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禾端著藥碗放在沐之嘴邊，沐之靠在床上，眼神空洞一直流淚，就是不肯吃藥。

蓮兒拖著病體，在旁邊苦口婆心的勸她，“小姐，咱們先把身子養好才是最重要的！”

沐之自嘲一笑，對著窗外尚未融化的雪不斷苦笑。

小禾跟蓮兒又心疼又著急，卻又不知道該怎么辦。

“什么？你要納妾？”絲廂殿內，顧一平將自己要迎娶沈珍之的事情告訴了老夫人，顧老夫人驚的茶杯都掉了。

顧一平解釋到，“不是納妾，是平妻。”

顧老夫人十分疑惑的問他，“平妻？是沐之哪里做的不好嗎？再說了，你父親剛走不久，這不大合適吧？”

顧一平沉思了片刻，并未提及沐之的事情，只是解釋到自己和沈珍之兩情相悅，一定要給她一個名分，不能委屈了她。

顧老夫人看著顧一平有些難為情，卻又無法阻止他，“那你讓沐之怎么辦啊？”

提到沐之，顧一平平靜說到，“我允她在顧家終老一生，這都是她自己決定的！”見顧老夫人還要開口，顧一平擺手說到，“母親不用再說。我從未忤逆過父親母親，可此事我已下定決定，還望母親成全。”

說罷這話，顧一平轉身就要走，顧老夫人在后面攔不住，只能急匆匆讓人去問沐之。

沐之還是不肯吃藥，小禾跟蓮兒都快急死了。

正在這時，從外面突然沖進來一群下人，一進門就開始抬箱子。

小禾趕緊放下了藥碗攔住他們，“你們這是要干什么？”

為首的伙計停下來回話，“這是將軍吩咐的，說夫人身子不好，不宜住在這里，讓我們幫夫人收拾東西，搬到后院的飲翠軒去。”說罷這話，他還示意大家趕緊動手。

蓮兒也趕緊過來攔住他們，“不許動！這都是夫人的東西，我看你們誰敢動！”

幾個下人面面相覷不知道該怎么辦，為首的人示意大家繼續動手，自己站出來說到，“這都是將軍的吩咐，還請夫人不要讓我們為難。”

小禾跟下人們拉扯在了一起，蓮兒轉身看向沐之，結果沐之直接說到，“小禾，讓他們搬吧！”

“小姐！”小禾氣不打一處來，可沐之卻幽幽一笑，“聽說那飲翠軒是個安靜地兒。”

看到沐之絲毫不想爭辯的樣子，小禾只能生生咽下了這口氣，將氣撒在了下人頭上，“動作都輕點！”

飲翠軒的家具都是些老物件了，屋子里冷清的很，連個炭火都沒有，蓮兒扶著沐之一進來，那股清冷和發霉味一股腦涌了過來，沐之咳嗽個不停，蓮兒也捂著鼻子。

下人們將東西搬到屋子里就直接離開了，小禾在那不斷叫嚷，卻根本無人理她。

“這群狗眼看人低的東西！”小禾一邊罵罵咧咧，一邊收拾屋子。蓮兒則先將床鋪好，讓沐之躺下來休息會，自己則去廚房找些炭火來。

“炭啊？有倒是有，不過這兩天都放在朝暉堂了，只怕不多了。”那廚房的丫鬟倒是個實心眼的，幾個上了年紀的老人見蓮兒過來都躲遠了，只有這個丫鬟從角落里翻出了一些，裝在袋子里遞給了蓮兒。

蓮兒扒拉了一下這炭火，雖說不大好，但總比沒有的強，只好先帶了回去。

屋子里被小禾收拾的差不多了，只是箱子什么的，只能等蓮兒回來了一起搬。

屋子里冷得很，沐之坐在床上，看著院里已經枯死的樹，眼神暗淡。

今兒是小年夜了，整個顧府都十分熱鬧，丫鬟下人們都圍在一團，不是張燈就是掛紅，人人都知道，府里明日要添新人了。

“我聽說這位新人是當今夫人的親妹妹呢！”飲翠軒的門外，一群丫鬟們結對從門口路過。

“是嗎？咱們這位夫人才過門半年，如今就被將軍拋之腦后了，真是可憐！”

“唉，聽說咱們將軍這次娶的是平妻，到時候就更沒有這位夫人的日子了！”

小禾剛好從門口路過，聽到這一群丫鬟們的談話，立即走過去大聲吼道，“亂嚼什么舌根！”

幾個丫鬟看到小禾迅速閉上了嘴巴，夾著尾巴溜走了，但小禾卻十分不是滋味，沒想到顧一平竟然翻臉不認人，這么快的工夫就要另娶她人。

越想越咽不下這口氣，站在飲翠樓的門口，小禾又轉道去了朝暉堂。

朝暉堂之內，顧一平剛準備去給母親請安，剛換上一身干凈的衣服，一出門就被小禾堵上了。

顧一平看到是沐之身邊的小禾，一句話也不想說，直接就要跨過去。

小禾看到他意氣風發的樣子十分生氣，直接跑到他面前吼道，“將軍如今是風流快活，卻不管我家小姐死活！”

聽到小禾的話，顧一平十分生氣，但還是深吸了一口氣，按捺住了脾氣，轉身冷冷說到，“我四月未歸，夫人已懷胎三月有余，你要我如何待她？！”說罷這話，顧一平瞪了她一眼直接轉身說到，“傳我話，夫人身子不適，從今天開始，飲翠軒之人好好照顧，永不許踏入朝暉堂半步！”

“你！”小禾聽到他的話氣的說不出來，幾個下人立即走了上來，“請！”

小禾氣氣的說到，“我會走！”

今兒是小年夜，廚房做了一桌子的團圓飯，絲廂殿內只有顧老夫人和顧一平，氣氛沉重，兩人都心不在焉。

顧老夫人心中都是老將軍，動了兩筷子就放了下來。顧一平心中也不是滋味，被小禾這么一鬧，心里窩火的很，像有一只爪子在撓他的心一樣，他瘋狂的想要知道，孩子究竟是誰的。

兩人都沒什么胃口，隨便吃了一些，顧一平便告退離開了。

朝暉堂已經掛滿了紅綢，這陣仗絲毫不亞于顧一平和沐之大婚，不過即便如此，沈珍之也只能是平妻，只能從側門入府。

朝暉堂張燈結彩貼滿了喜字，顧一平的心中卻有一層淡淡的憂愁。他記得當初跟沐之成婚那天，床上鋪滿了核桃花生跟紅棗。沐之坐在床邊，穿著一襲孔雀綠的嫁衣，朱唇微閉黛眉微染，坐在這里等著他。

顧一平盯著床邊，眼神一晃總覺得沐之還坐在那等著他，咳嗽個不停，委屈的看著她。

一轉眼的工夫，眼前又出現了那個大夫，親耳對他說，“夫人已經懷胎三月有余了。”

下人已經歇下了，外面還是十分明亮，顧一平心緒難平，一人坐在屋子中，對酒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