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
前面那對兄弟擁抱許久才分開,桓陵當真是喜歡他這庶出的弟弟,此番見著他,臉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甚是激昂,他兩手扶著桓讓上臂,問:“你怎么會來建康?”
桓讓躲在門房身后,門房說完這話,緊接著側身讓道,桓陵坐在茶幾前,側首望見桓讓,自是驚喜,“仲璇?”
說著,桓陵當即就迎了過去,桓讓也喚:“大哥!”兄弟二人隨即緊緊相擁,情逾骨肉,久別重逢。
這時謝徵也默默的站起身來,聽桓陵喚那人“仲璇”,既是“仲”,想必是桓陵的二弟吧。
而玉枝此時也在謝徵耳邊低語:“這位是縣侯的二弟,單名一個‘讓’字,表字‘仲璇’,是侯府庶出的次子。”
“庶出?”謝徵略感詫異,回頭看了玉枝一眼,而后又打量著桓讓,玉枝接著說:“不過,他是主母養大的,所以,他和縣侯的感情也很好。”
“母親身體康健,一切都好,就是整日念叨著大哥你何時能回去,盼著你回去娶了薛家娘子,趕緊給桓家開枝散葉。”
桓陵淡淡一笑,搖頭道:“我總算知道你為何會來建康了,原來你是母親派來說媒的。”
曾瓊林站在桓陵身后,噗嗤一聲笑出來,桓讓亦是笑而不語,只當是默認了,“也怪大哥你,對添丁之事一點都不上心,你當初但凡是把周氏和姚氏帶來,母親也不至于隔三差五就催促你回去。”
“不過說真的,大哥遲遲不愿回去娶親,可是為了方才那位德音姐姐?”桓讓像沒了骨頭架子似的,軟綿綿的癱靠在桓陵身上,將聲音壓得低低的,試探性的問了一下。
桓陵避而不答,只道:“什么德音姐姐,她可小你一歲。”
“是是是,大哥不想我喚她姐姐,也不想我喚她妹妹,只想我喚她嫂嫂。”
“你!”桓陵看著桓讓,忽然就放聲大笑,桓讓亦是笑開懷。
正當此時,門房又急匆匆跑來,稟道:“縣侯,宮里來人了。”
“宮里?”桓陵一頭霧水,正狐疑的時候,一轉頭,果真就見幾個內監打扮的人走進院中,領頭的那個,手上拿著拂塵,桓陵是認得的,他是跟在蕭道成身邊的大內官曲平。
桓陵起身迎接,笑道:“不知中貴人到訪,本侯有失遠迎,實在是失禮。”
曲平頗是和藹,笑道:“永修縣侯言重了,奴婢是奉陛下之命,前來給縣侯遞個話。”
“中貴人請說。”
“高句麗長壽王高璉,派王孫高羅云,率使臣到訪大齊,現已在建康下榻,陛下明日將在宮中設宴款待外賓,您貴為一等列侯,恰好又在建康,所以,陛下想請您明日進宮赴宴,這是請柬,”曲平將請柬雙手奉上,桓陵低頭,雙手舉過頭頂,如同接圣旨一般,畢恭畢敬的接過請柬,曲平接著說:“屆時還請縣侯務必到場。”
桓陵小心翼翼的捧著請柬,這下便抬起頭來直視曲平,客氣道:“有勞中貴人。”
“話已帶到,奴婢就不叨擾縣侯了,告辭。”
待曲平走后,桓陵方才打開請柬過目,他站在院子里,桓讓見勢也闊步走來,伸長了脖子想看看請柬,桓陵倒也大方,待弟弟看過后,他才將請柬合上,言道:“我將請柬送去書房,隨后就來。”
他說完就朝書房走去,曾瓊林也如形隨行的跟著過去,徒留桓讓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院子里,桓讓略微仰著頭,望著桓陵走遠,忽然一聲冷笑,自言自語:“永修縣侯?呵!”
“你少貧嘴,”桓陵也端起茶盅,卻只小啜了一口,與桓讓相比起來顯得極為優雅。
桓陵接著問:“母親可好?”
萬里長空,風和日麗。
一輛青蓬頂,且刻有譙郡桓氏族徽的駢馬車在永修縣侯府門前停下,自馬車上走下來個身穿儒袍,披著斗篷,身長玉立的郎君,這郎君大約弱冠之年,生得唇紅齒白,面如凝脂,眼如點漆,乍看與桓陵有幾分相像,卻比他多了幾分陰柔。
這郎君下了馬車,不急不忙的走到侯府門口,仰頭望著門上的匾額,見“永修縣侯府”五字,唇角微微上揚,似笑非笑,他一甩手,瀟灑的打開手里的紙扇,悠哉游哉的扇著風。
“這位是我的客人,會稽謝氏娘子,暫住我府上,”桓陵一面向桓讓介紹謝徵,一面又推搡著他進客堂。
謝徵沖桓讓行了點頭禮,桓讓亦傻呵呵的沖著謝徵頷首,待這兄弟二人走到客堂內,謝徵便開了口:“縣侯與桓二郎兄弟相聚,德音不便在此叨擾,便先告退了。”
門房迎過來,問:“這位郎君是……”
郎君仍然微微仰著頭,姿態頗是高傲,他睨著門房,道:“你不認得我?”
“分別數月,甚是掛念,這便過來看看大哥,”相比之下,桓讓的笑便顯得平淡了許多。
桓陵側過身子,讓了一條道,指向客堂內,言道:“快來坐,我正好煮了一壺茶,還尋思你是不是聞著茶香找來的。”
“還真叫大哥說中了,”桓讓望向客堂,恰與謝徵四目相對,他愣住,當即問桓陵:“大哥,這位是……”
門房看了看他身后的馬車,方知他是桓家的人,卻屬實不知跟前這位究竟是哪尊大佛。
郎君合上紙扇,以紙扇指向門內,言道:“我是桓讓,里頭那位,是我大哥。”
“原來是二郎君,奴有眼不識泰山,您快請進,”門房忙不迭帶著桓讓進去,彼時桓陵還同謝徵坐在客堂里喝茶,兩人正談笑風生的,門房匆匆忙忙走過來,笑瞇瞇的呼道:“縣侯,您看誰來了。”
桓陵點了點頭,謝徵隨即帶著玉枝退下,待她們走遠,二人便落座茶幾前,桓陵為桓讓斟茶,桓讓還在遠遠望著謝徵的背影,手摸下巴,似在打量著她,他低聲呢喃:“這位謝娘子真是生了一副好相貌。”
“她是我的貴客,你可不要動什么歪心思,”桓陵說話間,白了桓讓一眼,卻是滿含寵溺。
“大哥當真只當她是貴客?”桓讓捧著茶盅,給桓陵挑了挑眉,接著又輕輕一笑,略顯戲謔的說:“我可不信,”他說罷,就將茶盅里的茶水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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