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宸……”
哽咽著,她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多想安慰他?可任何安慰都是空泛的。
她早就知道,他是大哥,是長子,他為弟弟們承受了太多,他精于謀算,卻也是環境逼出來的。
他總把他自己放在最末尾的位置,他的人生,曾經以家庭、以弟弟們為重,而在有了她之后,因這份男女之愛,也開始以她為重。
他為他們考慮,為他們謀劃,為他們分擔,卻唯獨忘了問問他自己,這么多沉重,他是否真的可以承受。
她眼眶通紅,環住他的脖子,他把身體徐徐下滑,把臉埋在她胸前。
他們坐在地上,他緊緊的環住她的腰。
“對不起,可是我……我也不清楚,我這是怎么了……”他以前說過,再也不要對她說這三個字,不要再說對不起,不要再做任何對不起她的事情,不要讓她傷心,不要讓她難過。
但是今日,混亂的心情,崩潰的情緒,所有本以為已經結疤的傷口,伴隨著來勢洶洶的回憶,被再度血淋淋的揭開。
他哽咽著,他從未如此放縱自己這般負面的情緒。
他總是把他自己武裝的很強,很厲害,像是勇往直前,像是無堅不摧。
他做所有人的擎天柱,他是兄弟們的定海神針,他為了大家變成他現在的樣子,逼迫著自己成長。
在年幼時就開始因為環境,因為種種,迫使自己提前懂事,在本該是個孩子,像其他孩子那樣無憂無慮的年紀,他讓自己變得成熟,讓自己像個大人,成為弟弟們的倚靠。
即使那個女人不愛他們,即使爹爹們都已經過世了,但是他是大哥,他可以給弟弟們撐腰,他可以保護他們,他可以做他們的堅固的后盾,也可以成為他們的避風港。
基于此,他所有謀算,都只是因為在理性上,他清楚,他必須要那么做,必須要那么謀劃,他逼著自己冷心冷情,他告訴自己不要奢望,但理智上雖明白那些道理,感情上,又如何能夠接受?
他沒有說的是,他甚至厭惡自己的城府,厭惡曾那般不擇手段,厭惡做個不孝子,強人之所難,逼迫那個人傳授他們那些技藝。
他做足了壞人,可是求而不得,愛而不得的,在母子天性上,他所奢望的,卻一直存在。
只是他的這份奢望,從不浮于表面。
他太擅長隱藏,所以要來的更加深沉,他藏起自己所有的希冀。而最終,這份深藏于心的奢侈念想,卻又被現實狠狠擊潰。
有些感情,是永遠也得不到回應的。
他只是恨,太恨,恨自己是一份孽,是那個女人口中的孽障,是那個女人曾恨之欲死的孽。
這個夜晚太過荒涼,夏夜之中寒星閃爍,烏云飄來遮住明月,大地變得昏暗,世界無光。
他的哽咽夾雜在風聲之中,而不遠處,淑玉淑君,浩銘越寧,還有逸宣,他們立在屋檐下,眸中,臉上,沒有溫度,仿若石化,仿若石雕。
風聲像亡魂的嗚咽,如泣如訴,亦像是一場揮之不散的陰霾,沉沉重重的,籠罩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