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凰

第71章 引誘

寧姒當然知道玄垠不待見她的原因。

給喜寶遞去一個眼神,喜寶便將手中錦盒放到玄垠面前。

錦盒沉甸甸的,落在桌面上還敲出一聲悶響。

她可是下了血本的,足足二百五十百兩雪花紋銀呢!當然,這個數字也是她為玄垠道長特意選定的。

玄垠心下一動。

這滿滿當當一盒子真金白銀,至少得有二百兩吧?不愧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出手就是闊綽!

玄垠正襟危坐,心里明明跟貓爪子撓似的,恨不得馬上打開盒子數錢,卻非要端著淡泊名利的高人姿態。

他只輕飄飄的掃了一眼盒子,便收回目光,專注的刮沫喝茶:“三小姐這是什么意思?”

“道長莫惱,我這次來,是專程向道長賠罪的。”

寧姒拋去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玄垠意會,擱下茶杯,對候在一旁的離丘道:“你先下去。”

寧姒也對喜寶揮手示意。

二人應聲退下,闔閉廳門。

再無旁人,也就可以開門見山的說話了。

寧姒站起來伸了個懶腰,這里摸摸那里看看,漫不經心的開口:“我活到現在,道長難道一點都不意外嗎?”

玄垠一開始還真沒覺得意外。

他以為城中闖入兇靈,只是恰好被寧姒遇上,卻沒想過兇靈是專程沖著她去的。此時聽寧姒這樣一問,才幡然領悟過來。

“三小姐的修為遠超貧道,區區一只兇靈,自是不在話下。”

他可沒忘記當初在趙家藏嬌樓,她什么都沒做,就直接闖過怨靈的結界。他做不到,而她可以,二人本領高下立見。

但玄垠這話,更多的卻是諷刺。

你本事再大又如何?當日在正陽街,還不是要靠我吸引兇靈方才脫身?

寧姒明知道他并非恭維,卻還是順著話往下說:“遠超算不上,只是在某些應變策略上,比道長高出一籌而已。”

就像在正陽街坑他那次,也是歸功于應變策略。

玄垠的臉色愈發難看:“聽三小姐這意思,你是能用策略克制城中這只食心兇靈?”

寧姒昂起下巴,好不得意。

“不瞞道長,我已經將兇靈困住,此來就是想和道長商議,看有何法子能將這兇物徹底消滅。”

除魔衛道,這是道士的強項,也是他們的使命。像這種有針對性的活兒,還得讓專業的人來。

玄垠冷哼一聲,說話酸溜溜的:“三小姐既有本事將其困住,自行度滅便是,何必多此一舉,前來與貧道商議?”

嘖嘖,瞧瞧這小性子耍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家受了委屈的小媳婦兒呢!

能把兇靈困住,主要歸功于玄機閣那個隱陣。說實話,寧姒還真沒本事度滅如此強大的兇靈。

記得她度滅的第一只、也是唯一的一只靈物,是一個剛修出靈體的夙靈,本體是植物園里的一株老槐樹。

之所以對其痛下殺手,是因為那貨不開眼,吃了她養了五年的黃鶯。

那可是一只會唱歌的黃鶯。

她從來沒遇到過兇靈,甚至不知道度滅兇靈的方法和度滅夙靈是不是一樣的。

要是玄垠知道她的真實水平,估計會氣得吐血。所以為了他的身心健康,寧姒不打算告訴他實情。

“祛滅妖邪,庇佑蒼生,這么大的功德,小女子是萬萬不敢受的。再說我一個閨閣小姐,身懷靈術容易遭人詬病,實在不方便出面。”

玄垠把眼一斜。

你知道就好!

自謙完了,寧姒開始奉承:“道長您就不一樣了。您可是我們豫州城首屈一指的方外高人,聲名赫赫,無人可比。放眼全城,這樣的功德,也只有您能受得起。而且全城百姓,十有七八都是您的信徒,也只有您出面將兇靈度滅,老百姓才能真正安心。”

“三小姐過譽了。除邪驅祟,保護百姓,是我道門中人分內之事。”

玄垠心里樂開了花,面上卻依舊淡然。高人嘛,就得有高人的樣子。

寧姒最后推他一把:“有您在此衛道,真是豫州百姓之福啊!”

心下卻想,這種揚名立萬的機會,誰不想要?要不是我真的不行,能輪得到你?

寧姒深諳‘沒有金剛鉆,就別攬瓷器活’的道理。算了,就當補償他在正陽街以身引誘兇靈所做的犧牲吧!

寧姒對度滅兇靈知之甚少,也給不出建設性意見,所以只大概介紹了一下困住兇靈的隱陣,就和喜寶離開了正清觀。

接下來的事,交給玄垠就行了。

像這種有好處可撈的事,想必玄垠道長一刻也不會耽擱。

果不其然,她們一走,玄垠立即開始著手準備度滅兇靈的家伙什。

等他把這事兒做成,有了名頭,他的金身像就可以正式破土動工啦!

越想干勁越足,不到一個時辰,他就準備好所有東西,帶著離丘出發前往寧家。

吃一塹長一智,經過上次被兇靈追得狼狽逃竄之后,玄垠做事保守了許多。

沒有十足把握之前,他不會再驚動其他人。等他引動陣法,驅散兇靈的靈力,逼它顯露本體,才是讓百姓見識他無上神通的時候。

寧姒并沒有急著回寧家,而是去城東轉了一圈。

馬車緩緩駛過城東的街道,一切看起來還算正常,只是相比以往要冷清許多。

各類店鋪生意冷淡,人們被莫名的恐慌所籠罩,不約而同的互相保持距離。

街上人少,茶樓里卻很熱鬧。大門隨時關閉,仿佛這樣就能把危險隔絕在外。

寧姒進門的時候,說書先生剛說完一段坊間流傳的食心鬼的故事。

只聽他一拍止語,道:“預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圍成一圈的看客一哄而散,三三兩兩各自圍桌閑話。

寧姒要了茶,隨便找個空位坐下。

她不是來聽故事的,只是想找個地方消磨時間。

對寧家的排斥已經從人延伸到那座宅子上,她迫不及待的想要離開那里,一刻也不愿多待。

豫州是許浩元的傷心地,那座宅子就是她的傷心地。

她又想起寧溪,以及寧家那些至今未解的謎團。

追究已無意義,只是好奇心作祟而已。就在她梳理思路,研究寧家人為何會舉家外逃時,一個聲音突然傳了過來。

“我告訴你們,那個妖邪早就進城了。他第一次出現的地方根本不是正陽街,而是寧家。”

聲音來自隔桌剝花生下酒的閑漢。

說這話的人有點大舌頭,也不知道是天生如此,還是酒意上頭。

寧家?

寧姒將茶水傾倒于桌面,不動聲色的換了個相鄰的座位,支起耳朵往下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