月溟當即揚動五指擺了擺,就于她面前落了手勢!“我只是覺你用的上我,故出手幫你!其他一概不知!”
“也不想你立刻告訴我!這事兒……我想自己弄清楚!”放手一刻,扭去身子,瞬時側傾于桌面,顯著他的慵懶姿態。
“你……出手幫我?我……用的上你?”薄唇動了幾次,臉上卻沒露過多驚訝。
平淡的就似他的師弟!
北月溟瞬時側顏逢上,本應是個天真爛漫的年紀,怎就變得這般老成。
“你身上的寒毒,僅會是寒毒!我師弟是不會多查出什么的!”
“……”此話似有別意!
“還有你這易容之術!騙騙別人還行!讓南風盞一時發現不了,也有可能!但長久下去……撐不過幾日!”
“……”竟也是他做的?
“所以!我在你身上行了障眼之法!故而……他是不會發現的!”
“除非!你臉上的皮面消失!那就沒辦法了!”話畢,便抬手桌面之上,悠哉的敲打著。
不但如此,竟還閉目養神,面朝晴空,哼起了歌聲。
那音調她也聽不懂!就覺他是一個讓人很難捉摸透的人!
卿灼灼擰眉難平,轉而抬頭,就見南風盞端著藥湯邁步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