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哭個毛啊!你小子都混上住單間的資格了。”
莊嚴拉住何歡的胳膊,倆人坐在床邊。
“說,怎么有膽子當逃兵了?”
與其說莊嚴這會兒是來給何歡做思想工作,倒不如說莊嚴是來滿足自己的八卦之心的。
何歡一向膽小,居然還真的跑了。
這需要多大的勇氣?
莊嚴更想知道,何歡是怎么被抓回來的,至少知道這一切,一個打算做賊的和一個已經做賊被抓的,前者更想知道后者是怎么失手被擒的。
“我想回家……”
聞言,何歡嚎了一句,本來已經止住的眼淚又成了決堤的洪水,嘩嘩往下淌。
莊嚴說:“哭什么哭!在軍營里,眼淚是留給娘們的!”
這話是戴德漢說的,莊嚴現學現賣。
不過這話卻嚇了自己也一跳。
參軍以來,莊嚴都很不愛好當兵這種生活,更排擠部隊那一套略顯粗暴的邏輯思維。
可是現在這種硬氣萬分的話居然從自己的嘴里脫口而出,不能不說也是一種潛移默化的沾染。
本來,何歡同樣沒料到部隊會這么艱苦。
和莊嚴一樣,實在何歡也沒往深處想,只感到熬不下往了,加上思鄉情緒,想著想著就想到了逃。
之前元旦的時候放了一天假,何歡跟班里的人瞎聊,也不知道誰半開玩笑說了句受不了就逃的話,班里的其他新兵都當是鬧著玩,沒想到他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只有何歡自己認真了。
這小子還利用一切機會,摸清了站崗職員換崗的時間,也同樣看準了十點半的那個空檔。
偏偏那天晚上平日里準時涌現的中巴鬼使神差般沒有準時達到,公路的車又未幾,急得慌了神的何歡只能沿著公路一直跑,天雨路滑,也不知道摔了多少次。
惋惜跑了沒多久就被查展的值班排長創造了,部隊一個電話打到了當地派出所,封閉了車站。
之后還派出好幾組老兵外加兩臺軍車沿路搜索,沒花多少工夫就把在路邊狼狽得像只泥猴一樣的何歡逮了回來。
何歡一邊抽泣一邊說著自己的倒霉經歷,莊嚴在一邊聽著是冷汗淋漓。
要知道,自己跟何歡幾乎是不約而同看中了同一天晚上要逃走,只不過何歡這小子比自己早了不到半小時。
假若那天真的跑了……
莊嚴打了個冷戰,幾乎不敢往下想象自己逃跑的成果。
禁閉室里沉默了下往。
莊嚴沉浸在一片驚悚中還沒能拔出腳來。
最后倒是何歡一肚子懷疑了。
“噯,我說……”他用胳膊碰了碰莊嚴,問:“你怎么來這里了?”
莊嚴這才從沉思中蘇醒過來,趕忙道:“他們讓我來勸勸你,做做你的思想工作。”
何歡哭喪著臉道:“事情都鬧到這種地步了……”
說完,捂著臉又嗚嗚地抽泣了起來。
看他那個熊樣,莊嚴頓時又感到賭氣,忍不住罵道:“你跑的時候有膽子,怎么現在就慫了?”
何歡嗚嗚道:“我沒想鬧這么大,我只想著逃了就逃了……剛才那個營部的教導員說,要讓武裝部和我父母來部隊……昨晚我被咱們全連的面狠狠批評了一頓,我感到好丟臉……”
莊嚴一愣。
他打算要逃走之前,也的確沒想過成果。
現在想想,處所武裝部和父母都來了……而且還要當著全連人的面挨批……
以自己的性子,真的羞愧難當。
而且以父親莊振國的那種性格,恐怕不當場氣吐三升血也不算完事。
這倆年,父親莊振國的身材也不大好,雖說坑了自己一把,好歹也是親生父子,真把自個的爹氣出點什么問題,莊嚴可真饒不了自己。
“我說何歡,我看還是算了……”莊嚴忽然長嘆一聲道:“看來當兵這事,既然來了就沒懊悔藥吃了,就是火海刀山,咱也得熬過往了……”
他伸手拍了拍何歡的肩膀,也不知道是對自己有感而發回是在安慰何歡。
“反正現在懊悔也沒用了,以后我看你還是逝世了那份要當逃兵的心算了。”
何歡的逃兵事件產生以后,營區里的氣氛明顯緊張很多,很多排都進行了燕服的搜查,查出來一律交排里同一保管,還增長了一個流動哨,晚上緊急集合的次數也多了起來,一來是練習,二來讓人晚上根本沒跑的機會。
何歡的父母隔天凌晨趕到了部隊。
站在晨光中,莊嚴看到面如逝世灰的他們低著頭,隨著幾個軍官穿過大操場,一直朝營部往了。
這不是什么光榮的事情,至少在父母那輩人看來,這算是丟人丟到姥姥家往了。
那天晚上,何歡的家人走了之后,全營開大會,營長騰文冀在所有人眼前先是總結了一下近段的練習情況,表揚了幾個練習凸出的班排,然后話鋒一轉,說起了何歡逃兵的事。
騰文冀說話簡短有力,嗓門也不大,不像戴德漢那么鏗鏘有力,不過每一句都很能針一樣戳到別人的心窩子上。
尤其是說到何歡。
騰文冀一口一個“你們濱海市那個何歡!孬種!居然要當逃兵!作為一個爺們,這就是最大的恥辱!”
濱海市是何歡的故鄉,也是莊嚴的故鄉。
坐在下面的隊伍中,莊嚴低著頭,臉上火辣辣的發熱,感到四周的人都把眼力投在了自己的身上,如坐針氈般難受。
打這之后,莊嚴也滅了那份要當逃兵的心,由于根本沒機會。
何況也遭遇不起父母和處所武裝部親身來人的這種恥辱,對于莊嚴來說,個人的自尊比起吸收這種艱苦來說更為重要。
讓莊嚴徹底放棄逃兵動機的還有另外一個原因。
這個原因是睡在莊嚴對面床展上的嚴正。
嚴正全部人很有點兒神秘感,看樣子斯斯文文,但是練習起來卻有著一股兒狠勁,他的練習成績一直在排里是前三的,只比體校出身的徐范例同道差那么一點點而已。
讓莊嚴最佩服嚴正的并不是練習,由于莊嚴本來就不熱衷練習,令他佩服的是嚴正對部隊的懂得。
新兵都極講禮節,從所有的紀律教導上都請求新兵見了班長要喊班長,見了軍官要喊職務。
但是新兵根天職不清軍銜,于是,見了肩膀上扛士兵軍銜的就喊班長,見了軍官就喊首長。
可是嚴正卻能十分正確分辨軍銜,甚至能知道全部營里誰的職務是什么,誰的等級最高,誰的地位是有什么作用等等。
據嚴正自己說,他家有人當過兵,小時候見軍人見多了,也愛好問部隊上的一些事,因此對這些了如指掌。
嚴正告訴莊嚴一個后者不知道的機密。