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媳倆各懷心思地閉了嘴。
屋里落針可聞。
薛媽媽這才起身走到顧老夫人面前跪下,紅著眼圈道:“老夫人,奴婢自知身份卑微,入不了少夫人的眼,奴婢自愿請辭帶著女兒去莊子謀份差事,就不在府上礙眼了。”
“你一把年紀了,去莊子上風吹雨淋的,能做什么?”顧老夫人看了看婆媳倆,不悅道,“依我看,芍藥不給世子也好,為人妾室哪有正妻過得舒坦,這樣吧,從今往后,芍藥就是我的干孫女,她的親事,我自會好生留意著便是。”
為了一個芍藥,府上鬧得人仰馬翻地的確不值得。
還不如就此息事寧人了事。
當然,更重要的是,薛媽媽伺候她時間比較長,她離不了她。
“多謝老夫人抬舉。”薛媽媽這才起身。
何清婉對老夫人的提議比較滿意,不再吱聲。
魏氏自然也無話可說,說到底,老夫人還是比較看中何清婉的,的確不能把何清婉怎么著,略坐了坐,便推說不舒服起身回房。
顧老夫人這才問謝錦衣:“五姑娘可是有什么事嗎?”
她知道,謝錦衣沒有閑到過來看熱鬧的份上。
當著何清婉的面,謝錦衣也不避嫌,直接了當地問道:“祖母,聽說二夫人病了?”
自從撕破臉以后,她就不再稱呼徐氏是二夫人了。
她不配!
“六姑娘已經請大夫看過了,聽說正在吃藥呢!”顧老夫人對徐氏厭惡至極,自然不會過問她的病情,探究般看著謝錦衣,“五姑娘怎么突然問起這個了?”
“我最近聽說父親跟工部尚書府走得很近,所以過來問問。”謝錦衣坦然看著顧老夫人,果然顧老夫人一聽工部尚書府,輕咳道:“何氏,我有話跟五姑娘說,你先退下吧!”
何清婉會意,起身告辭。
薛媽媽也擦著眼睛走了出去。
屋里就剩下祖孫兩人,顧老夫人這才緩緩開口道:“你母親突發急癥怕是熬不過今年,先前她又做下那等丟人之事,你父親早已經容不下她了,若不是突然升了官,早就休了她了。”
她其實知道魏氏是不會饒過徐氏的。
反正徐氏也沒有給他們謝家留下子嗣,魏氏無論做什么,她當婆婆的不過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罷了。
謝錦衣靜靜地聽,并不搭話。
她猜都不用猜,徐氏的病是魏氏動的手腳。
否則,怎么會不讓人找她去給徐氏看病?
見謝錦衣不吱聲,顧老夫人又涼涼道:“你父親的意思是給她一封休書也比她頂著二房嫡妻的名分死在府上的好!”
休掉了就不是謝家的人了。
死后謝庭無需為她相守,但頂著名分死了,怎么也得守個一年半載的吧?
“祖母,楊姨娘懷的是我父親的骨肉,看脈象是個男孩。”謝錦衣淡淡道,“父親休不休妻,我不管,但如果抬小秦氏進門,我是不答應的。”
她想起來了,小秦氏是尚書夫人秦氏的妹妹,容貌端莊,名下有兩間鋪子,前世秦氏死后嫁入尚書府做了繼室,把工部尚書龔文杰管得死死的,連姨娘通房的屋也不敢去,是京城有名的河東獅吼。
這樣一個女人嫁進謝府是絕對不行的。
她并非要過問謝庭的私事,而是小秦氏進門后,肯定會給她添堵,所以,謝庭想都不要想!
“五姑娘,楊姨娘懷的當真是男孩?”顧老夫人很是欣喜,二房無子一直是她的心病,如今好不容易得了個男胎,她當然高興萬分的,但小秦氏是工部尚書的小姨子,還是個待嫁女,身家又豐厚,更重要的是,小秦氏對謝庭有意,在她看來,謝庭這次總算沒選錯人。
只要處理了徐氏,就能迎娶小秦氏了。
謝錦衣點點頭:“看脈象是的。”
前世楊姨娘的確生了個男孩。
那時徐氏還得意,除掉楊姨娘后,把孩子抱到了自己名下撫養,從此徹底坐穩了謝家二夫人的名分。
“五姑娘,楊姨娘離生養還有三個多月,小秦氏就算進門,最快也得兩個月后,她不會對楊姨娘出手的。”顧老夫人自然知曉內宅后院那些彎彎繞繞,知道謝錦衣擔心小秦氏過門后會去母留子地搶了楊姨娘的孩子,索性挺起腰板道,“你放心,楊姨娘雖然是妾室,但她懷的是我的親孫子,我不會放任不管的,到時候孩子就抱到我這里來撫養,不讓小秦氏過問孩子的事情。”
反正小秦氏不能生養。
以后她名下的嫁妝都會歸了二房,顧老夫人覺得小秦氏不會苛待謝家的孩子的。
“祖母,坊間雖然傳言小秦氏不能生養,但她絕非良善之人,到時候肯定會鬧得家宅不寧的。”謝錦衣不想跟顧老夫人理論下去,起身道,“反正我不同意他迎娶小秦氏,若父親一意孤行的話,那我絕對會插手此事的。”
看樣子,顧老夫人和謝庭早就商議過了。
果然是母子,當真是薄涼而又無情。
雖然她對徐氏也是恨之入骨,但徐氏已是病入膏肓之人,她絕對不會再去踩上一腳的。
“五姑娘,長輩的事情,你還是不要插手的了。”顧老夫人見謝錦衣非要插手此事,很是不悅,沉著臉道,“如今鋪子如數到了你的手里,你又開了醫館,可謂是日進斗金,這些你父親都沒有跟你計較,如今他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他要休誰娶誰,更跟你一個小輩商量不著。”
再怎么說,這個家也容不得一個小丫頭來當家。
何況是她父親的親事。
“祖母,這件事情我管定了。”謝錦衣騰地起身抬腿就走。
氣得顧老夫人急命人把謝庭喊來商議此事,謝庭一聽就火了:“小丫頭片子竟然敢管老子的事,簡直是無法無天,我這就寫休書,休了徐氏,讓徐家把她接回去,盡快把阿淑娶進門來。”
說完,當下便寫了一封休書,親自去秋瀾院扔給徐氏。
徐氏不爭不吵,拼盡全身的力氣把休書撕了個稀巴爛,池媽媽泣道:“二夫人都這般模樣,二爺何苦如此相逼……”
“哼,你跟大哥做下那等見不得人的事,還指望我待你恩重如山嗎?”謝庭冷笑道,“知道你會賴著不走,我寫了好幾份,你撕了不要緊,休書有的是。”
“那也是你逼的……”徐氏臉色蒼白,怒視著謝庭道,“我死也是謝家的鬼,你休想休掉我……”
要不是他終日流連花叢,夜不歸宿,對她不聞不問的。
她又怎么會跟自己的大伯子有了首尾,她從來都不是那種人。
謝庭拂袖而去。
“二夫人,這可怎么辦啊!”池媽媽哭得眼睛都腫了。
“去叫玉兒……”徐氏閉著眼睛道,“快去,晚了我就見不到她了……”
所幸女兒如愿嫁到了徐家。
她就是死,也能瞑目了。
池媽媽撒腿就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