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眾衙役聽了邢劭的話,一時間都有些回不過神,呆愣的站在原地,沒有半分反應。
邢劭微微皺眉,聲音更是高抬了幾分:“爾等可明白?”
眾人這才回過神來,紛紛拱手行禮道:“卑職明白。”
一直端坐在正上方的蕭晚這才笑著開口說道:“諸位也不必太過緊張,為表公道,諸位大人也與你們同樣,在這段時間,都會暫留在府衙內。”他說著,笑著轉向站在后面的鄭武和張掣,“二位大人以為如何?”
張掣立刻拱手應是,鄭武也笑著回道:“大人言之有理,下官沒有任何異議。”
蕭晚這才笑著擺了擺手,說道:“如此,各位便散了吧。”話說完,蕭晚又望向另一側的秦媛。
秦媛立刻會意,點了點頭,輕聲退了出去,將就在府衙的二十多名錦衣衛召集了起來。
待到人到齊,秦媛才壓低了聲音吩咐道:“你們幾人這幾日辛苦一些,將這府衙中的每個人都看守嚴密,看看是否有人偷偷傳信出去。”
那二十余人低聲應是,有一人卻沉默了一會兒,低聲問道:“大人,那府衙之中的三位官員也一同盯著么?”
秦媛看了那人一眼,點了點頭道:“也要如此,不可有任何錯漏。”
“是。”那人神色鄭重,恭聲應道。
眾人說了話,很快便散開,如同原本就沒發生過一般。
另一邊征兵的二人,則是遇到了一點麻煩。
文江原本以為,這山匪在鄉中為非作歹,百姓定是將他們恨之入骨才對。他原想著,這征兵的消息一出,定然會有無數百姓前來,可是結果卻大大出乎了他們的意料。
征兵的告示貼了出去,來衛所里應征的人卻是寥寥無幾,。枯坐了一天的文江終是耐不住了,他啪的一聲將手中的冊子扔到了一邊,低聲罵道:“整日里哭喊著要剿匪剿匪,如今真需要他們去剿匪了,一個一個倒是躲的遠遠的。”
一旁的陸其重神色卻是沒有任何變化,只是默默地將文江扔在地上的書冊撿了起來,才沉聲說道:“百姓不過求個安居樂業,這上戰場乃是朝廷官兵之事,他們不愿意來也是正常。”
文江氣呼呼的來回轉了兩圈,這才又走到陸其重身旁,有些惱火的問道:“如今這兵征不上來,我們拿什么去剿匪?”
陸其重神色淡然,卻根本不理會文江,只手中不停的整理著書冊,似是根本就沒有聽到他的話一般。
文江見狀心中更是惱怒,幾步上前劈手就奪過了陸其重手中的書冊,用力摔在桌案上,吼道:“那你倒是也想想辦法啊!”
陸其重側過臉瞥了文江一眼,神色淡淡的回道:“這許多年過去了,怎的你還是這般的不穩重。”
文江聽了陸其重的話,幾步走到他身側,仔仔細細盯了他一會兒,才粗聲粗氣的回道:“你也是沒什么變化,還是這么個腔調。”
若是秦媛此時在這里,怕是會覺得非常的意外。錦衣衛在朝廷官員之中的口碑一向不好,可是眼前這二人卻似是交情頗深的模樣。
文江說完那句話,似是覺得還不夠解氣,又踹翻了一旁的幾把杌子,這才覺得氣順了一些。
門外守著的錦衣衛聽到動靜,立刻推門沖了進來,看著這一地的狼籍,再看看面無表情的首領,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動作。
文江見這幾個錦衣衛進來,眉頭也忍不住微微皺了起來,他和其他人一樣,并不喜歡錦衣衛。
陸其重則是沖著幾人擺了擺手,低聲說了句:“無事。”那幾人才相互看了看,拱了手推了出去。
待到門再次關上,文江怒氣再次上揚,也不知是因為那些百姓,還是因為門外的那些錦衣衛。他狠狠的再次踹向那本就已經倒地的杌子,那杌子咣的一聲便撞到了墻上,咕嚕嚕的轉了兩圈,再不動了。
而陸其重就一直雙手抱胸,神色淡然的看著他,直到他站在一旁不動了再沒了動作,這才緩步上前,將那東倒西歪的杌子扶了起來。
文江看著他不緊不慢的動作,站了好一會兒,喉嚨里咕噥了兩句什么,終是訕訕的走過去,和他一起將東西再次擺好。
二人再次坐了下來,陸其重又一次翻開了征兵處呈報上來那本冊子,本就不厚的冊子上,不過前兩頁寫了十幾個名字,后面全然都是空白一片。
陸其重看了看那幾個名字,多是一些鄭五四,朱重五之類的莊戶人家的名字,恐怕也是為了那每月五百文的響音來的。他側過頭,看著文江問道:“我從未來過這江南之地,對這邊也不甚了解,這里民風如何,糧食收成又如何?”
文江聞言一噎,他來這贛州府雖然已經有四五年了,可是他來是來練兵護民的,又不是來體察民情的,哪里知道這些東西。他漲紅了臉,支支吾吾半晌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惱羞成怒道:“我一個軍戶頭子,哪里懂得這些東西!”
陸其重聞言長嘆了一聲,低聲說道:“我就應當想到問你也是白問,你們這群人,從跟著大將軍的時候,就除了打仗,旁的一概不懂。你如此,那盧泗也是如此。”
說起過往的舊事,文江面色不由得沉了下來,他放在桌案上手微微的握緊,好一會兒又松開,帶著些無奈的低聲笑道:“我與老盧自來就是這般,到死,也不會有半分改變。”
二人一時之間又陷入了沉默之中,好一會兒,文江才嘆了一聲,低聲說道:“倒是忘了問你,你怎的就進了錦衣衛之中?”
陸其重微微笑了一下,那笑里似是帶著幾分無奈:“此事說來話長,不過是母命難違。”他說著又轉頭看向文江,低聲說道:“還要多謝你沒有向旁人提起我過去的舊事,我曾在遼東軍中呆過幾月的事情,連我母親都不知曉,更遑論其他人了。”
文江聽了,略有幾分不在意的擺了擺手,笑道:“你原總是笑我和老盧呆傻,如今,這呆傻之人,也算是聰明了一回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