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華謀

第七十章 出氣

“我不過才讀了幾本書而已,哪能看得出什么,”程錦賠笑道,“不過是覺得有些奇怪,阿娘每回發病,怎么一飲藥茶便好了?又不是什么靈丹妙藥,起效得這般快。”

“你也覺得那藥有問題?”程鈐急急地拿出一張方子,“這便是阿娘一直在飲的藥茶,你看看可有不妥。”

程錦掃了一眼藥方,“方子該是沒問題,藥應該也沒問題,但是藥三分毒,藥草之間相生相克,阿娘先前可能服過什么藥中了毒,現在服的這些藥茶,正好克制了她體內的毒……”

“那為何服了一年多了還不曾有起色?”程鈐早就懷疑程夫人被人下了毒,聽聞程錦的話并不覺得驚訝。

“只是克制,并不能清除,這種克制怕是暫時的,反倒會讓阿娘的病越發嚴重下去。”

“為何太醫不曾診出?還有外頭那些大夫也不曾……”

“大姐,宮里的太醫已經開了方子,方子也不能算是沒有效果,你怎知太醫不曾診出?”程錦有些無奈道,“后宅私隱,太醫便是診出,敢隨便開口么?”

程鈐的臉色十分難看,程夫人是掌握侯府中饋的當家夫人,誰能有那本事給她下毒?也難怪太醫不敢說了,只開了這么一張中規中矩的方子,可就是這張方子有可能葬送程夫人的一條命。

“是誰這般可惡!”程鈐狠狠地拍著座椅的扶手,恨不得將那兇犯揪出碎尸萬段,“阿娘的毒可有解?”

“我也不知,但該是并不兇險。”程錦勸慰道,“如今當務之急是查明阿娘是何時中的毒,只有揪出兇嫌,知道她中的是何毒,才能找出解毒之法。”

“一年多前……”程鈐沉吟著,一年多前程錦還癡傻著,自然不可能抓到什么頭緒,只能靠她仔細回憶了。

“去年阿娘病了一回,那一日她從酒中仙回來,腹瀉了兩日,后來尋了大夫上門,吃了幾帖藥便好了,后來她便狠狠地發作了酒中仙的掌柜,那是我第一次見到阿娘發那么的火。”程鈐皺眉思索著,“阿娘的脾氣似乎便是從那時開始越來越壞的。”

“酒中仙?”程錦挑眉,那不就是她今晚去的那家酒樓,酒樓那種地方魚龍混雜,的確便于下手,難道并非是后宅出了問題,而是從外頭帶進來的?

“說到酒中仙!”程鈐咬牙,氣不打一處來地揪著她,“你一個姑娘家如何也學阿遠那個混小子去那種地方胡鬧?祁王世子那是何等腌臜的貨色,你竟去招惹他?若是今日趙青山不在,你要真被他占了便宜,咱們都沒處哭去!”

程鈐雖不曾親歷現場,但一想到那樣的場景,就怕得發抖。

“他占不了我的便宜,我天生神力,又習過武,他和他那些侍衛不是我的對手。”程錦無所謂地說,她現在滿心都是程夫人身上那條蠱蟲,什么蕭清明,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男子和女子,壯漢和孩子的差異只在于力氣大小,她雖是個小女子,卻有一身神力,自是不怕的。

“你還敢說!你正兒八經習武才幾日?就敢這么張狂?你平時練的是板斧,今日又沒帶出去,你和那些侍衛如何能比?你行事前,可有想過我和阿娘?”

程錦眨巴著雙眼,程鈐說得對,凡事確都有萬一,若換成當年的趙華,定能沉住氣,一步步謀劃,不會容得下半點疏失。

但她畢竟不再是沉穩而壓抑的趙華,而是十一歲的程錦,在最好的青春年華,有著最跳脫的性子,趙華當年的壓抑和隱忍被壓到了極限反彈,現在的她變得比誰都隨心所欲。

事事籌謀,固然事事妥當,但若用一生的壓抑換一生的妥當安穩,那不就白活了一輩子,這筆賬未免太不劃算。

她與趙華雖是同一個靈魂,但是境遇不同,心境自然也不同,竟是性子南轅北轍,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大姐,是我考慮欠周了。”程錦老老實實地認錯,心里卻半點不悔,更是半分也不愿意改的,低頭認錯不過是為了哄程鈐開心而已。

程鈐哪里知道她心里的小九九,只當她誠心悔過,臉色稍緩,“你今后莫要如此了,此事是因大姐而起的,如果你們幾個有什么閃失,你讓大姐有何面目茍活?”

“大姐,你莫要這么說,今日我們也就是在雅間里說了幾句祁王世子的壞話,誰想到他會不依不饒的……”

“你還想騙我?你連趙青山的行蹤都看在眼里,祁王世子在你隔壁,會聽到你們說話,你能不知道?分明都是在你算計之中。”程鈐怒道,“我知道你聰明,但是這么耍小聰明,總有一天要吃大虧的!”

“趙青山在那里也是我無意間發現的,本來我是打算尋個機會把蕭清明堵在暗巷揍一頓的……”

“你還敢說!究竟是誰給你這么大的膽子?那可是祁王世子,你竟想偷偷堵著他揍一頓?真以為皇上表哥能護得了你?便是不罰你,傳揚出去,你的閨譽何存?”

閨譽是個什么東西?要了又有何用處?

程錦心里不以為然,面上卻是半分不顯,只賠笑道,“大姐消消氣,是我錯了,見蕭清明身邊的侍衛個個都不成氣候,偏又囂張跋扈,十分可惡,一時沖動……”

“你焉知他沒有后手?皇上身邊有一支暗衛,蕭清明身邊說不準也有,你沒見著不代表他們不存在,今日你歪打正著,遇到了趙青山,若就你們三個,可有你們苦頭吃的!”程鈐越想越氣,怨上了程明期和程明遠,“你不諳世事,大姐也不怪你,阿期和阿遠身為男子,卻沒有勸住你……阿期向來穩重懂事,這事兒八成是阿遠慫恿你們的!”

程鈐咬牙,“明日我非稟明阿娘,好好責罰他不可!”

“大姐,”程錦拉住程鈐,“今日之事都是我的主意,是我自個兒想出口氣,和阿遠阿期沒什么干系,他們是被我強拉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