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喜

第40章 蹊蹺

兩手不空的官兵們從這家出來,轉手又進了另外一家。

看了先前那些人家的遭遇,后面的人家漸漸動起了別的心思,他們竭盡所能的往自己的身上,往不易被察覺找到的地方藏東西,以期能夠留些東西來支撐自己以及家人過完這個冬天。

官兵在搜刮的時候發現了不對,但也只是皺著眉頭嘀咕了一句怎么這么少,并沒有對民眾進行搜身,這讓惴惴不安的民眾暗暗松了一口氣。

等到官兵把這條巷子里的人家全都挨著進去了個遍,抬腳離開去往別的巷子時,民眾們才如釋重負的一屁股坐在冷硬的地上,想著這種日子什么時候才是個頭。

“都別想了,官爺們不是說了嗎,這些東西只是暫時征用,等到戰事一了,就會還給我們的。”

說什么玩笑話呢。

拿走的那些東西是糧食財物,不是鍋碗瓢盆,暫時征用后還能剩下?

不過是這樣說說罷了,只有傻子才會當真。

“再想也沒用,大家還是起來回家去吧。”有人起身拍拍屁股上的雪,“就當是我們在為長寧侯為大周做貢獻了。”

“南越那些人也真是可惡!長寧侯分明是奉命帶著賀禮前去南越恭賀新王即位,順道震懾那些想要趁此機會謀奪南越的反賊。誰知道他們竟然把所有的事情全都扣在了長寧侯頭上,還說什么是長寧侯主動挑起兩國爭端..可笑,真是可笑至極!”

另外一人也跟著起身,一面嘀咕一面搖頭往自己的家門走去。

竟然不是長寧侯挑起的戰事嗎?

大周和南越之間的戰爭原來是這樣發生的嗎?

民眾們疑惑又恍然。

可就算事實如此,長寧侯手下的人也不能就這樣拿走他們的糧食財物啊,他們冬天要怎么過活?

民眾們愁眉苦臉的四散開去。

穿著兵服的男人們卻在朝著一個地方圍攏。

那是城門的方向。

“終于要走了。”伙計拿著抹布借著擦門的動作踮腳張望著,“可算是走了,千萬不要再回來了。”

老大不心疼,他都替老大心疼,那些可全都是錢啊。

他們起早貪黑忍受來往客人的臭脾氣才辛苦賺來的錢啊,就這么被那些官兵拿走了一小半,他光是想想都快要呼吸不過來了。

有手掌驀地落在伙計的肩頭。

伙計顫了一下,險些跳起來。

待到看清是老板的時候,才又猛然舒了一口長氣:“裝神弄鬼的干什么,我沒被那些官兵嚇死,就要被你嚇死了。”

“膽子真小。”老板呸聲,滿臉嫌棄,“我過來就是想提醒你,你不要這么眼巴巴的望著那些人,會讓人誤以為你是想他們再回來。”

怎么可能?!

伙計攥著抹布幾步跳開,眼珠滴溜溜轉著往四處看:“你可別亂說啊,我是在確定他們還會不會回來。要是折回來的話,要搶先一步把剩下的東西藏好才行,才不是巴巴盼望著他們回來呢。”

這樣只會從別人手里搶走東西,連半分辛勞半分錢都沒有付出的人,誰會盼著他們回來啊。

誰看到他們誰就要倒大霉!

“你最好當著那些人的面也敢這樣說。”老板摸著下巴輕笑。

伙計當然不敢,但在這種時候他會承認自己不敢嗎?

“我當然敢!”伙計道,“怕是你自己不敢吧?不過也是,這種話,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了,沒必要當著那些人的面說,平白惹來一身禍事。”

見老板唇角翕動似要說話,伙計忙開口轉移話題:“老大呢?怎么沒看到他了?”

不只是老大,那個君墨公子也不在大廳里了。

他們去做什么了?

該不會是想著要把那些官兵拿走的東西重新拿回來吧?

那這樣也太..刺激了。

不知道能不能跟著一起去,他可以幫著搬東西的。

老板努努嘴示意樓上:“那些人走后沒多久就上去了,一臉的陰沉,我大氣都不敢出。”

“那你剛才還好意思嘲笑我膽子小?”伙計樂了,“你自己不也是一樣。”

老板攤手聳肩,理直氣壯道:“是啊,我又沒說我膽子大,所以我就是被老大嚇得大氣不敢出,怎么了?”

伙計無語。

他連面子都扔在地上不要了,他還能怎么樣?

伙計彎身抱起從腳邊跑過的小魚塞到老板懷里,“別讓它亂跑,我要擦地板了。”

那些倒霉蛋踩過的地板,他得重新再好好擦擦,不能讓晦氣留在他們的客棧里了。

而與此同時,客棧二樓最里邊的屋子里,池魚和君墨正相對而坐,低聲談論著關于近來發生在宛縣的事情。

“那些人絕不可能是長寧侯的兵馬!”君墨義正辭嚴,“大周人人皆知,長寧侯治軍極嚴,又很是愛護百姓。就算與南越戰事吃緊,軍中糧草不夠,他也絕不會讓手下的人跑出來搶奪百姓的東西!”

這種行為,根本與山賊強盜無異!

長寧侯怎么可能會這樣做?

“你很了解他?”池魚瞥了一眼明顯情緒激動的君墨。

君墨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脹鼓鼓的腮幫子迅速癟了下來:“都是聽說而已。”說罷他又重新挺直脊背,“但我相信這些傳聞都是真的,所以絕不可能會是長寧侯派人這樣做的,這里面一定有蹊蹺。”

所以呢?

他們是要去查這其中的蹊蹺嗎?

池魚以眼神詢問。

“難道不查?”君墨反問,“你能眼睜睜看著一代名將的清譽就這樣被毀了?”

池魚垂下眼瞼:“關我什么事?”

她又不認識什么長寧侯。

不過..

那些人拿走了她的東西,想想是該讓他們付出點代價的。

“查查吧。”她改口,為自己找了一個借口,“左右閑著也是閑著。”

冬日堆滿積雪的小山坡上站著兩個人。

一人穿著銀甲,雙目如電,身后紅色披風如旗幟獵獵飛揚,一人裹著大氅,火紅色的狐貍毛圍在脖頸上,襯得那人更是面如冠玉。

“長寧侯可是聽說了最近在益州荊州境內發生的事?”

裹著大氅的顧淵問道,旋即打了一個噴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