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太后站了起來,面色晦暗,雖然她是極其不愿說出實情,可既然沂兒問到了,有些秘密怕是也瞞不住了。
“你與凌墨本是一對雙生子,你比他早出生一刻鐘,所以你是哥哥。
當時的姜國四分五裂,母后那時嫁往南都,本是想著以南都的實力來挽救姜國,沒想到一切都是徒勞,南都皇帝根本不肯出手相助。
后來我生下了一對雙生子,因為我的私心,我瞞著這事,對外宣告我只生了一子。
我差人把你偷偷抱出了宮,墨兒則留在南都,留在了我身邊。后來也不知怎的,你流落民間,母后費勁心思,也未能尋回你。
五年前,你弟弟凌墨墜崖身亡,母后傷心欲絕,才會離開南都,全力找到你……”
姜太后說到這時,已是老淚縱橫,緩緩抬起一手,輕輕拭著眼角的淚。
凌沂半信半疑的看著她,“可為何,我對之前的事,一點印像都沒有?”
姜太后慈祥的看著她,“那是因為找到你的時候,你跟母后置氣,不肯認母后。我們之間發生了一些爭執,你一氣之下,騎馬離去。哪知半路遇到敵國臥底伏擊,你身受重傷,撞到頭部,失了之前的記憶。”
凌沂神色始終淡淡的,仿佛此事與他無關,像是在聽著別人的故事一般,看不出他到底是信與不信。
“沂兒,你方才說有人把你認成了墨兒,那是何人?”姜太妃疑惑的看著他。在這姜國,鮮少有人認得墨兒,不知究竟是何人,會把沂兒當成了他。
凌沂嘴角一勾,笑道:“一位陌生的女子!”
姜太后一聽,眼眸微變,連忙問:“女子?是怎么樣的女子?她長何模樣?
凌沂見母后似乎想急切知道對方是誰,他眼神微閃,回道:“我只見過她一次,忘記她長什么樣了。”
姜太后這才舒了口氣,“要是你再見著這女子,不妨把她引見給母后,說不定啊,還是你弟弟以前在南都的故人。”
“母后說的極是,下次我若再碰著她,定把她帶來給母后看看。”凌沂笑道,“母后,我這個同胞弟弟,真的長得與我一般模樣?”
姜太后笑了,“你倆是雙生子,相貌自然也是相同,難免會有人把倆認錯。”
凌沂悠悠嘆氣一聲:“原來如此……”
“沂兒啊,你難得來這紫園瞧母后,不如就留在這用晚膳如何?”姜太后道。
凌沂想也沒想,便拒絕了,“不了母后,兒臣還有些事務需要處理。改日,沂兒再來看您!”
凌沂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凌沂一走,姜太后臉上的笑意,立馬消失得無影無蹤,眼神一沉,喚道:“孟姑姑……”
孟姑姑應聲走來,“太后喚奴婢,有何吩咐?”
“你派人去查一查,看看最近是否有人在纏著沂兒,是否有熟悉的面孔?”
孟姑姑疑惑的看著姜太后,“太后的意思是?”
“方才沂兒來過了,一開口便問本宮有關墨兒之事,說是有人將他認成了墨兒。聽墨兒的語氣,這人似乎不止一次見過他,你去查查,看究竟是何人?本宮絕不允許,有人暗中生事!”
孟姑姑這才會意,“是,奴婢這就派人去查。”
姜太后雙手捻著佛珠,又跪回到蒲團上,對著菩薩虔誠的磕了幾個頭,口中念道:“愿菩薩保佑我沂兒,保佑他身體康健,愿他不被舊事所煩……”
她費盡那么多的心思,才讓沂兒有了今天的成就,絕不允許任何人,再來影響他。雖然沂兒性子大變,不似之前,對她也是極為淡漠,但她從不后悔,她所做過一切!
出了紫園,凌沂甩開眾人,消失得無影無蹤。
留下一臉著急的王公公,以及一行待從,“快,分頭去找,一定得找著皇上!”
凌沂獨自一個人,坐在樹梢上,望著天上的明月,陷入了沉思。
這五年來,他總感覺像是行尸走肉般的活著。他記不起從前的事跡,只知道他叫凌沂,是姜國的帝王,一個高高在上,卻又孤獨的帝王!
他總覺得,他丟掉了什么很重要的東西。
帶著子默,買了一串糖葫蘆,從樹下走過。
嚴肅的對子默說道:“子默,這晚上吃甜食,對牙不好!你已上了學堂,就不再是小孩子了,記住娘親的話,這可是最后一次,以后不許晚上吃甜食!”
子默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娘親!這串糖葫蘆是給你吃的!”
訝異的看著他,“給娘親,為何?”
“娘親每晚都要作畫到很晚,這兩日我見娘親總是唉聲嘆氣的,想來又是為了銀兩發愁。孩兒知道娘親掙錢不易,為了子默讀書,更是付出頗多。這串糖葫蘆,我想給娘親吃。更想告訴娘親,無論生活多么苦,只要憶著甜,便不會覺得苦了。子默會永遠陪伴娘親……”
愣了半晌,沒想到子默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他從小就乖巧懂事,如今只有五歲,說出的話卻像是個成年人一般……
許是自己對他的關心太少,才讓他思想過于早熟,也不知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她牽著他的小手,微笑道:“子默不必擔心銀兩的事,娘會想辦法掙錢。現在你什么也別想,只要好好讀書,好好做人,為娘便心滿意足了。”
“放心吧娘親,我一定不辜負娘親所望!”
“嗯,這串糖葫蘆,還是留給你自己吃吧。”笑著摸了摸子默的頭,兩人快步向家中走去。
凌沂從樹上跳了下來,望著兩人的背影,忍不住皺了眉頭,這不是白天那個女子?那個自稱他弟弟媳婦的女子?
這小孩是誰?聽他喚她娘親,莫非是他的小侄子?
這倒有趣了,跟過去瞧瞧。
回到家中,鎖了院門,把屋里的燈全都點亮了。唯有這樣,她才覺得這個家里,不會太過于冷清。
那也是她來姜國后,逐漸養成的一個習慣。
他們母子已在外面吃了晚飯,待子默沐浴完,上榻睡了,她這才給自己備了溫水,準備洗去這一身的疲憊。
房間內水汽彌漫,泡在浴桶里險些睡著。
今日,她實在太累了,身心俱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