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桓的眼睛頓時閃亮。
這下子可就不只是聞,根本沒等楊玉英再說第二句,拿起碗筷使勁往嘴里塞去。
方敏敏:“……”
她其實也有些撐不住,楊玉英做的飯菜實在很香,若是活人或許還只會覺得饞,但他們這些鬼神,味道這樣的味道,那不是功力深厚的根本就受不住,多聞兩下恐怕就連理智都要喪失掉。
太香了。
方敏敏都有幾十年沒聞見過這么香甜的味道,做了鬼神,想吃到美食,尤其是有飽腹感,那是極難得的事。
這些年來人間的祭祀越來越不像樣,尤其是如今好些人家居然弄什么點子信香。
那都什么玩意!
方敏敏一邊想,一邊忍不住也吃了一口,一口菜含在嘴里,她忽然就理解了自家這位丟人的上官。
眼前這位大法師燒的菜,不光味道香甜,一口吃進去神魂都得到滋補,簡直比她這輩子吃到的香火加起來都要好。
真是吃上人間頂級的香火十年,也不及這一口來得痛快。
方敏敏幾乎要懷疑起自己的操守和自制力,她不會為了能嘗到這般美食,學得和這不要臉的上官一樣,半夜翻墻頭偷人家的廚房吧?
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不過,真的好好吃哦。
方敏敏一抬頭,就見她家上官吃得一臉淚,是真感動到哭得慘兮兮。
“嗚嗚嗚,三百年了,我三百年沒吃到過這么好吃的飯,想當年我去參加宋三奶奶的壽宴,食神也道賀,他老人家做了一道燒雞,吃得滿座的客人淚水漣漣,后來食神入了輪回,以后就再也沒有鬼神能吃到那般美食。”
文桓大哭,“我饞了三百年,這三百年走遍全海城,愣是沒吃過一頓飽飯。”
楊玉英:前幾日不還偷吃人家的肉包子?
好不容易一頓飯吃完,楊玉英親自送文桓和方敏敏出門,言語之間多多少少都有一點客氣。
自從知道這位是本地城隍,這個世界有城隍在,她心中便有了盤算。
她找林官或許不容易,畢竟不知他現在的姓名來歷,雖則林官無論去往何處,相貌都一如往常,但只知道相貌,想在這座有七百多萬人口,不對,應該是有十幾億人口的大齊國里,找到一個人,又何嘗容易?
有城隍幫忙就不一樣了。
即便林官不在海城,但城隍之間肯定有關系,如今科技發達了,說不定他們有自己的通訊群。
這位城隍爺在朋友圈發個消息,各地的城隍爺都能看得到。
對他們來說,尋一個人還不簡單?
文桓一只腳踏出房門,流連不肯走,扒著門框磨蹭半天,笑道:“大法師,你門口貼的門神可不怎么正宗,回頭我給您請兩個門神過來,保準那些孤魂野鬼不敢冒犯。”
楊玉英失笑:目前她沒看到哪里有孤魂野鬼,只有一只城隍半夜會進來偷東西。
文桓想了想,又道:“不如我給你添上點財運?你最近好像有些窮?”
方敏敏臉上爆紅,死命把文桓向外拖。
“啊,對了,給你介紹一份工作,又輕松又簡單,顧客還是個傻白甜土老帽,有錢好騙,不對,慷慨大方!”
城隍終于被方敏敏拖了出去,一張飄香的紙條隨風而至,楊玉英接過來看了眼,上面是個地址和時間。
她剛看完,紙條就在她指尖上化作飛灰。
“別拖,我就不信你不想和楊法師打好關系,想想,和她搞好關系,我們就能時時登門拜訪,說不定隔三差五就可以吃到這世間最美味的食物,你不想?真不想?”
聲音越來越遠,漸漸消散在夜空中。
今天過得可真是有一點驚心動魄。
不過,城隍介紹的工作,很有去做一做的必要。
楊玉英想,她的運氣好像并不差,雖然她是偷渡而至,但這個世界應該很歡迎她,她正發愁該怎樣才能找到林官,命運立即送城隍主動上門,還主動要同她結交,讓這件事的難度下降一大半。
順便還可能解決掉了她的生計問題。
楊玉英把碗筷收拾了,小睡了片刻,一過晌午便起身出門,打算逛逛街,這幾日減肥,成效有一些,瘦了不少。
原主的衣服,以前的那些到有能穿的,但她不想穿。
目前幾身原主沒上過身的新衣,也顯得有些肥大,樣式也過老,楊玉英通通不喜歡。
今天干脆出去買幾身衣服回來。
雖然錢不多,可該花的一樣要花,人生在世上,衣食住行,樣樣都是湊合不得,如果處處湊合,日子還有什么趣味。
正好這一片是步行街,街上賣的東西也是物美價廉的很。
出了小巷,楊玉英特意轉到城隍廟去看了看。
整個廟宇氣勢恢宏,香火鼎盛,顯然海城有很多人信城隍,她掃了一眼,正好見九龍包子鋪的孫老板和老板娘從廟里出來。
“咱們的城隍老爺靈驗的緊,求兩道符回去貼一貼,保準那偷吃包子的惡鬼見到就繞路走。”
孫老板面上尚帶著幾分氣恨。
老板娘顯然心情也很糟糕:“我剛剛在城隍老爺面前狠狠告了那些東西一狀,真是,每年中元節咱家也沒少散吃食喂那些孤魂野鬼,這些個東西居然還到咱們家來搗亂,太不像話。”
城隍廟中,方敏敏端坐在椅上,正奮筆疾書,此時眉毛使勁跳動,青筋畢露,牙齒咯吱咯吱作響,顯然是因為城隍爺做出的那些丟人事氣得心肝肺都開始疼。
楊玉英一笑,不再理會城隍廟里這些亂七八糟的事。
娃娃臉小城隍提供的地址在距離臺星步行街四公里左右的地處,地鐵不過兩站地而已。
楊玉英翻看了下地圖等資料,那處是一片古建筑群,位于海城的老城區,算是海城一個比較知名的旅游景點,也是海城最繁華的區域之一。
下了地鐵,楊玉英看了看表。
九月一日,上午,十點四十六分,多云。
她剛走到紅磨坊極具特色的老墻外,站了還沒五秒鐘,不遠處的小道上就跑來一人,這人長得矮矮胖胖,一臉的和氣,見到楊玉英,半弓著著身子呼哧呼哧喘氣半天,才道:“大妹子,這是我的名片,你看一下。”
楊玉英還沒吭聲,這人就往她手里塞了張名片。
“我叫張希,是《魔法房子》劇組的副導演,大妹子,不知道你能不能到我們劇組客串個角色,只占用你三到五天,我們愿意出五千塊。”
這人看她不說話,心下著急,連忙道:“我個人再給你補一千,六千行不行?”
作為一個存款不過萬的人,楊玉英……輕輕點了點頭。
張副導演似乎很是著急,看見楊玉英答應,立馬就拖著她一路跑,穿過街巷,七拐八彎地進了一個小巷子。
鉆過巷子,眼前竟是豁然開朗。
楊玉英都不自覺有些驚訝。
一片古建筑群里冒出一座典型的西洋古堡,怎能不讓人驚訝?
梧桐高高大大,紅楓葉鋪滿了大理石的石階,紅艷艷的屋頂,青灰色的磚石外墻,墻壁上帶著斑駁的痕跡,一見到它,便感覺到那悠長的歲月流逝。
只是外面穿梭的劇組工作人員,亂七八糟的拍攝設備,略打擾到這座古堡的寧靜。
“導演!”
張希拽著楊玉英到滿頭大汗,正狂灌茶水的導演身邊走了一圈,導演當即拍板:“好,就是她了,趕緊去上妝,化妝的時候張希你給她講講戲,速度!”
楊玉英被推到化妝間,化妝師和造型師過來圍著她開始折騰,張希這才簡單地說明了情況。
她要飾演的角色是女主的媽媽。
在之前飾演這角色的是一個特約演員,老戲骨,演技相當精湛。
就在二十分鐘之前,那位拍攝的時候失足從樓上跌了下去,幸虧腦袋沒有著地,人只是摔裂了髖骨,沒有生命危險。
若是鬧出人命,這網劇也就不必再拍。
按說這種小配角沒什么重要的,隨后再尋演員就是,甚至刪除掉‘媽媽’的戲份也不難。
可問題是這個‘媽媽’雖然只是背景板,但也是重要的背景板,是女主蛻變的關鍵,后續劇情中,女主多次在多種場合提到自家媽媽,上演回憶殺。
那部分早就拍完。
現在要改劇本,未免太難為剪輯師。
相比改劇本,還是換演員更靠譜一點,原來那位老戲骨昨天剛進組,不過拍了兩場戲,現在更換演員,劇組損失不大。
可是,‘媽媽’和女主的師父,大法師歐陽嵐有一段戲份,正好安排在今天來拍。
歐陽嵐的扮演者,是他們劇組請來的最大的腕兒,老牌影帝宮冥,這位可是導演求爺爺,告奶奶,搭上不少人情疏通關系,才特意請來坐鎮的主。
有他老人家在,只要他們的劇不是爛到一定程度,收視率絕對有保障。
但是宮影帝非常忙,時間有限,今天就拍他在劇組的最后一場戲,拍完宮影帝就殺青了,連導演想給他辦一場殺青宴,他也沒時間,明天便要飛國外參演一部好萊塢著名導演,威廉史密斯先生的電影。
可以說,時間及其緊迫。
以至于導演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最好是幾分鐘以內,找到代替的演員來出演‘媽媽’這個角色。
如果現在是在國內哪個影視城拍攝,哪怕是比較小的影視城,找個演員那都是分分鐘的事。
導演會有大把的演員可以挑。
但是他在海城可謂人生地不熟,他認識的演員都沒辦法在今天之內就趕到,偏偏就今天,劇組里一個女的都沒有。
女主,女配,女龍套們都先去趕B組的戲,人在沙漠。
就連群演今天都清一色是男人,老人和小孩兒。
導演剛才都急得想隨便抓個長得眉清目秀的男替身,讓男替身打扮打扮給影帝去配戲,但是考慮到影帝的感受,他還是掙扎了下,把身邊的副導演,場務,各種工作人員都派出去大撒網式搜尋,抓個長相差不多的,愿意演戲的群演來。
總之陰差陽錯的,楊玉英坐在了這里。
化妝師手腳很快。
原主的底子實在不算好,皮膚粗糙,顏色也不好看。
楊玉英剛剛過來幾日,稍稍減了一點體重,但目前還是有將近一百三十斤,不過糊了的五官到是正正經經顯露出來。
這姑娘竟是有一副好相貌。
另外,她身體上的骨骼舒展開了,短時間內又長了三厘米。
再加上習慣抬頭挺胸,儀態甚佳,此時坐在化妝間靜靜地等著化妝師給她上妝,見多識廣的老化妝師居然本能地感覺到有些微的緊張,不由自主地越發認真,手下的動作也放得非常輕柔。
張希眨了眨眼,忽然也覺得自己隨便從大街上扯來的女人,上鏡應該還挺好看的。
他沉下心,仔仔細細給楊玉英講戲,再把劇本拿給她看。
“宮影帝馬上就到,你可能來不及背臺詞,一會兒我會拿著提詞板給你提詞,你別緊張,宮影帝人很好,你見到他就知道了,只要你放松,哪怕你演技不是特別好,他也能帶著你入戲,和宮影帝演對手戲的演員都有這種感覺。”
楊玉英點頭。
裝扮一新,徑直去片場。
楊玉英對片場還是滿熟悉,當初她接過一個倒霉任務,大順朝朝堂上那一窩子人,好些被扔到一個和現在時間軸差不多的位面上去。
她負責接這幫人回家,等待的時候就開了家娛樂公司玩,把萬歲身邊的美人們都送到娛樂圈里玩了一陣子。
想到當時的情形,楊玉英的眉眼間,不自覺流露出一絲輕松笑意。
“宮影帝來了。”
咋咋呼呼的劇組忽然靜了一瞬。
楊玉英順著眾人的視線看過去,來的是個看不出年齡的男人,四十歲的成熟,三十歲的魅力,二十歲的青春氣息,這個人身上通通都有。
導演親自迎了上去,兩個人客氣了幾句,宮影帝就直接招呼一聲下場拍攝。
第一幕是大法師,歐陽嵐在誓師大會上給協會法師們講話,算是一人獨白,需要一個長鏡頭拍到底。
這種戲,其實非常不容易,拍得不好很可能會顯得非常枯燥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